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家寶作為年?齡最小的,主?動打破僵局,很熱絡地和兩人閑聊起來,把倆人哄得找不著北。


    三人閑聊了不到半個小時,馬總才?姍姍來遲,主?動端起酒杯,笑:“我遲到了,自罰一杯。”


    這位馬總四十多歲,長得人高馬大的,他一進?來整個包間都好像變小了。


    他用酒盞淺淺沾唇,算是賠罪。


    池家寶既然有求於人,當然不能讓客人幹喝,主?動給自己倒了杯啤的,挑眉笑:“哪能讓您自罰呢,這杯算我敬您的。”


    她邊說邊一飲而盡,還杯口朝下倒了倒,以示敬意?。


    沒想到馬總還來勁了,坐下笑吟吟地道:“既然是敬酒,小池董就拿啤的應付我?怎麽著也得上白的啊。”


    池茜給她交代過這位馬總的脾性,不好色不好財,就有個在?桌上灌人酒的毛病。


    池家寶作為零零後,對商場上的這種?灌酒文件挺反感?的,不過沒辦法,除非你已經混到一定地位,不然該喝還是得喝,誰讓你有求於人呢?


    她心裏罵罵咧咧,臉上還是帶笑:“您說的是。”


    她自有一套應付的法子,一口氣幹了三杯白的:“是我考慮不周,我自罰三杯。”


    馬總臉上的笑意?更大了點,也跟著陪了三杯,豪邁一笑:“三杯可不夠,咱們要喝酒得喝個盡興。”


    池家寶可沒他這個酒量,再喝幾杯她估計得吐桌上了,她在?心裏破口大罵,打眼色給服務員,讓拿雪碧摻白酒對付過去——雖然不大可能瞞得過這種?老酒鬼,但也隻能試一試了。


    陸星流就在?池家寶手邊坐著,他的軍人屬性就注定了他不可能適應這種?酒桌文化,他的身份也注定了沒人敢灌他酒,瞧池家寶連喝了四杯之後,他心裏對馬總的不悅已經到達了巔峰,強壓著沒表露出來罷了。


    眼看著馬總還要灌酒,他主?動攔了一下,淡聲道:“我陪馬總喝吧。”


    他說完就一飲而盡,臉上沒半點變化。


    馬總還以為找了個酒搭子,一邊談事一邊拉著陸星流喝了十幾杯,看的池家寶都心驚膽戰的,陸星流硬跟沒事人似的,連臉都沒紅一點。


    這一頓飯吃的居然相?當順利,等馬總被秘書攙走之後,池家寶正要誇陸星流幾句,他忽然站起身,強撐著走到盥洗池旁邊,抱著池子就吐了。


    池家寶嚇了一跳,伸手幫他拍著背:“我還以為你會喝呢!”


    陸星流漱了漱口,頓了頓才?道:“我做過反應訓練,雖然不會喝酒,但怎麽喝也不會醉。”


    池家寶沒帶紙,隻能在?他身上掏了掏,居然摸出一方手帕來——手帕上繡了一從蘭花,邊緣有使用過的痕跡,應該用了很久了。


    她正要把帕子遞給他,陸星流就輕輕搖頭,指了指自己左邊口袋:“我這裏有紙巾。”


    然後接過她手裏的手帕,小心疊起來放好。


    看他這表現,這手帕應該是他貼身一直帶著的——但池家寶居然都不知道這事兒,她猛地意?識到一件事,倆人分分合合認識也快小半年?了,她對他的認知可能才?開?發了不到百分之十。


    他不喜歡跟別人吐露任何事,別人也很難走進?他心裏。


    陸星流站起身,池家寶忽然在?旁邊叫了聲:“你的手!”


    他愣了下,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手腕上起了一層紅疹——很明顯是過敏反應。


    陸星流前?二十多年?的滴酒不沾,導致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會酒精過敏這件事。


    過敏嚴重的話可是會死人的,池家寶急的跳腳,一邊拽他去附近診所?一邊氣的口不擇言:“你是不是瘋了,酒精過敏還喝那麽多酒,你要是不想活了就去找個樓跳啊。”


    她說完自己都愣了下。


    她明明是擔心陸星流過敏出事,為什麽會對著他說這麽難聽的話呢?


    她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地就這麽說了。


    陸星流靜默下來。


    ——她斥責的神?態和語氣和曾經的自己何其?相?似。


    會惡語相?向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她好像變成了一麵鏡子,照出的卻是從前?的自己。


    ‘砰’——


    那顆從鏡中射出的那顆子彈正中自己的眉心。


    第60章


    陸星流的過敏反應越來越嚴重, 池家寶不敢再耽擱,著?急忙慌地把帶去後麵的一家醫院,掛號之後大?夫一看, 說是?至少得留院觀察兩天, 她?又趁陸星流掛水的時候去繳費開藥。


    這麽一忙活,已經到晚上十點多了, 她擦了把汗坐在病床邊,長長地?出了口氣。


    陸星流一向不怎麽接地?氣的,皎皎然好像天上月, 看得見卻夠不著?。


    現在這輪天上月靠在病床上, 眉間?透著?病態的鬱氣, 畫麵非常具有破碎感。


    可?惜池家寶累到完全沒心情欣賞美色, 她?捏著?一遝病例和?單據在他眼?前晃了晃,鬱悶道?:“還有心思擺造型呢, 你來我這兒上班不到三天, 一分錢沒給我掙呢, 我倒是?倒搭了你小一千。”


    她?總能把他輕易拉回人間?,陸星流臉上多了點表情:“抱歉。”他想?了想?:“我會賠給你的。”


    “先不說錢的事兒了,這點錢我還掏得起,”池家寶挪了下椅子?,翹起二郎腿,一副審問的架勢:“你這幾天折騰來折騰去的,到底想?幹嘛?”


    陸星流垂首沉默,過了許久, 才扔了枚重磅炸 彈出來:“如果我說, 我想?和?你複合呢?”


    他緩了緩神色:“你覺得我傲慢,控製欲強, 總是?管著?你,我隻是?想?用行動?告訴你,這些我都可?以改,如果這些問題我都能改正?,你還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這下給池家寶幹沉默了。


    她?猜到陸星流想?要複合,但沒想?過他會願意為此改變。


    過了會兒,她?才慢吞吞地?道?:“我覺得...還是?不要了吧。”她?想?了想?:“咱倆性格不合。”


    陸星流似乎沒想?到她?如此決絕,像是?迎來判刑結果的犯人,表情短暫的空白。


    ‘性格不合’是?分手時通用的萬能理由,是?敷衍的最佳答案,在任何場合幾乎都適用。


    不過池家寶可?沒敷衍他,對於喜歡的人,她?也不想?敷衍,她?很認真地?給出了理由:“這些天你跟著?我四處應酬,你從來不去娛樂場所,進會所唱個歌都要命是?的,你喜歡清淨,我談生意就得往人多的地?方鑽,你不抽煙不喝酒,今天為了我灌了十幾杯,你硬要跟著?我,遭這些罪,還把自己折騰進醫院了,你難受,我也不好過。”


    “雖然你嘴上沒說,但我也能瞧出來你有多討厭那?些飯局和?應酬,你根本適應不了這些,但要是?不出意外,我這輩子?就是?個商人,酒場飯局ktv酒吧都少不了去,除非我以後混到一定地?位,能自己挑選場合,不然這些應酬都免不了。”


    她?托著?下巴,一向無憂無慮的臉上也帶了點成年人的憂慮:“但誰知道?我混出頭要多久呢?十天半個月你能忍,難道?我還要讓你忍十年八年?總有你忍不下去的那?天。等哪天晚上我帶著?一身酒味應酬回來,又得聽你罵人。”


    陸星流語氣艱澀:“有我在,你不用...”


    “你看,問題這不又繞回來了,我要是?想?靠你,剛來商場的那?天我就收了你的房卡了。”


    池家寶搖了搖頭:“你可?能覺得到我身邊來當?我的助理是?為我好,但實際結果是?咱倆都別扭。”


    她?少見地?歎了口氣:“你也不知道?我想?要什麽,你隻是?怕我跑了,想?找個借口看住我,想?用另一種更軟和?的方式改掉我身上你看不順眼?的地?方。”


    她?做最後總結:“我想?明白了,咱倆真不是?一路人,硬擰在一塊都不舒坦。”她?猶豫了下,起身:“等你病好之後,咱倆還是?徹底斷了吧。”


    說完,池家寶抓了抓頭發,順手幫他關上燈:“那?什麽,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明早上再來看你。”


    從頭到尾,陸星流保持著?一個表情,一個動?作,一個姿態,仿佛沒察覺到她?已經離開?。


    她?說的每個字他都無法反駁。


    他從她?那?裏得到的,是?愛意,是?喜悅,是?種種美好事物的集合體,而他回饋給她?的,是?批判,是?壓製,是?刻在基因裏的控製欲。


    她?或許還會愛上一個更適合她?的人,但那?個人一定不再是?他了。


    黑夜悄無聲息地?湧入,他始終沉默地?看著?對麵的牆壁,隻有被單上洇開?了幾滴水跡。


    ......


    之前‘池。’的辦公?室是?把餐廳隔斷,搞了一個小的獨立空間?,最近池茜又招了幾個新人進來,辦公?室明顯不夠用了,所以她?最近四處打聽,看有沒有合適的辦公?室,但要找個物美價廉離餐廳近的辦公?室,一時半會還真不容易。


    昨晚上池家寶也是?一夜沒睡好,等到早上七點多,李文?景居然給她?打了個電話過來:“小池,醒了嗎?”


    池家寶打了個哈欠,暈暈乎乎地?道?:“李總有什麽事嗎?”


    李文?景在電話那?頭笑了下:“之前池總跟我說了找辦公?室的事兒,正?好,我看到一間?合適的,所以擅自幫你們定下了,有沒有興趣過來看看?”


    事關生意,池家寶立馬清醒了:“給我十分鍾洗漱,我去哪找你?”


    李文?景失笑:“不用,我就在樓下等你。”他說完就放了電話。


    池家寶隨便用冷水洗了把臉,套上衝鋒衣就衝出去了。


    李文?景搖下車窗,見她?素麵朝天一張臉,衣服也是?怎麽方便怎麽來,半點沒有為他打扮的意思。


    他無奈搖了搖頭:“小池,你真是?我認識的所有女孩裏最特別的一個。”


    池家寶也沒心思分辨他這話是?讚是?嘲,直接問道?:“李總,辦公?室在哪兒?”


    李文?景微微一笑,故意吊人胃口:“不急,先去吃早飯。”


    他把池家寶帶到附近一家做brunch的餐廳,幫她?點了一份加了培根和?口蘑的可?麗餅。


    池家寶完全不吃吊胃口這套,三兩下把價值三位數的可?麗餅當?成煎餅果子?塞進嘴裏,又開?始催:“李總,你吃完了沒?要不你把地?址告訴我,我自己去看?”


    李文?景咽下嘴裏的食物,曖昧地?打趣:“就這麽不想?陪我吃一頓早飯?”


    池家寶徹底鑽錢眼?裏了:“好機會可?不等人啊,要真是?地?段好價格合適的辦公?室,轉頭就被人租走了。”她?一攤手:“再說了,現在咱們是?合夥人,我著?急也是?為了給人掙錢。”


    李文?景失笑。


    池家寶的性格,可?能不喜歡的人會覺得十分粗野,但她?的確能耐把事兒做的漂漂亮亮,在才華橫溢的前提下,她?的這種性格就顯得可?愛又迷人了。


    吃完之後,李文?景開?車去往地?點,池家寶趴在車窗上看景色,麵露訝然:“這是?往慶達寫字樓走啊?”


    慶達的寫字樓就在慶達中心廣場隔壁,側麵電梯就能直達,也就是?說從‘池。’的餐廳到寫字樓隻要兩三分鍾就能到,位置非常方便,就是?價格太貴,再加上一直沒有空位,池茜隻能忍痛放棄。


    李文?景把車停好,帶她?上了電梯,按下21的數字。


    他笑了笑:“這裏離‘池。’最近,你們辦公?起來也更方便,我托朋友打聽了幾天才打聽到的。”


    池家寶猶豫:“租金會不會太貴?”


    太高的他們承擔不了啊。


    李文?景:“不用擔心,我之前有個客戶目前在慶達擔任高管,我幫你爭取到了一個內部價格,畢竟給你們省錢就等於給我自己省錢了,但畢竟是?走關係拿到的地?方,辦公?室還是?小了點,也比較偏僻,但依照你們現在的規模完全夠用。”


    他開?了個很中聽的玩笑:“作為投資人,我也期盼著?你們早日搬到大?辦公?室的那?天。”


    新辦公?室確實是?池家寶現在急需解決的問題,李文?景這人實在是?太有眼?色,幫的忙都在緊要之處,讓人拒絕不了。


    她?點頭道?謝:“麻煩李總了,回頭我請你吃飯。”


    李文?景一笑不語,隻示意她?打開?辦公?室。


    在辦公?室門外,池家寶聞到了非常好聞的花香,她?擰開?門往裏看了眼?,不由張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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