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將?他扶至床上,瞥見一旁散亂的被衾, 她順手?將?其整理好,蓋在岑望身上。


    她做這一切時,岑望隻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直到秦黛黛察覺到房中詭異的安靜,轉過頭?方才察覺到自?己與他之?間的距離過於近了,似乎能感覺到他微微凝滯的呼吸。


    秦黛黛一頓,很快強作鎮定地收回手?,直起身子,恍若無事發生。


    “岑望,今日?我?與其他宗門一同商議了此次太墟宗遇襲一事,”秦黛黛組織著措辭,“各宗門宗主從不知何時修界出?了這般神通廣大之?人。”


    唯有聞人宗主,若有所思地沉默著,眉頭?緊蹙。


    秦黛黛:“那日?,襲擊太墟宗之?人……”


    “岑靖。”岑望的嗓音格外?沙啞,顯然早已知曉那人是誰。


    秦黛黛並不意外?,沉吟片刻後,手?拂過芥子袋,掌心多了一根狀似尋常雀羽的羽毛:“你如今既已恢複記憶,定然還記得我?被困在嗜情妖締造的夢境一事。”


    岑望看著她手?中的羽毛,神色怔了怔,微微頷首。


    秦黛黛將?羽毛拿到他麵前?:“我?在夢境中,看見了靖華道君和辛夷女君的殘影,自?夢境中逃離時,辛夷女君不知為何突然從夢境中覺醒,給了我?這片羽毛……”


    “太初鳳羽……”岑望呢喃,伸手?接過鳳羽,下瞬劃破掌心,幾滴血墜入其中,頃刻間尋常鳳羽華彩漫天,如盈仙光。


    而在那片仙光中,她仿佛看見百鳳齊鳴,玉京叢立,恍若仙境。


    她曾在修界史籍中看過這樣的文字,甚至以為那不過是編纂史籍之?人的幻象,不過一個傳說。


    可當看見這冰山一角的畫麵,才發覺文字太過蒼白。


    “這是……”


    “辛夷女君曾處的世界,”岑望解釋,許久抬頭?看著她,“你是師尊卜算出?的那個秦氏人。”


    秦黛黛一愣。


    岑望卻想到什麽,嗤笑一聲:“原來,她將?這蘊藏萬千靈力的寶物,藏在了過去。”


    藏在了,她和岑靖最美好的那段時日?。


    可笑岑靖,心心念念尋找此物,竟一次都?未曾回憶起那些過往,未曾想起,那個被他折磨得痛苦萬分的女人。


    岑望抬手?,羽毛重新?化作尋常雀羽,他將?羽毛交還到秦黛黛手?上。


    秦黛黛忙要收回手?:“這並非……”


    “這是她給你的,”岑望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她喜歡你。”


    秦黛黛怔了怔,像是在應和岑望的話,羽毛輕飄飄地回到了她的芥子袋中。


    說完了今日?來意,寢房內漸漸安靜。


    在這樣的寂靜中,秦黛黛隻覺心中萬般不自?在,動了動身子正欲道別。


    岑望突然開口道:“你方才說已經過去了……”他抬頭?,看著站在床側的女子,嗓音格外?艱澀,如同從喉嚨中一字字擠出?一般,“那現在呢?”


    秦黛黛反應了一會兒,方才意識到她問的是自?己先前?那句“現在已經過去了”那番話。


    她看著他的眼睛:“現在,你是我?的恩人。”


    “我?會照顧你,直到你的身體恢複。”


    恩人。


    岑望眼中僅存的一絲光亮如同被一場傾盆大雨頃刻澆滅,隻留下一片灰燼。


    可偏偏,他又清晰地聽?見秦黛黛想起什麽一般,繼續說:“待你傷好後,我?們再去一次千山蓮池吧。”


    岑望長睫一動,不解地抬頭?看她。


    秦黛黛解釋道:“聞人宗主說,若無敕血咒承受那一擊,使你本體大創,你本可不必傷這般重的傷……”


    “你想洗去敕血咒?”岑望說出?她的打算。


    秦黛黛沒有否認:“這也是為你著想,往後……”


    “往後待我?傷好,你便再與我?了無瓜葛了,是嗎?”岑望自?嘲一笑。


    秦黛黛沉默下來。


    她的確是這樣想的。


    “秦黛黛,我?沒機會了,是嗎?”岑望的聲音十分頹靡。


    秦黛黛沒有回應,隻道:“你好生休養。”


    說著,她轉身便要朝外?走去。


    岑望聽?著她的腳步聲,知道自?己此時不該再開口,卻仍忍不住問道:“何時再來?”


    秦黛黛腳步一頓。


    岑望又問了一遍:“你何時再來?”


    “過幾日?便是元靈日?,你可會來?”


    元靈日?,相傳是靈力於修界誕生之?日?,可數萬年過去,早已無從考究,唯有這個節日?流傳下來。


    於修士而言,這也是唯一可比擬新?正的節日?。


    秦黛黛想到這段時日?的忙碌:“若不忙的話。”


    這一次,她沒有半分猶豫,踏出?房門。


    *


    往後幾日?,果真如秦黛黛所言,分外?忙碌。


    宗門已修繕得差不多了,唯有縹緲峰下的清風堂仍缺一角;前?段時日?各宗門的幫持要備謝禮一一送去;遊曆在外?的宗門弟子傳來的音信或是情報亦需處理。


    秦黛黛為了贏得那個十年之?約,更是要利用夜間時不停歇地修煉,整個人忙碌得幾乎腳不沾地。


    即便是元靈日?也不例外?,宗門近些時日?士氣低迷,這次節日?須得好生操辦,重振太墟宗的名望。


    待到元靈夜宴結束,亥時已過去一半。


    秦黛黛飲酒不多,山風一吹人已清醒了大半,可善淵長老?放心不下,偏要他的親傳弟子羅師兄相送。


    秦黛黛不好回絕長老?的好意,隻得應了下來。


    她禦劍在前?,羅師兄緊隨在她的側後方,二人一前?一後回到醉玉峰。


    “我?已到了,多謝羅師兄送我?回來。”秦黛黛彎著眼睛道謝。


    羅師兄也笑了起來:“同門師兄妹,談何……”道謝。


    他的話還未說完,敏銳地察覺到不遠處有靈力微動,瞬間朝那方看去。


    羅師兄是化神境,自?是比秦黛黛要敏銳些,秦黛黛不解地循著他的視線看去,待看見守在寢房石階下的人影時,她的神情微頓,繼而眉頭?輕蹙。


    “秦師妹,我?先行?離去了。”羅師兄道。


    秦黛黛笑著頷首,目送羅師兄離開後,方才轉過身。


    岑望仍站在石階下,臉色蒼白,頎長瘦削的身影隻著了件雪白的外?衫,鬆垮垮地罩在身上,隨著山風空蕩蕩地拂動,虛弱又病態。


    而他的身後,窗子裏透出?的明珠與晶石的亮光,映得他的身形愈發蕭瑟。


    秦黛黛隻覺自?己一陣頭?大,越發不知該如何麵對岑望。


    而在她思索間,岑望已經走到她麵前?,待嗅到她身上的味道時,神色微變:“你喝了酒?”


    秦黛黛不明所以,煩躁地凝眉:“嗯。”


    岑望緊抿著唇,生悶氣道:“你還讓那個人送你回來?”


    秦黛黛氣笑了:“不然呢?讓你拖著病體去接我??”


    岑望目光一緊,下意識地就要點頭?應下,秦黛黛打斷了他,認真道:“岑望,你唯今之?重,便是養好身子,丹田碎裂並非小事。”


    岑望的唇動了動,良久頹然地垂下眼簾:“今日?快過去了。”


    他在此處等了一整日?。


    善淵長老?曾派人請他前?去縹緲峰參加元靈夜宴,隻是恐她見到他不虞,他未曾應下。


    未曾想,一等便等到此時。


    還有半個時辰……


    秦黛黛不解地看著他。


    “我?為你備了一份禮物。”岑望扯了扯唇,後退半步,微微抬手?。


    刹那間,秦黛黛望見天上一片雲彩擋住了落寞的月色,繼而有什麽洋洋灑灑地飄落下來。


    直到涼涼的“冰花”落到她的睫毛,秦黛黛才察覺到……


    下雪了。


    她朝遠處望去,一片明朗,唯有醉玉峰上,雪花漫天。


    即便知曉岑望是辛夷女君的孩子,而辛夷女君便是傳聞中的神女,可看他能如此輕易地操縱天象,她心中仍難掩詫異。


    “你……”她正要說什麽,便見岑望對她伸出?手?來。


    秦黛黛不解地凝眉。


    岑望看著她:“還記得在人界那年的新?正嗎?”


    她牽著他的手?,躍上飛白劍,帶著他飛到焰火盛放處,賞了一夜的煙花。


    秦黛黛憶及以往,神色有些許動容,卻並未全然失去理智,輕輕搖搖頭?:“在此處欣賞便好。”


    岑望的手?指微蜷,半晌收了回去:“好。”他輕聲道。


    秦黛黛低應一聲,望著雪花片片飄落,目光逐漸恍然出?神。


    也是在此時,身側少年的嗓音響起:“秦黛黛,我?的禮物呢?”


    秦黛黛微怔,轉頭?看向他,神情難得有些窘迫。


    她連答應他一事都?忘了,更遑論?禮物。


    岑望見狀,眸光微暗,他知道,是因為不在意,所以才會忘記了禮物。


    可轉瞬他卻又笑了起來:“沒關係。”


    秦黛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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