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霸眼睛睜大。難道是他讓太子若遇到楊廣讓他回大興,就不要猶豫,立刻回來?


    等等,這件事不是發生在七月嗎?現在才四月!


    難道楊廣在七月之前,也曾讓楊昭回大興,隻是楊昭說要在洛陽多待一會兒,楊廣就讓楊昭又多待了三個月?


    這確實極有可能。


    楊昭道:“父親讓我回大興,我想著正好回來喝嗣昌的喜酒,就回來了。高公和宇文公聽聞你要印儒經,也和父親請了假,過幾日應當就會回來。”


    李世民驚訝道:“啊?二位老師也要回來了?慘了慘了,阿玄我慘了!”


    李世民立刻露出了一個哭喪臉。


    楊昭好奇:“二郎,你怎麽了?不高興老師回來?”


    李玄霸沉沉地歎了口氣,雖然語調很悲痛,但嘴角的笑容怎麽也壓不下去:“這個啊,我和二哥在回大興前,老師布置了很多功課。二哥回來後認識了長孫四郎這個新朋友,每日都在外麵瘋玩,功課就……”


    李玄霸攤手,聳肩:“表兄,你懂的。”


    “啊!”李世民抱著腦袋使勁甩頭,“完了,完了,我完了!”


    楊昭看著滿臉崩潰神情的李世民,又看向滿臉幸災樂禍笑容的李玄霸,忍俊不禁道:“好吧,我懂。二郎,咳,節哀。”


    高公和宇文公可嚴厲了,李二郎慘了。


    第25章 慷慨皇帝再重賞


    =


    李世民難得蔫了, 全程皺著一張苦臉。


    楊昭樂嗬嗬地逗弄李世民。


    李世民氣得背過身,用後腦勺對著太子。


    楊昭也不惱,說可以幫李世民補課。


    李世民回頭冷哼道:“我今天不睡覺了, 今天就把書看完, 不需要人幫忙!”


    李玄霸沒再在人前笑話二哥, 但在心裏道:【說得好!有誌氣!先生抽背的時候,可別讓我幫你作弊。】


    李世民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看向弟弟。


    你這是什麽壞弟弟!居然不幫我!


    李玄霸走到李三娘身側, 用阿姊擋住了二哥幽怨的眼神。


    先生考核功課和去外麵裝逼不一樣,二哥你可不能作弊。擋住!


    李三娘抬起袖子遮住李玄霸,並故意對李世民笑了笑。李世民的眼神更幽怨了。


    楊昭笑得肚子都在顫抖。


    李玄霸偷瞥了一眼楊昭身上的肉, 心道怪不得太子的健康堪憂。


    從柴紹嘴中,李玄霸得知無論是楊昭, 還是楊昭身邊的人, 都因楊昭孔武有力,能開強弓,而對楊昭這肥胖心裏一點數都沒有。


    這時候都把肥胖當富貴看待,雖然有醫者多次說肥胖不好,但貴族們都沒把這當回事。


    李玄霸又瞥向還滿臉幽怨的二哥。


    二哥他最疼愛的二兒子李泰也是個連走路都困難的大胖子。若二哥對“肥胖”是病有一丁點清醒的認知, 就不會把李泰列入繼承人人選。


    不過曆史中的唐太宗也本來沒打算廢太子就是了。


    李世民見弟弟在看他,以為弟弟改變心意。


    他用期待的星星眼看向李玄霸, 李玄霸立刻又把腦袋藏回了李三娘的身側。


    李世民生氣:【啊!!】


    李玄霸眼神往一旁飄移。你“啊”也沒用。


    李三娘笑著按了李世民的腦袋一下:“自己學去。沒有完成功課,被罰也是應該的。”


    李世民癟嘴:“哦。”


    他癟完嘴,使勁搓搓臉, 又變回了活潑的笑容。


    李世民叉腰笑道:“反正今後都要熬夜看書, 之後很快就要被老師訓, 現在得玩個夠!不苦惱了!走, 阿玄,我們去看工匠如何印刷書!”


    他猛地衝到李玄霸身邊,拉著還沒反應過來的李玄霸就跑。


    李玄霸感覺自己完全是被拖著走。


    如果現在把這一幕誇張一點畫成漫畫,那麽他一定是兩腳離地狀態。


    李三娘趕緊跟上:“二郎,小心些!別把三郎帶摔著!”


    柴紹也趕緊去追一眨眼就跑得快沒影的李世民。


    楊昭跑了兩步,喘了兩口氣,變成慢悠悠走。


    他氣定神閑的模樣,有一半原因都是因為胖。胖了急不動啊。


    李三娘追上李世民和李玄霸時,李世民已經踮著腳趴在桌沿,觀看工匠演示印刷佛經。


    李玄霸雙手按在膝蓋上氣喘籲籲。


    李三娘幫李玄霸拍了拍背,橫了李世民一眼。


    李世民對著三姐笑了一下,糊弄過去。


    “阿姊,這不就是一個大號的印章嗎?”李世民的雙腳上上下下一踮一踮地晃。


    李玄霸喘口氣了,道:“就是大號印章。試試我的法子。”


    書店原掌櫃被獨孤老夫人發賣後,新的掌櫃十分老實。雖然李玄霸年幼,但也全聽李玄霸吩咐,不發表意見。


    李玄霸讓仆從拿來一個小盒子,打開後,裏麵是一個巴掌大小的奇怪玩具。


    這個玩具是一個架子。架子上麵有兩塊板,下麵有個腳踏板,旁邊有個大車輪。


    李玄霸把玩具架子立好,在上麵的板子取下來:“把雕版安裝在這個架子上麵,這裏還有噴墨和刷墨的機關。用這個機巧,就能減少工匠的工作強度,一天印更多書。”


    李玄霸要來一小塊紙,給眾人演示了一遍。


    楊昭好奇道:“李三郎,你這是從哪裏看來的?”


    李玄霸胡扯道:“從一本話本中看到的,我試了試,還真能行。”


    他自然是從前世打工的地方學到的。


    前世他的父母擼了高利貸,又向親朋好友借了一大筆錢跑到國外瀟灑後,養育他長大的祖父母被氣死,他在高三的寒假輟學,開始打工還錢。


    他那時才十七歲,當時類似“外賣小哥”這樣好的打工職業還不普及,又被討債公司的人堵著不準出遠門,隻能從打零工做起。


    去縣裏的老舊印刷廠給學校印試卷,是他最初在班主任的幫助下找的第一份工作。


    帶他的老廠長特別喜歡各種老式的印刷機,常做各種老式印刷機的模型玩耍。


    他後來幫老廠長開了個網店,專門賣各種印刷機模型。


    老廠長賺了錢,很好心地分給了他五萬塊。


    正好這時高利貸被掃黑抓了。他用了四萬塊還掉部分債務,獲得了債主們的信任,終於能離開家鄉,揣著剩下一萬塊踏上了去南方沿海城市的路。


    所以就算穿越了,他仍舊記得老式印刷機模型怎麽做。


    隻是模型,肯定不如真正的老式印刷機精巧。但老式印刷機就是手工機械,沒有什麽特殊的技術門檻,唐國公府有能工巧匠,李玄霸琢磨琢磨,就能弄個簡易版出來。


    不過現在他隻是拿出了能減輕雕版印刷術體力負擔的超級簡易印刷機,甚至都算不上印刷機。


    他還是個孩子,不能一口氣拿出太精巧的技術。再者,因為漢字字數太多,工匠識字率又不高,印刷佛經、儒經等又隻需要大量重複的印版時,還是雕版印刷更好用。


    等他哥當皇帝後,他才敢把油墨鉛活字老式印刷機亮出來。


    老式印刷機這個東西確實沒有多少技術含量。在手工機械時代,手工機械的更新換代除了材料之外,就隻是“沒往這個方向想”。


    工坊裏的工匠不僅負責印刷,雕版和一些木工活也要做。李玄霸把模型拿出來後,工坊裏的印刷工們立刻就意識到了這個模型的用處。


    這時候的稅製是“租庸調製”,對手工業者管理很嚴格。大部分手工業者都被官府納入管理,私人手工業者不多,大部分背後還有貴族的影子。


    貴族官僚所需要的手工業品,要麽直接通過俸祿從官府手工業者手中直接獲得,要麽是自己府中工匠製作。


    如今蓄奴之風盛行,手藝好的人都願意賣身給貴族換取平穩的生活。工坊的匠人和李玄霸在府裏求教過的工匠,都是唐國公府的奴隸。所以李玄霸很隨意地將簡陋的雕版“印刷機”拿出來,不擔心會外傳。


    柴紹和楊昭先沒把這個孩童做的“玩具”當回事,但聽到工匠們激動的議論時,才意識到這個東西可能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有用些。


    楊昭此次回大興,除了喝柴紹的喜酒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他隱晦勸說高熲自己退一步時,撞見高熲和宇文弼正談起李玄霸請求印刷他們標注過的儒經的事。


    李玄霸的理由是,雕版印刷能飛速印出很多書籍,但民間隻用它來印刷佛經。佛經雖引人向善,但也引人出世,且是外來的經書。我等士人,還是應該多學儒。


    隋文帝雖然信佛,也大力推廣儒經。而士人雖然大多儒釋道三修,內在可能還要夾雜一點不可言說的法家兵家縱橫家之類的,但經曆過魏晉南北朝的放縱後,清醒的士人又開始重拾儒經正統,並嚐試用傳統的儒釋道融合成新的儒經聖學。


    高熲和宇文弼就是朝中最重視推行儒學的人之一。他們看到李玄霸的信,自然心動。


    兩人歎息,他們曾經見有貧寒人家花錢購買印刷的佛經虔誠供奉,居然沒想到雕版也可以印儒經。


    楊昭也是重儒之人。他深知要治理國家,還是得落在儒學身上。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回京,想親自觀察這件事。


    楊昭感慨道:“如此一改,印刷書籍的字跡會清晰許多。用來印儒經,也算合適了。”


    柴紹驚訝道:“印儒經?這是李三郎想到的主意?”


    李玄霸點頭。


    柴紹誇張道:“朝中這麽多大儒都沒想到,三郎真厲害。”


    李世民得意:“那是!我弟弟最厲害!”


    李三娘笑道:“那你呢?”


    李世民叉腰:“和弟弟一樣厲害。”


    眾人皆笑。


    李玄霸曲著手指撓了撓臉頰,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他也很疑惑,雕版印刷術已經流行了許久,但在五代後唐時,丞相馮道、李愚才第一次奏請印刷儒經。


    可能朝中的大人物們確實不太注意民間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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