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又來了。弟弟離開皇帝後好不容易變正常,怎麽又來學我了!“學哥精”弟弟退退退!


    李三娘看了一眼躲在遠處表情麻木,衣衫襤褸的百姓,道:“這些人是這塊地的佃農?”


    楊昭道:“除了佃農,還有些奴隸。我一並買下,算是我這個表兄給表弟的禮物。”


    皇帝說賜地,是賜一片原本屬於皇室所有的空地。


    楊昭不僅給李玄霸換來了有主的地,還連佃農和奴隸一同買了下來。


    李玄霸心裏的氣稍稍順了一些。


    比起去陰晴不定的楊廣那裏刷掉落,還是在楊昭這裏賺錢更劃算。


    李玄霸給楊昭支招,讓他提前回大興,不是對楊昭有多少好感,而是楊昭能保住對他很好的兩位老師。


    另外,楊廣這位皇帝非常不愛待在大興。除了剛即位還沒改元的那一年他老老實實待在大興,大業一共十四年,他待在大興的時間加起來都不超過一年,路過太原的時間都比待在大興的時間長。


    楊廣到處亂跑的時候,先是太子楊昭坐鎮大興,後來是楊昭的幼子,也就是楊昭之前開口想讓他當伴讀的楊侑坐鎮大興。


    搭上了楊昭這條線,他在大興做生意才更順利。


    但卷入皇孫鬥爭?雙臂畫叉!


    李玄霸結束了“視察”,與楊昭告別,回到了家中。


    接下來的事他會先告知母親,讓母親派信任的人去做。


    李三娘也和兩個弟弟一同回家。


    柴紹幽怨地看向楊昭:“太子殿下,你今日不該來的。你來了,我和三娘都沒能說上話。”


    楊昭哭笑不得:“你馬上就把三娘娶進門了,還在乎這點時間?”


    柴紹歎氣:“你不懂。”


    楊昭無語。我年紀比你大,有什麽你懂我不懂。


    柴紹歎完氣,又道:“太子殿下,你真的想讓李三郎當伴讀?李三郎那身體……”


    楊昭搖頭:“不是我,是太子妃。父皇偏愛倓兒,太子妃過於憂慮。”


    柴紹道:“皇長孫生母早逝,一直養在太子妃膝下,太子妃實在是過慮了。”


    楊昭苦笑:“不,正因如此,她才更憂慮。以父皇性格,很可能會把倓兒過繼給她,成為名正言順的嫡長子。”


    柴紹本想說太子已經有了嫡子,應該不至於。但思及皇帝去年的行事作風,柴紹也不確定了。


    他歎息道:“唐國公府是斷不願意趟這渾水。太子殿下,陛下正值春秋鼎盛之年。”


    “我知道。”楊昭和柴紹十分熟悉,所以說話很直接。


    他自幼養在祖父膝下,能在宮裏如魚得水,為父皇奪嫡助力,怎麽可能看不明白?


    楊昭道:“我和二弟尚且不敢露出絲毫念頭,皇孫就開始爭奪儲位,父皇一定會遷怒我,認為我在窺伺他的位置。”


    楊昭捏了捏鼻梁:“所以我必須把這件事壓住,不讓太子妃胡來。京兆韋氏啊……唉,父皇遷都洛陽是對的。”


    柴紹心道,那可不一定。


    關中郡姓因地位不如山東郡姓,所以非常熱衷與皇室聯姻,希望通過從龍之功壓過山東郡姓,所以表現得急躁了些。


    但山東郡姓難道就清心寡欲了?


    若洛陽東京的位置穩固,山東郡姓肯定也會做出與關中郡姓差不多的事,試圖摻和皇室爭鬥,為家族爭權奪利。


    雖然柴紹和楊昭很熟悉,君臣之別也讓他不會說出心中所有話。


    他越發想念未婚妻,雖然才分別不到一刻鍾。


    心裏堵著話難受,若是三娘子在,我就能和三娘子說了。柴紹再次哀怨。


    楊昭見柴紹說著說著正事,又莫名哀怨起來,扶額長歎。


    在柴紹成親之前,他還是別和柴紹說正事了。


    李玄霸回到家後,就換衣服爬到床上躺著回血條精力條。


    李世民不安地圍著李玄霸爬了一轉。


    李玄霸雙手在腹部合十:【哥,你發什麽瘋?模仿小狗?】


    李世民聽弟弟終於“說話”,鬆了口氣。


    他躺在李玄霸身邊,也學李玄霸雙手在腹部合十:“抱歉啊阿玄,我在馬車上替你答應太子……”


    李玄霸打斷道:【太子雖然是以開玩笑的口吻,但都說出“太子的命令”,我若還想借他的勢,就該順從了。是我當時沒想到。哥你提醒是對的。】


    李世民嘟囔道:“原本我以為表兄是好的,沒想到他居然如此為難你。他口中的嫡子去年才出生,需要什麽伴讀?”


    李玄霸:【隻是口頭定下伴讀的名號,等楊侑六歲啟蒙時我才當伴讀。太子妃這麽急,是因為皇長孫楊倓已經三歲,能熟背《千字文》。楊廣曾對群臣說要將楊倓帶在身邊,提前請名師教導。】


    李世民歎氣:“好吧,我明白了,現在我倆非常受陛下喜愛,她擔心陛下會讓你我成為楊倓的玩伴?”


    李玄霸:【不僅如此。現在的太子妃是繼室,出身京兆韋氏,是關中郡姓。太子原配為山東“五姓七望”中博陵崔氏。當時秦王妃也是博陵崔氏。】


    李玄霸用心聲給李世民講起了隋文帝末年伴隨奪嫡的一樁後院事件。


    楊堅的五個兒子,長子、四子、五子的王妃都出自“虜姓”,次子楊廣的王妃出自“僑姓”蘭陵蕭氏,三子秦王楊俊的王妃出自關東“五姓七望”的博陵崔氏。


    從王妃的出身構成,就能看出各世家在朝堂的勢力強弱。那時關中郡姓在朝堂的勢力,還不如楊堅平定南方後所需要拉攏的“僑姓”望族。


    但誰也沒想到,秦王妃居然會因楊俊姬妾眾多而下毒謀害楊俊。事情暴露,秦王妃賜死。太子妃之父是秦王妃堂兄,被坐罪免官。


    秦王妃犯的是隋文帝規定的“十惡不赦”的“惡逆”之罪,其家族的“婦德”都被牽連。太子妃是秦王妃侄女,自然也被楊昭請求和離。


    京兆韋氏這才瞅準機會上位。


    李玄霸:【楊廣建洛陽新城為東京,山東郡姓勢頭再起。別說京兆韋氏對楊侑很緊張,整個關中郡姓士族肯定都站在楊侑這邊。所以太子妃的要求,楊昭也不敢輕易否定。】


    李世民在床上翻滾了幾圈,歎氣道:“當太子居然也不能隨心所欲嗎?”


    李玄霸:【當皇帝都不能,何況太子?】


    李世民又翻滾了幾圈:“好煩啊,好煩啊,什麽世家,好煩啊,一箭射穿!一箭射穿!”


    李玄霸“撲哧”笑出來。


    李世民鼓著眼睛不高興道:“難道你不煩嗎?我討厭被人算計!”


    李玄霸休息夠了,從床上爬起來,心聲帶了一絲笑意:【京兆韋氏不愧是出了名的眼神不好,他以為你我年幼,就可欺嗎?唐國公府難道是什麽不起眼的小勢力?居然敢來我們頭上撒野?】


    李世民也坐起身:“阿玄說得對!就算‘五姓七望’的滎陽鄭氏我們都敢惹,京兆韋氏算什麽!要怎麽做!”


    李玄霸攤手:“當然是,告家長!”


    正躍躍欲試的李世民傻眼:“啊?”


    李玄霸滿臉無辜。我們兩個隻是七歲的孩子,受欺負了不告訴家長,難道讓我們自己去?


    李世民蔫噠噠地跟著李玄霸一起去告家長。


    這時李淵正親自侍奉獨孤老夫人。


    獨孤老夫人精神很好,與李淵和竇夫人有說有笑。


    李世民蔫到了門口,一踏進門檻,就打起了精神,扯著嗓子喊:“祖母!耶耶!娘娘!太子妃欺負我和阿玄!快幫我們報仇!”


    李世民這一嗓子,把李玄霸已經想好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


    看著瞬間怒氣上臉的祖母、父親、母親,李玄霸不由在心中為二哥鼓掌。


    果然,論告狀,假小孩的臉皮還是比不過真小孩啊。


    李淵還未說話,獨孤老夫人一拍床沿,怒氣衝衝道:“太子妃?京兆韋氏的那個女人?她做什麽了!祖母為你們做主!”


    李淵皺眉:“太子不是對你們很友善嗎?太子妃為何會如此無禮?”


    竇夫人冷靜下來:“先聽孩子們說。”


    李玄霸在心裏指導,李世民充當潤色和發聲器,將今日之事一一告訴三位長輩。


    李玄霸自己說也行,但他太理智,沒有他哥的“稚言稚語”殺傷力大。


    “今天太子表兄來找我和阿玄,說陛下的地賞下來了,帶我們一起去看,本來我們都很高興。誰知道,太子說,太子妃要讓阿玄去給她兒子當伴讀。”李世民吸了吸鼻子,“她兒子才剛出生呢,要什麽伴讀?我家阿玄體弱,哪能當得了伴讀?”


    獨孤老夫人、李淵和竇夫人若有所思。


    李世民喘了幾口氣,又道:“後來太子表兄透露,是皇長孫得寵,太子妃因耶耶得到了陛下的看重,她想讓唐國公府幫她。太子表兄還說這是京兆韋氏的意思,所以他也不好直接拒絕。嗚嗚嗚,他不能拒絕丈人家,就欺負我們嗎!我們就不是他的親戚嗎!耶耶還是他的表伯呢!”


    李世民幹嚎起來。


    “啊?怎麽了?”李三娘正好進來,趕緊幫李世民擦眼淚。


    然後她發現,李世民幹嚎不掉眼淚。


    李三娘愣了愣,用帕子使勁擦了擦李世民的眼角,然後把李世民攬在懷裏:“別哭了,乖。”


    李世民把頭埋在三姐懷裏,繼續幹嚎:“嗚嗚嗚。”


    李玄霸呆呆地站在一旁,有些沒跟上二哥的演出。


    “他不能拒絕丈人家就欺負我們”和“耶耶是他的表伯”可不是自己教的,是二哥即興發揮。


    “三娘,你今日跟二郎和三郎一同出門。聽二郎和三郎說,太子妃要讓三郎當皇孫伴讀?”竇夫人道,“真的是太子妃的主意?太子的反應如何?”


    李三娘道:“我正是因此事來尋祖母和父親、母親。”她可琢磨了許久要怎麽說。沒想到兩個弟弟也來了。


    李三娘歎了口氣,道:“太子和三郎打了個賭。三郎不是從書中尋了個古方,說要做更厲害的澡豆嗎?太子說,如果三郎能做出來比宮廷禦用更好的澡豆,這件事他就幫著推了。”


    “胡鬧!”李淵罵道,“先帝時奪嫡之亂近在眼前!太子都還沒繼位,他們就想再次掀起奪嫡之亂嗎?!”


    獨孤老夫人冷聲道:“這太子妃的心也太大了,她連皇後都沒當上,就先操心兒子的皇位了?”


    竇夫人平靜道:“京兆韋氏因與太子結親,陛下給予了他們許多恩賜。他們居然還不知足,不思回報陛下,居然想挑起年幼皇孫的爭鬥,真是可惡。”


    李玄霸等他們說完,才開口:“父親,我最擔心的是陛下得知此事後會如何想。陛下雖奪嫡勝利,但同母兄弟除一人被貶為平民之外皆死。如此慘烈,陛下肯定心痛之。他定是不希望此事在兒孫身上重演。”


    李玄霸抬頭看向李淵:“父親剛得到陛下信任,若陛下誤會父親討好皇孫,對陛下不忠,該如何是好?陛下在洛陽,父親在大興,韋氏卻有很多人在洛陽伴駕。就算太子拒絕,他們可能也會直接請求陛下。”


    獨孤老夫人手一撐,驚得從床榻上坐起來。


    李淵趕緊扶住母親。


    “他們怎麽敢!”獨孤老夫人怒急,“誰阻我兒仕途,我就殺了誰!兒婦!拿我的牌子進宮質問太子妃究竟是何意!不需要給她臉麵!她這個太子妃,還不一定能坐上皇後之位!”


    竇夫人道:“大家,兒婦還想回娘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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