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寧迅速起身:“不好,我去?將那細作追回?來!”


    第166章 縱火


    寒元關在瓜州北境, 想要抵達此處需穿過一片沙漠才行。路不好走,但好在沒有山地,眾人花了三日功夫也終於是趕到了。


    前線的消息並沒有傳到西北, 鑒於從前他們的軍隊無不所向披靡, 是以?這回西北百姓還以?為戰事?會推進得極為順利。可等到方爻等進入軍營之後方才得?知,他們隻破了對方第一道城門,尚且沒有趁勝追擊, 而是耽誤在了城門外, 如今正進退維穀。


    當初吐穀渾仗著有天險,也沒能撐多久,今日這寒元關也不算多麽易守難攻, 卻能將大魏軍師攔在關在,不敢越雷池一步,東.突厥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棘手。


    方爻嘀咕了一句:“也不知半月之內能否破城。”


    張致行幽幽地道:“寒元關雖然沒有天險加持, 但因其?地位緊要, 突厥人年年加固, 未曾懈怠過。咱們雖有拋石車,可那東西畢竟笨重,打個出其?不意或許有用;但若對方早有準備, 隻怕是難了。”


    方爻眉頭一皺:“張大人似乎對突厥人很是了解?”


    張致行笑了笑:“我也是從前聽王爺說的, 王爺對東·突厥了解得?深。”


    方爻更覺古怪, 張誌遠的確曾經在西北當過官, 傅大人也曾猜測他是不是淮陽王的人,可是這種沒有證據之事?他們向來都不會拿出來說。今兒奇了,這張大人竟然自己承認他與淮陽王交好。


    張致行不僅在方爻麵前絲毫不遮掩, 等到進去之後也不願意離開,反而讓人帶話給?淮陽王, 說是自己有事?要稟告。


    方爻更是一頭霧水。索性他去找了傅大人,將張致行的奇怪行徑都說了一遍。


    傅朝瑜也覺得?離奇,張致行如果真的是淮陽王安插在他身邊的人,難道不應該仔細守著這個秘密嗎?如今大張旗鼓的是做給?誰看??難道是他前些日子提防得?太狠,張致行已經徹底不用再偽裝了?傅朝瑜思來想去,也就隻有一個猜測了:“今日聖上在此,他或許是急於出頭才會讓淮陽王引見?一番。”


    張致行也確實是這麽?說的。


    他數月前也算替淮陽縣鞍前馬後做了不少事?,雖然結果不甚佳,但也是出了力的,他如今隻說想要在聖上麵前露個臉,再讓淮陽王替他美?言幾?句,張致行直截了當地將自己的野心?袒露了出來:“下官雖身為鎮西都護府副都護,可無奈傅大人強勢,下官手中無權,許多事?兒便是想做也是有心?無力,更難以?替王爺分?擔。不過倘若下官的名字能在聖上麵前掛個號,日後行事?也勢必會方便許多,傅大人若是再想排擠下官,也會有所顧慮的。”


    這話就差沒有將他想要上位之心?擺出來了。


    淮陽王待張致行是態度平平,但若是能給?傅朝瑜添堵的話,他還是願意做的。他並未答應待張致行去禦前,不過卻親自將常樂石塊已送達的消息告知了皇上,還特意點出了杜寧身子不好不宜動身,是另一個副都護張致行所押送地。


    杜寧這名字皇上熟悉,杜尚書親子,從前也是扶不起?的阿鬥,這兩年才漸漸穩重了些。他在關鍵時候出岔子,皇上並不意外,這孩子一向不靠譜,不堪重用。至於另一個張致行,皇上著實反應了一會兒才記起?來這個名兒:“是從前在江南懲治了不少貪官汙吏的那個吧?”


    “皇兄記性真好,正是此人。”淮陽王簡單誇了兩句,“他雖出身不及杜寧,卻是個難得?心?細之人,傅都護有他輔佐,不知省了多少事?。如今兩國交戰,帶來日平定了突厥後,皇上可召他進前問問,便知臣弟所言不虛了。”


    皇上應了一聲,想著日後可以?問一問傅朝瑜,若是這個張致行當真妥帖,將他調回京城也不是不可,眼下京城正缺人手。


    張致行跟隨士兵將石頭放入倉庫,方爻則被張致行找了個借口推開了,無奈去個傅朝瑜處。方爻原本是想送完東西便折返回去,如今張致行不願意走,反而讓他也耽誤住了。


    方爻心?中未嚐不埋怨,他不痛恨投機取巧之人,但再想往上爬總得?知道好歹吧。軍營重地,他們本就不該來,如今來了反而不願意走,隻一心?想要出頭,著實有些可惡了。


    二人坐等時,忽然有人通傳,說是軍營外頭有人要見?傅朝瑜。傅朝瑜豁然起?身,腦子裏浮現的第一個念頭便是小外甥是不是出事?了?


    他甚至沒讓人通傳,直接帶著方爻出了軍營。


    軍營外頭隻五個人,楚寧神色焦急站在此處,身邊則跟著四個侍衛。


    傅朝瑜見?她神色如此,心?裏更是慌亂,快步向前,率先問道:“可是小五出事?了?”


    見?了傅朝瑜,楚寧總算鬆了口氣,忙道:“同小殿下無關,是關於張大人的。”


    楚寧讓傅朝瑜借一步說話,等到四下沒人,才將自己當日在寒元關見?到疑似張致行之人說了一遍。


    她知道這樣沒有什麽?說服力,這世上模樣相?似的人何其?多,更何況這也是十年前的事?,當時她年紀小,記錯了也是有的。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小心?些,總是沒有大錯。況且杜寧這兩日頻頻身子不適,也太巧了些。


    楚寧鄭重道:“雖然是十年前的事?,但是我心?裏總覺得?不妥,且這位張大人最近執著於趕來軍營,行為古怪,不得?不防。”


    傅朝瑜又想到了張致行今日於淮陽王走得?近,他是淮陽王的人已經毫無疑問了,否則淮陽王不會幫他,可眼下楚寧又說,張致行或許跟東·突厥有瓜葛。


    難道淮陽王同東·突厥有來往……?


    應當不大可能,淮陽王隻是野心?勃勃,不會自掘墳墓,引狼入室,他不是廢太子那等蠢人,知道些分?寸。


    可若是淮陽王也不知道張致行的底細呢?


    還有,張致行今日來軍營究竟是何目的?


    傅朝瑜連忙回頭,叫來侍衛:“速去淮陽王處將張大人找來,不論?用什麽?法子,即刻叫來。”


    他身邊的侍衛都是皇上安排的,為的就是護傅朝瑜安全,在軍營期間,他們對傅朝瑜的命令幾?乎是言聽計從。


    等侍衛們趕到淮陽王營帳處時卻撲了個空,門外的守衛告訴他們,那位張大人已經去了石庫。


    然而等到眾人趕到石庫,卻見?附近已經燒起?了一股濃煙。


    著火了!


    不是石庫著火,而是邊上存放拋石車的地方著了火。那本就是幹木料,一旦火勢起?來,便會被迅速點燃,想撲救都來不及。


    幾?個侍衛立??x?馬趕去救火。


    片刻後,傅朝瑜也看?到有人穿梭在軍營中,高呼“著火了”。


    他錯愕地抬頭,西北角已經升起?陣陣黑煙,隱隱能看?到火苗,甚至還能嗅到燒焦的木香味。


    “那方位,是拋石車!”


    傅朝瑜一驚嚇,嗬斥道:“還愣著做甚,速速救火!”


    一句話引得?原本慌張的士兵立馬行動起?來,就近抄起?盆便準備打水滅火。這邊再往南便是沙漠,水源少得?可憐。自己每日用水都緊巴巴,隻能去遠處的小水坑裏頭取水。那地兒離得?不近,便是他們都長著飛毛腿,眼下也是來不及的。


    還是傅朝瑜派過去的幾?個侍衛機靈,直接將膳房用水全都端過來,連皇上跟淮陽王等人的分?例用水也拿了幹淨。飯少吃一天,水少喝一日都不算什麽?,這拋石車若是真燒起?來,那才收不了場。


    到後來水不夠,又近挖了不少沙子,用沙子來埋填。


    傅朝瑜飛奔趕至拋石車處,皇上與淮陽王也相?繼趕到了。


    濃煙滾滾,已經有數架拋石車燒起?來了。一旦著了火,這拋石車也就廢了。後來還是幾?個侍衛士兵豁出性命鑽進火海,將剩下的拋石車都給?推了出來,才有幸保存了大部分?。將損失減少到如此地步,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這些人或被燒傷,或被煙氣熏到,如今狀態都不算好,軍醫正在抓緊醫治。


    這火一時半刻是滅不掉,眾人隻能將周圍的東西隔開,在邊緣撲救,希望火勢能稍微小一些,也是虧得?他們發現的還算早,若是再晚一會兒,便會直接牽連到旁邊的糧庫。若是糧食被燒了,那這仗是真的打不下去了。


    皇上臉色出奇得?差,自己軍營裏出了這樣的事?,若說沒有內鬼那是不可能的。出征前算的那一卦,終究還是應驗了。


    “可查明了是誰人縱火?”


    須臾,淮陽王麾下王陽神色僵硬地跪了下來,內心?不知經過多少掙紮,但終究是在皇上與淮安王的催促之下吐露了真相?:“是鎮西都護府的張致行,張大人。”


    皇上迅速轉向淮陽王,目光銳利。


    淮陽王怔在原地,狐疑地望著王陽,怎麽?可能?


    張致行剛才不是還在他的營帳之中嗎?


    等淮陽王意識到皇兄看?他的眼神不對勁,事?情已然無從解釋了,王陽不會說謊,這火真的張致行縱的,而他方才還為了張致行邀功。


    皇兄會怎麽?想?


    皇上能怎麽?想?事?情這麽?巧,他便是再信任淮陽王也得?深究,他冷聲問道:“那張致行如今人呢?”


    王陽低下了頭:“人已經自裁了。”


    若不是方才那些侍衛說要找人,或許這個張致行已經逃出升天了,這人也幹脆,直接揮刀抹了脖子,沒有給?他們一點兒阻攔的機會。


    皇上一聲冷笑。


    傅朝瑜見?狀,隻好將楚寧方才所言複述了一遍。如今看?來,這個張致行必然就是東.突厥那邊的人。


    想到此處,眾人心?生一股寒意。這是十年前的事?,早在十年前,對方就已經在大魏安排人手了,這張致行隻是其?中一個,或許還會有別人,他今日在軍營裏行事?如此順利,會不會是有人同他裏應外合?


    早該想到的,他們能在東.突厥安插人手,東.突厥又怎會不在他們這邊安插細作?


    淮陽王後背起?了一聲冷汗。


    張致行若是奸細,他這個給?奸細說話的人會被認為是什麽??直到此時淮陽王才想明白,這個張致行今日為何一定非要見?到他,他不僅抱著必死的心?前來軍營縱火,甚至還想要拉他下水,分?化他與皇兄!


    第167章 詛咒


    楚寧回去?之後, 附帶了皇上的幾個心腹回去。


    張致行府裏的人盡數被控製住了,傅朝瑜不在,杜寧插不了手?也不能插手?, 全由皇上?派過人來的人審問。隻可憐張夫人上?一刻還?在與人談笑品茗, 下一刻便忽然被人捉了起來?。變故發生得?太快,她整個人都茫然一片,要跟不知究竟發生了些什麽。


    出門之後碰到楚寧, 張夫人立馬向楚寧求助。


    楚寧也替她捏了一把汗, 擔心她害怕還安慰道:“放心,沒事的,他們不過是?問幾句話而已, 他們問什?麽你便答什?麽,不可隱瞞分毫,記住了嗎?”


    張夫人急哭了:“可我什?麽都不知道。”


    楚寧心說?, 就是?什?麽都不知道才最好。可惜身邊站著人她沒辦法說?得?太明白, 隻能盡力安撫住張夫人。三兩句話之後, 身邊的人便等不及了,不待楚寧多言便準備離開。


    張夫人手?足無措地被帶走?了,一步三回頭地望著楚寧, 眼眶含淚, 柔若無依。


    這該死的張致行, 自己找死也就算了, 還?連累夫人。楚寧也憂心不已,但張致行是?奸細,這件事情就不是?他們能摻合的。不過張夫人應該也不會受什?麽大罪, 她為人單純什?麽也不懂,且娘家又足夠強勢, 聽說?還?跟皇室沾親帶故,否則張致行不會特意挑了這個高枝兒來?攀。隻要她沒沾過張致行的事,應當不會被牽連的。


    張夫人也確實?對張致行的事情一問三不知,她甚至不能接受自己枕邊的丈夫是?別國的奸細,這麽多年了,張致行竟然瞞她這麽深?張夫人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


    最後一通盤問下來?,張夫人反倒沒有家裏的書童知道得?多。


    打從?書童這兒挖到了些線索後,陸陸續續又查出了好幾個奸細。挖出蘿卜帶出泥,若不是?張致行暴露了,這些人或許一輩子都能隱匿身份留在官場。西北的官場,江南的官場,甚至京城吏部裏頭也有東.突厥安插的探子。有的是?近兩年才安插進來?的,有的也似張致行一般,十年前便被送入大魏,在大魏娶妻生子,瞞得?天衣無縫,東.突厥可真是?布置了一張好大的網。


    此事一直都在暗中進行,挖出了多少人楚寧壓根打聽不到,她能打聽到張夫人是?因為張夫人的娘家出手?了,將她給保了下來?。也是?虧得?張夫人確實?無辜,否則即便她娘家厲害也是?無濟於事。經此一事,張夫人已不願留在常樂這塊傷心地,跟楚寧道別之後,直接回了江南娘家療傷。


    她這輩子都不打算再嫁人了。


    沒有牽連到她,楚寧多少放心了些,隻是?杜寧那家夥得?知自己鬧了幾天肚子真的是?張致行出手?,氣得?將他狠罵了一番:“真是?個惡毒小人,當初我就該想明白的,自己身子骨這般強健如何能夠連著鬧肚子?原來?都是?他害的!”


    楚寧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說?,鬧肚子是?因為我做的飯?”


    杜寧猛然失聲,雖然最後不是?因為娘子做的飯,但是?娘子廚藝確實?一言難盡,是?吃了就能鬧肚子的地步,還?不如他做的。


    沒了張致行,杜寧等人都能輕鬆許多,從?前張致行沒犯事兒的時候還?總要防備著他時不時作妖攬權,如今可好了,人直接就沒了,也省得?他們擔心受怕。


    他們是?舒服了,倒黴的是?淮陽王,當日張致行進了淮陽王的營帳,並?與淮陽王相談甚歡一事可是?有目共睹的。有心人又查出,從?前張致行在西北為官時曾受恩於淮陽王,簡言之,他張致行極有可能也是?淮陽王的人。那淮陽王會不會一早就知道對方與東.突厥關?係不清不楚呢?這回張致行能夠如此順利地在軍營中縱火,是?否真的有人相助?


    如此要事,聖上?就不查一查淮陽王的底?


    淮陽王跟王陽等人都感覺到,最近軍營中人瞧著他們的目光不是?很?清白。


    淮陽王對此鬱悶至極,向?來?都是?他算計別人,還?從?未體會到這種被別人算計的憋屈。早知如此,他當初絕不會幫張致行,也絕不會將他安插在傅朝瑜身邊。皇兄一向?多疑,這回隻怕會更加疑心於他。


    皇上?也不想懷疑,但是?這一切都太巧了,他如今不是?很?想看到淮陽王,隻將傅朝瑜帶在身邊。得?知朝中上?下揪出來?的探子後,皇上?心情一直不好。這些人隱姓埋名藏在朝中這麽多年,有的甚至位至高官,隻怕從?前朝中有什?麽風吹草動,他們立刻就會稟報給東.突厥。怪不得?此番開戰東.突厥準備得?如此齊全,也怪不得?他們久攻不下,原來?人家早就已經知道他們要西征了。


    大魏有何風吹草動,對方都一清二楚。


    心煩意亂地在營中踱步,等回頭看到傅朝瑜時,皇上?忽然問他:“懷瑾,你覺得?此事??x?是?否與淮陽王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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