岑望清了?清嗓子,不自在?道:“拿去。”


    秦黛黛已然省過神來,眼中的光芒沉入岑寂之?中,若無其事地抬起?手?,將瓷瓶推到一旁:“多謝玉麟少?君,不過小磕小碰,用不了?這麽金貴的靈藥。”


    岑望先是?一愣,繼而皺起?眉頭:“你……”


    他的話未曾說完,聞人斂的手?已然伸了?過來:“雖是?輕傷,卻也會痛。秦姑娘不妨用我這瓶?”


    秦黛黛看著?眼前?的青瓷瓶,又看向?唇角噙笑的男子,沉默幾息後,將瓷瓶安靜地接了?過來。


    第56章 約定


    隨著秦黛黛接過藥膏, 廂房內陡然?寂靜下來。


    靈藥的清香徐徐散開,秦黛黛輕輕塗抹著手背,眼睫低垂著, 偶爾微微顫動下,神情始終平靜。


    聞人斂的靈藥果真好用?,剛塗抹上一小會兒,秦黛黛隻覺手背泛紅處隱隱透出一股熱意, 悶痛感逐漸消散。


    不消片刻,手背已然恢複如初。


    岑望盯著她的手,眉頭輕蹙,嘴裏?泛出一股莫名的酸味。


    他嘶了一聲,睨了眼麵?前被冷落的藥膏,意味難明道:“倒是我打?擾二位了。”


    說完,冷哼一聲,看?向聞人斂:“待聞人兄結束,有事相問。”


    刹那間廂房的空間有細微地扭曲,金色靈力湧現後, 少年已縮地成寸消失在原處。


    聞人斂收回視線,對秦黛黛抱歉一笑:“岑兄一貫如此, 心直口快了些, 實則並無惡意。”


    秦黛黛搖搖頭:“玉麟少君一向看?我不順眼,聞人公子不必解釋。”


    說著, 她想到聞人斂和岑望是友人,自己又被岑望悔過?婚, 哪怕隻因這層關係, 自己和聞人斂也無甚可能,正欲起身告辭。


    未曾想聞人斂率先道:“如今時辰尚早, 秦姑娘若不嫌棄,不妨去?街市上走走?”


    秦黛黛錯愕了瞬息,很快反應過?來,若自己此刻回太墟宗,免不了被人猜測應付了事,頷首應允:“好。”


    明月台外便是市集,十足熱鬧。


    街市上不少年輕男女結伴而行,偶爾駐足停在首飾攤位前,一名少年取下一枚香包,耳根通紅地遞給身側的少女,少女低著頭,羞澀地接了過?去?,郎情妾意,煞是喜人。


    秦黛黛不覺朝那邊多看?了幾眼。


    “秦姑娘喜歡?”聞人斂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問道。


    秦黛黛反應過?來,笑著搖搖頭:“隻是一時好奇。”


    聞人斂若有所思地朝那對男女看?了一眼,片刻後溫聲問道:“秦姑娘往後作何打?算?”


    “嗯?”秦黛黛不解。


    “如今岑兄已經恢複原身,秦姑娘和岑兄……”


    “我和岑望早在當?初他悔婚後,便沒有關係了,”秦黛黛打?斷了聞人斂,彎了彎唇,“如今的玉麟少君,隻怕對我嫌厭都來不及。”


    “而阿望,不是玉麟少君。”


    聞人斂怔了幾息,在這一刻,不由正視著身側的女子。


    溫柔的外表下,她其?實有一顆太過?堅定且清醒的心。


    承認阿望不是玉麟少君,遠比接受他們是一個人更為殘忍。


    因為這意味著,須得?令自己接受自己在意的“阿望”已經消失在世間的事實。


    而岑兄,許是天資卓絕、生來得?天獨厚之故,他素來對感情一事嗤之以鼻,多年來從未見他對哪名女子另眼相看?過?。


    “聞人公子?”秦黛黛不解地輕喚。


    聞人斂猛地回神,唇角的笑逐漸消失,眉眼反而添了幾分認真,他沉吟了下,坦然?道:“實不相瞞,秦姑娘,初時與你相見,我也曾受流言影響,對秦姑娘頗有偏見。”


    秦黛黛不解他為何說起這番話,正要詢問,轉瞬卻又想到什麽,恍然?道:“所以,當?初在望霞城客棧,與聞人公子的初遇,是聞人公子故意而為之?”


    聞人斂未曾否認:“岑兄於望霞林閉關,可望霞林內卻並無他的氣息,反而有一枚秦姑娘的香包,所以,我有意試探。”


    “之後,秦姑娘身側多了一名與岑兄極為相像的阿望,我曾誤會秦姑娘因愛生恨,故意為之。”


    秦黛黛眸光微閃,抿了抿唇未曾言語。


    聞人斂繼續道:“可後來,與秦姑娘幾次三番相處,我確是因自己的狹隘而羞愧。”


    “一個能於神玄宮考核中數一數二的修士,一個在秘境中寧可自己受傷也不肯拋棄身邊之人的人,我不信她當?真如傳聞一般。”


    秦黛黛的眼神動了動。


    聞人斂淺笑:“我知道,在秦姑娘方才失去?重要之人時,說出這番話有些不合時宜,然?這的確是我心中所想。”


    他默了默,繼續道:“秦姑娘可曾想過?,接受兩宗聯姻?”


    秦黛黛原本緩步前行的腳步頃刻停住,轉頭看?著身側的男子。


    聞人斂本溫斂的目光少見地閃爍了下,掩唇清咳一聲,蒼白的麵?頰泛起一絲可疑的紅:“一時權宜之計。”


    “一時權宜?”


    “據我所知,秦姑娘本不想聯姻,隻是無奈秦宗主逼迫,為了太墟宗才動身前來,是嗎?”聞人斂的嗓音分外溫和。


    秦黛黛長?睫微顫,並未否認。


    聞人斂清雅一笑:“今日秦姑娘若是無功而返,隻怕秦宗主不會打?消聯姻的心思,往後免不得?還有旁人。”


    秦黛黛蹙了蹙眉,想到秦胥的性子,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是以,秦姑娘若暫且應下此次聯姻,方能得?一時安寧,”聞人斂笑道,“至於你我二人本就相識,總比那些素未謀麵?之人要好些,往後若能相處甚歡更好,若不能,便一拍兩散也為時不晚。”


    秦黛黛到嘴邊的回絕,因聞人斂的這番話咽了回去?。


    不得?不說,聞人斂這番話說中了她的心思。


    她前十幾年的榮華、靈力與身份是太墟宗給的,便注定無法幹淨利落地從兩宗聯姻中抽身。


    可她接受,卻不意味著心甘情願。


    而聞人斂,不論從身份、樣?貌、修為,於她都是最佳的抉擇。


    隻是……


    秦黛黛疑惑地問:“聞人公子與玉麟少君到底是友人,便不介意我與他曾有過?婚約?”


    聞人斂眉頭輕蹙,轉瞬又舒展開來:“岑兄無意感情之事,定會理解,我亦會同他說清楚。”


    秦黛黛緩了緩:“我可否問個清楚,聞人公子為何要這般提議?”


    聞人斂故作苦惱地蹙眉:“大抵是因為我年歲不小了,師尊也一直催促此事罷。”


    秦黛黛看?著眼前清魅公子難得?苦惱地樣?子,忍不住笑了一聲。


    聞人斂看?著她唇角的笑,眸光微恍,繼而醒覺,笑問:“秦姑娘以為如何?”


    秦黛黛笑意微斂,手無意識地想要摩挲腰間的通訊符,下瞬察覺到自己的動作,抿了抿唇將手收了回來。


    聞人斂未曾催促,隻是耐心地等待著。


    不知多久,秦黛黛輕輕地笑開:“好啊。”她說。


    隻要她應下,似乎所有人都會滿意。


    聞人斂神色輕滯,似有些不可置信,好一會兒才道:“秦姑娘應了?”


    秦黛黛點點頭,旋即想到過?往傳聞,補充道:“我知聞人公子不喜歡我,他日若聞人公子有了心儀之人定要對我說,我自會配合。”


    聞人斂笑容微僵,可見她坦然?輕鬆的模樣?,最終未曾多說什麽,隻沉吟了會兒,自腰間拿出一柄精致的匕首。


    刀鞘以金絲繞成翩躚欲舞的仙鶴,刀柄鑲嵌著一枚幽藍玉石,一看?便知是無雙法器,能抵洞虛攻擊也不一定。


    “這是?”秦黛黛不解。


    聞人斂道:“讓宗門信服你我二人的信物。”


    秦黛黛錯愕了下,臉頰因尷尬而泛起紅:“我未曾準備……”


    “無妨,”聞人斂笑了笑:“我記得?秦姑娘有一枚香包,還曾有緣在我身上待了幾月。”


    秦黛黛神情微僵,不自在道:“那是給旁人的,聞人公子不介意?”


    聞人斂認真道:“我隻知,那是香包的主人親手所繡,”說著,他淺笑一聲,“且香包內的鬆針蓮,香氣恰到好處,很是怡人。”


    “我甚是喜歡。”


    秦黛黛心中不由生出幾分動容,看?了看?手中的匕首,最終從芥子袋將香包拿出。


    許是數月的蹉跎,香包已有些泛舊。


    上方的小字卻仍舊清晰。


    她睨了眼那兩行小字,將香包遞給聞人斂,還欲說些什麽,芥子袋裏?通訊符異常湧動了下。


    秦黛黛對聞人斂抱歉一笑,將靈識探入通訊符中,善淵道人的聲音自識海響起:“宗主受傷蓋因中毒,速歸。”


    秦胥如此虛弱,是因為中毒?


    何種?毒物能傷得?了大乘境大能?


    秦黛黛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祥之感,轉頭便要對聞人斂道別:“聞人公子……”


    聞人斂貼心問道:“可是有急事?”


    秦黛黛勉強笑了笑:“宗內有事,我須得?快些回去?。”


    邊說著,她已召喚出飛白劍。


    聞人斂看?著她眉眼隱隱的焦灼,頷首:“待回宗複命後,我去?尋你。”


    秦黛黛躍上飛白劍:“好。”話音未落,她已如霞光飛至半空。


    聞人斂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再看?不清方才徐徐轉身,轉過?街角處,人頃刻化作一道白光飛於天際,片刻過?後,落於幽月宗流雲峰。


    峰巔之上,一座亭台小榭以金色結界包裹著,無雪亦無風。


    聞人斂走入結界之中,一眼便望見鮮亮俊俏的少年斜倚著闌幹,金冠紅玉束起的馬尾與發帶垂纓一同隨靈力微微拂動,手中把玩著白玉笛,隻是人有些心不在焉的。


    感受到靈力湧動,少年未曾抬眸,嗓音微揚,有些懶洋洋的:“久未相見,聞人兄疏於修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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