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濃,岑望應當已?經休息,秦黛黛便未曾前?去看他。


    隻?是方才走向自己的臥房,沒?等抬手推門,便聽見不遠處的寢房中傳來幾聲悶啞的咳嗽,聽起?來極為痛苦。


    秦黛黛腳步一頓,最?終轉了方向,走向寢房。


    令她詫異的是,岑望仍未曾休息,隻?傾身?靠在床榻旁,唇角染了一點血珠,想來是方才咳嗽所致。


    聽見她的腳步聲,他甚至還?虛弱地扯了扯唇:“吵到你了?”


    秦黛黛心中無奈,走上前?查探他的丹田。


    還?好,比昨日好了一些,隻?是……


    秦黛黛蹙眉:“近些時日,你的丹田恢複得?比往日要慢上許多。”


    雖說對尋常修士而言,這是正常的,可他到底並非常人?。


    岑望垂落的長睫滯了滯,如常道:“大抵是前?幾日擅用?靈力,丹田愈發受損吧。”


    秦黛黛沉吟片刻,想來也是,他再身?懷金丹、天之驕子,也會受傷病弱。


    “不若你先?回?去休息……”岑望本想勸她休息,話還?未說完,便忍不住低咳一聲。


    秦黛黛揮手,幽藍靈力閃過,桌上出現幾卷卷宗:“我仍有事沒?處理,你身?子不適便叫我。”


    說完,她坐在桌旁。


    岑望專注地看了她一眼,牽起?唇角點了點頭。


    夜色靜謐,窗外的太墟宗靈花草木隨著靈力的微光輕輕閃爍著,煞是怡人?。


    秦黛黛仔細翻看著卷宗,不知何時,手邊多了一盤栗蓉糕和一碗溫茶。


    她一愣,抬頭看去,岑望正將她隨手放在一旁的卷宗整理好。


    他人?聰慧,掃一眼便知該如何規整。


    “你不用?……”秦黛黛欲要阻止。


    “我如今尚不能用?靈力,隻?能這般陪著你了,”岑望啞聲道,說完生怕她回?絕般補充,“你應過的。”


    秦黛黛默了默,到底沒?有再多說什麽。


    接下去好一段時日,因岑望身?子虛弱,秦黛黛也習慣了每日回?到醉玉峰,去查探完岑望今日的丹田後,便開始忙碌自己的事。


    或是開棋鑽研符陣,或是處理宗門事宜,即便無事可做,也會拿一卷符修古籍隨意翻看著。


    每當此時,岑望總以“陪她”為由,陪在她的身?側。


    隻?是,唯一令秦黛黛困惑之事便是,岑望的丹田恢複得?越來越慢,連尋常修士幾日便可養好的傷口,到他身?上都需十餘日。


    這日,秦黛黛因要布陣,當夜原本要宿在縹緲峰。


    此事她昨夜早已?告知岑望,他當時隻?想也未想便道:“我去陪你。”


    秦黛黛蹙眉:“如今你連靈力都不能用?,去了也沒?什麽用?。”


    岑望的神色微微變了變,最?終頹敗地垂下眼簾。


    秦黛黛後知後覺地想到自己言語過於直白,隻?是話已?出口,再收回?來顯得?刻意,便再未多說什麽。


    未曾想今日忙至傍晚,陣眼有所更改,秦黛黛隻?得?暫且停下,本想在縹緲峰待上一夜,可不知為何,想到昨夜離開前?,岑望低聲問她“我是不是很沒?用?”的畫麵。


    秦黛黛煩躁地吐出一口氣,看向醉玉峰的一片黛色,良久到底踏上飛白劍,朝那邊飛去。


    幾名?修衛遠遠看見秦黛黛,忙要拱手做聲,被她阻止了。


    秦黛黛一人?站在山上眺望著遠處,看了許久才朝寢房走,還?未走出幾步,便聽見臨溪擔憂的聲音:


    “少君,您這般自損丹田,身?子再強也會難以承受的。”


    秦黛黛的腳步停在原地。


    第105章 在意


    秦黛黛站在離寢房不過丈遠的地方, 神色分外平靜。


    她也說不清自己此刻是何種感受。


    詫異?煩躁?惱怒?


    好像都沒有,又好像都摻雜了一些。


    岑望的丹田明明早該恢複,卻偏偏自損, 她大抵能猜到?是因為什麽,卻又陡然?覺得心中分外疲倦。


    過了好一會兒?,秦黛黛到?底沒有靠近寢房,安靜地禦劍離開, 複又回到?了縹緲峰。


    方才降在峰頂,通訊符便傳來?了音信,是岑望問她今日可還順利。


    秦黛黛聽完,怔怔看著通訊符出了會兒?神,若無?其事地將其收了起來?,隻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進入後廳鑽研後山處的符陣。


    這一鑽研,秦黛黛便在後廳待了一整夜,待省過神來?,天?色早已大亮。


    通訊符有熟悉的金色光芒閃爍, 不?止一則音信,均來?自同一人。


    秦黛黛伸手拂過, 將光芒平息。


    恰逢識海善淵長老的聲音突兀地響起:“黛黛, 來?束靈門。”


    束靈門是太墟宗關押囚犯及妖獸之處,先前?秦黛黛與宗門弟子前?去麓眠城捉妖, 便有不?少?妖獸被?關押在此處。


    秦黛黛飛往束靈門不?過半盞茶的工夫,善淵長老在其中一間密室前?, 眉頭緊鎖。


    “長老?”


    善淵長老回神, 神情少?見的嚴肅。


    秦黛黛詢問之下方才知曉,原來?是這段時日, 善淵長老在對先前?他抓獲的大妖搜靈時,在大妖識海的隱蔽角落中,破開了一段有關太墟宗當年?被?偷襲的記憶。


    秦黛黛困惑地看了一眼?眼?神擔憂的善淵長老,最終將靈識探入密室鑽出的一束紫紅的光芒之中。


    識海頃刻間一陣窒息般的脹痛,那是精純的濁氣帶給修士的壓迫。


    秦黛黛適應了一會兒?,方才看清眼?前?紫紅迷霧漸漸淡去,戴著麵具隱藏修為的高?大男子站在妖界的汙濁之地,周身如縈繞著一層至清的光霧。


    而他的麵前?,是恭敬匍匐於地的大妖,妖氣彌漫,濁氣衝天?。


    “太墟宗秦氏,”男子冷淡地抬手,語氣平常如昔,“伺機殺盡他們。”


    “是,”大妖忙不?迭地應下,下刻又遲疑道?,“可那秦胥是大乘境修為,我等?恐……”


    男子揮袖,一粒靈丹淩空現身在大妖眼?前?,他聲無?波瀾:“其妻不?過洞虛境。”


    大妖大喜地接過靈丹:“是。”


    這段記憶極短,到?此處戛然?而止。


    秦黛黛將靈識收回,安靜立於原處,麵無?表情,識海卻有如恨海濤天?不?斷翻湧。


    即便早知蒙麵人是靖華道?君,也早見過那一場妖獸偷襲宗門的慘狀,可當聽見那一聲無?所謂的“其妻不?過洞虛境”時,心還是忍不?住顫栗了下。


    母親與宗門上上下下的性命,原來?不?過是那高?高?在上的道?君的一句話罷了。


    “黛黛,”善淵長老輕歎一聲,“此事原不?想同你?說,可如今你?既已主事,此事便不?再瞞你?。”


    “多謝長老告知,”秦黛黛對善淵長老輕輕頷首。


    長老搖搖頭,還欲說些什麽,突然?便聽見山外一聲巨響。


    二人對視一眼?,飛快飛出束靈門。


    門外不?少?修士同樣?被?那聲巨響驚到?,紛紛朝天?邊看去。


    秦黛黛舉目眺望,隻見大片大片地陰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自東部飛快積聚著翻湧而來?,竟隱隱有遮天?蔽日之勢。


    而數道?有如古木般粗壯的雷電在黑雲之中穿梭,時不?時發出幾聲巨響。


    竟像極了……升境之兆。


    “莫不?是有人升境?”秦黛黛呢喃。


    善淵長老沉吟片刻,倏地禦風而起,朝東方飛去。


    約莫一炷香的工夫,善淵長老的身影方才出現在山外,神情愈發凝重。


    “長老?”


    “三界天?際,幾乎全被?陰雲覆蓋。”


    秦黛黛大驚:“這豈不?是……”


    她見過岑望升大乘境的場景,絕非這般鋪天?蓋地。


    可若是比升大乘境的天?劫還要大……


    善淵長老憂心忡忡地看著天?邊陰雲:“極有可能是飛升雷的征兆。”


    飛升。


    普天?之下,臨近飛升之人,隻有一人。


    ——大乘境後期的靖華道?君。


    “可修史記載,飛升天?劫天?明氣淨,怎會這般……陰沉?”


    善淵長老搖搖頭,看了她一眼?:“數千年?來?,修界無?人飛升,修史所載,無?人知真假,也無?人知飛升雷劫的麵目。”


    “而無?知,最為可怖。”


    秦黛黛安靜下來?。


    善淵長老說得對,修士對飛升之事知之甚少?。


    可若是靖華道?君真的飛升,那他曾做的那些事,當真就一筆勾銷了嗎?


    天?道?當真如此有眼?無?珠?


    又過了近半個時辰,那積聚的陰雲才漸漸散去,天?地複又歸於之前?的晴朗。


    秦黛黛心事重重地回到?縹緲峰,還未等?落地,便望見正迎麵走來?的少?年?。


    岑望今日如常穿著橘紅緞袍,站在那裏,見到?她歸來?,方才鬆了一口氣:“你?一直未曾回音,便前?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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