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麽也抽不?回?來,看著陸星流攥住自己手腕的那隻手:“你?想幹嘛?”


    陸星流仍直直地看著她,他表情異常冷漠,忽然說了句:“抱歉。”


    池家寶莫名其?妙:“你?抱哪門子歉...唔。”


    猝不?及防的,她後腦忽的被扣住,陸星流猛地親了下?來。


    暴烈,蠻橫。


    池家寶從來沒?想過這兩個詞能跟陸星流沾上邊。


    他好像在吃人,舌尖在她口腔裏肆意搗弄翻攪,她有種俯衝而?下?的失重?感,餘光無意中掃到他的手,發現他手背上的青筋早已爆起。


    陸星流情緒極少外露,但在現在,在兩人唇舌相接的那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沸騰的怒意。


    這絕對不?是什麽親昵調情的行為,這就?是單純地為了發泄怒火。


    她試圖反抗,手腕卻被他精準無誤地掐住,她被迫仰著頭,甚至都有點喘不?上氣了。


    察覺到她漸漸窒息,陸星流才緩緩鬆開她。


    他拇指摩挲她腫脹的唇瓣,聲音跟剛才一樣的冷清平緩:“為這個,抱歉。”


    池家寶挽起袖子就?要揍人:“我們已經分手了你?不?知道嗎?你?這叫強吻,強吻你?懂嗎!”


    陸星流向來深埋的情緒有一刹那的失控,他眼底泄出一簇極冷的怒意,但很快,他又?恢複了正常。


    他麵色不?變:“我沒?同意。”


    池家寶最煩他這個掌控一切的姿態,她毫不?客氣地嗆聲:“分手不?用你?同意,這事兒又?不?是你?說了算的!”


    “好,”陸星流淡淡道:“那就?看看到底是誰說了算。”


    他仍舊保持了修養,比了個請的手勢:“跟我去辦公室談談?”


    倆人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再逃避可不?是她的作風。


    池家寶微微抿唇,擰眉看了他一眼,主動走向辦公室。


    辦公室裏幾?人還在談話,見到陸星流和池家寶一前一後地出去又?一前一後地回?來,表情都有些古怪。


    池家寶麵不?改色地在她姐旁邊坐下?,陸星流重?回?主位,臉上更不?會有多餘的表情。


    池茜不?想讓人過多關注自己妹妹的感情生?活,重?新把話題拉回?來:“...目前距離租約到期還有40天,你?們無權強行收回?店鋪。”


    趁著她說話的功夫,池家寶低頭再次重?看當初的租賃合同,試圖找出一些對自家有利的條款。


    副總人倒是挺和氣,一副推心置腹的口吻:“池總,眼下?經濟下?行,你?們做高端餐館的生?意也不?景氣,多開一天無非是多增加一天的成本,咱們做生?意的,都知道有句話叫及時止損,您說對嗎?”


    他不?緊不?慢地道:“現在早些把商鋪交還,我們可以?賠償這40天的雙倍租金,還有合同約定的等比違約金,雖然錢不?多,至少能彌補一部分虧空,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這人不?愧是副總,這番話完全站在池茜的立場考慮,入情入理,換個意誌不?堅定的這會兒都要動搖了。


    池茜寸步不?讓,言辭淩厲:“衛總,您認為是您認為,合同裏可沒?有哪條規定經營狀況不?佳就?得歸還店鋪,您怎麽知道我下?個月就?一定交不?上租金了呢?沒?看見我家裏來人了嗎?”


    她頓了下?,略帶嘲諷地輕笑?:“我知道,前幾?天吉源的人來找過您,開了高價要租這家店,但您也別太心急了啊,好歹等我走了呢。”


    她這話既顯得自己還有底牌在手,又?點出了副總和吉源接觸的事兒,虛虛實實讓人看不?透。


    副總也遲疑了下?,笑?意淡了點:“池總這麽說,可就?讓我為難了。”他輕彈了下?合同:“合同第八條規定,如果租賃方有拖欠租金的行為,我們商場有權強行收回?商鋪,我沒?記錯的話,您兩個月前曾推遲交過租金,您非要我動用強行回?收這條嗎?”


    “我是真心想賠償給您違約金的,所以?這次特地沒?叫律師,隻請您私下?來談。”他笑?了下?:“您是聰明人,肯定是知道權衡利弊的,對嗎?”


    池茜手指微微收緊,後背出了層薄汗。


    不?是她能力不?如人,隻是她的心理壓力比對方大十倍,這間鋪子一旦被強行回?收,池家餐館就?徹底完了!


    商場如戰場,稍微露了點破綻,對手就?能咬死不?撒手,副總唇角微勾,自覺勝券在握:“咱們還是趁早把解約合同簽了吧,早簽一天,你?們還能少掏一天的租金...”


    “等等!!”


    池家寶本來在悶頭看合同,這時候忽然喊了一嗓子,副總有些愕然地轉過頭。


    她手指戳著合同的一條:“三年前你?們跟我姐簽訂的合同裏有這麽一條,這間店鋪她有優先續約的權利,如果她能跟你?們續約,你?們就?無權強行收回?這間鋪子另租!”


    這條找的直擊要害!


    除了她和陸星流有點莫名其?妙的曖昧之外,副總當然不?會把一個十七八的小姑娘放在眼裏,結果給她一槍捅到心窩了。


    猝不?及防,副總給她鑽了個空子,難免怔了下?。


    他很快鎮定下?來:“是,但你?們之前有拖欠租金的行為,所以?...”


    “所以?,我們如果要續約,需要支付雙倍的押金,對嗎?”池家寶那過目不?忘的本領在此時發揮了最大的作用,合同裏的每個字像是打印到她腦海裏似的。


    她挺起身子,昂了昂下?巴:“換句話說,隻要我們決定續約,並且之後能拿出雙倍押金,你?們就?無權強行收回?店鋪!”


    副總下?意識地收起了輕視態度,記下?合同條款或許不?難,但她小小年紀,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能夠吃透條款,並且迅速抓住對自家有利的漏洞,真稱得上一句天資聰穎了。


    他很快鎮定下?來,又?笑?了下?:“可是池小姐,雙倍押金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你?們打算從哪裏拿出這筆錢呢?”他一攤手:“你?們總不?能空手套白狼吧?”


    池家寶給撅住了。


    世界怎麽又?不?圍著她轉了,好氣!


    副總今天是肯定要把收回?店鋪這事兒落實的,正要開口,陸星流居然在他之前拍了板,他淡淡開口:“就?這麽辦吧。”


    他屈指輕敲桌麵:“你?們如果能在40天內籌措到租金和雙倍押金,就?按照合同續約,如果不?能...”他掃向池家寶:“你?們知道該怎麽辦。”


    池家寶心說能怎麽辦,直接滾蛋唄。


    副總張了張嘴,下?意識地想勸,但轉念一想,老董兒子都這個態度了,他一個高級打工人操哪門子心,再說吉源那點錢對陸家來說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對於小陸先生?來說,池家餐館裏一定有比這點小錢更值得他圖謀的東西——這叫放長線釣大魚。


    他想到這兒,視線又?頗曖昧地看向池家寶。


    根據他了解到的情況,陸星流之前上的是軍校,目前在休假期,跟陸董說想要提前適應工作,陸董本來想要把他安排進中央集團的,結果他指明要來這家商場兼職實習,本來副總還納悶呢,一看到池家寶,一下?什麽都明白了,看這倆人拉拉扯扯的樣子,估計之前就?認識。


    這小姑娘長得的確漂亮,容貌猶在她姐這個大美人之上,比美貌更難得的是天資絕佳,難怪陸星流這種自小無情的人也折腰了。


    副總想了想:“那就?按您說的辦。”


    他幹脆開口做了個順水人情:“池小姐,接下?來你?們店的工作都要和小陸先生?直接對接,不?如你?們倆加個聯係方式,方便以?後溝通。”


    陸星流這頭明擺著是對人家有意,這小姑娘再聰明,總歸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多拖了這40天,但池家餐館目前能去哪裏籌錢呢?就?衝這個,他相信她不?會拒絕和陸星流搭上線——而?且就?衝他的長相和家世,她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啊。


    陸星流抬眼,靜默地看向她,隔著酸枝木的辦公桌,倆人的視線無聲交錯,辦公室裏,氣氛一時沉凝下?來。


    他的號碼還躺在她手機黑名單裏,但他氣定神閑,始終未曾先開口。


    池家寶知道他在等什麽,他在等自己先低頭服軟。


    跨過了這個坎,前麵還有更深更大的坎兒等著她,難怪他會說那句‘看看到底聽誰的’,他每一步都掐算好了,完全合法?地,循規蹈矩地,等著她先低頭。


    好好好。


    池家寶站起身,毫不?猶豫地道:“用不?著。”


    第46章


    副總本來是想?幫陸星流要個微信, 沒想?到?倒被池家寶弄的下不來台了。


    他表情尷尬,打了個哈哈:“既然這樣?,那今天就談到這兒吧。”他看了眼陸星流, 謹慎道:“您還有要說的嗎?”


    陸星流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姿態, 不見半點尷尬:“就到這兒吧。”他忽又轉向池家寶:“麻煩池小姐留一下。”


    等大家都出去了,池家寶才在他對麵坐下, 挑眉:“啥事?”


    “我對你們的資產狀況做過評估,可以說比你想?的還?要糟糕一些,可以說這家餐館一旦倒閉, 你會變得一無所有。”陸星流眼尾低垂:“你真的忍心讓父母多年?心血毀之一旦, 讓表姐因此背上巨額債務嗎?”


    他看她的眼神裏甚至帶了些悲憫, 像是神龕裏俯瞰世人的菩薩, 這種眼神比直接嘲諷更?加刺人。


    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之前陸星流對她居然還?算包容了, 哪像現在, 他輕描淡寫幾句話, 卻字字都紮心,紮得她身上長刺似的,坐立難安,雷霆萬鈞之勢,讓她心裏那根弦兒都繃緊了。


    池家寶不自覺擺出防禦姿勢,雙手抱臂,冷笑了聲:“還?有呢?我聽聽你還?能放出什麽來。”


    陸星流語氣清淡,又道:“你不想?加回聯係方式就算了。”他取出一張門卡, 緩緩推向她:“我目前住在燈籠胡同, 你可以直接過來。”


    池家寶一時沒反應過來:“你什麽意思??”


    陸星流:“字麵的意思?。”


    池家寶腦子轉了下,回過味兒了——這時候給鑰匙跟給酒店房卡有什麽區別??


    陸星流能幹這趁火打劫的事兒??他不是一直都是十級道德標兵嗎?


    池家寶都感覺自己是不是會錯意了, 她簡直不可置信:“你是不是瘋了?!”


    陸星流居然彎了下嘴角:“或許吧。”


    那天從酒吧出來,陸星流嚐試對他們的關係做了一個推演,無論怎麽計算,都隻能得出一個結論——可能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因為喪失新鮮感而分?手。


    他自負於自己的意誌力,對於外界的種種誘惑,他已?經形成了斷情絕愛的鎧甲,是她來招惹他,讓他知道什麽叫情愛,什麽叫欲望,她做事從無定性,朝三暮四,貪圖新鮮,她招惹了他,卻又隨時準備著拋棄他。


    既然無法扭轉她的性格,那就讓她屈從,讓她臣服吧——用他曾經不屑一顧的金錢和嗤之以鼻的權勢,想?盡辦法得到?她。


    他低笑了聲:“如果你不想?負責,當初為什麽要來招惹我,為什麽口口聲聲說喜歡我,為什麽在跟我親密之後又對我膩了煩了?”


    他眸光漸漸冷銳,半強迫地掐住她的下頷:“你說棄就棄,到?底拿我當什麽?”


    池家寶:“...”


    她簡直百口莫辯,她才十八歲啊,誰十八歲談個戀愛還?需要對對方負責一輩子?談戀愛覺得不合適分?了難道不正常?!陸星流著整的他跟個被拋棄的怨夫似的!


    這好好的人怎麽突然就瘋了!不對,這人本來就是瘋的,隻是之前裝的實在太好。


    “我就分?了怎麽著吧?你還?想?讓我對你低頭認錯嗎?”就衝陸星流強壓人低頭的架勢,她也不會跟他解釋,毫不猶豫地嗆聲回去。


    她直接把門卡扔回他身上:“做夢吧你!”


    “要不要隨你,但你最好想?明白,”陸星流素白指尖輕點桌案,心平氣和地道:“走出這扇門,你可能得向無數人低頭,在這扇門裏,你隻用向我一個人低頭。”


    他把門卡重新放在她掌心,半強迫地合攏她的手掌:“考慮清楚再回答。”


    門卡硬硬地硌著她的掌心。


    池家寶毫不猶豫地走向門邊,‘砰’一聲甩上了門。


    陸星流靜靜看著她離去,抽出鋼筆在合同上畫了個叉:“回答錯誤。”


    ......


    池茜就在外麵等著她,見她出來才問了聲:“陸星流留下你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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