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把書拿起來,拍了拍灰塵:“不是壓製,是如果有機會,必須除掉他們。這大隋的天下必定會滅亡,李淵現在是否起兵,不過是讓大隋早幾年還是晚幾年滅亡的問題。但李世民和李玄霸的威脅太大了,他們才十六歲,就已經掌控河右之地。若給他們時間發育,他們熬都能熬死我等。”


    韓世諤想明白了:“原來在軍師眼中,李淵不足為懼,李二郎和李三郎才是你重視的人。這次李家人內訌,給了我們殺掉李三郎的機會,比勸李淵起兵更利於主公?”


    李密笑道:“是這樣。”


    韓世諤道:“怪不得你輕視李淵了。天下大亂,能者居之。縱觀南北朝亂世,各個雄主都頭疼繼任者,讓兄弟接班甚至義子接班者比比皆是。如果我有李二郎李三郎這樣的兒子……”


    韓世諤說到一半,想起自己還有個主公,便閉嘴不語了。


    李密笑得更厲害:“韓將軍別怕食言,我們主公心胸寬廣,不會責怪我等。我還曾和主公玩笑,我與李淵同姓李,如果我有李二郎李三郎這樣的兒子,我肯定想辦法自立,才來幫主公做事。”


    韓世諤好奇道:“主公怎麽回答?”


    李密笑著搖搖頭:“主公說如果他有這麽厲害的兒子,他就退位讓賢,讓兒子打天下去,自己坐享其成。”


    韓世諤不由也失笑:“主公太沒誌氣了。”


    李密把書揣好:“我也是這麽罵他。唉,好不容易找到機會……”


    李密搖搖頭,又歎了口氣。


    逐鹿天下的人都有天命在身,就看誰的天命更大。李世民和李玄霸這對雙生子一看就是有天命在身的人,一明一暗,一正一輔,令人懼怕。


    李密縱觀天下英雄,入眼者寥寥無幾。這兩個今年才十六歲的少年郎,卻讓他深深警惕。


    可現在他們最大的敵人是楊廣,而李二郎李三郎又借了楊廣的勢,李密不可能對兩人出兵。


    這次真的是天賜良機。


    韓世諤道:“既然李三郎這麽重要,我親自帶人追擊。”


    李密道:“就拜托將軍了。我去太原打探情況,繼續勸說李淵。”


    順帶挑撥離間。


    李建成應該已經逃回太原了。自己如果將李建成誣告李三郎,導致李三郎葬身火海的事在太原四處宣揚,李二郎會和李建成反目成仇嗎?李淵又會幫誰?


    李密眯起了眼睛。


    ……


    “我的族侄?”魏徵疑惑。


    他接過拜帖,剛一拆開就神色一凜:“他們在哪?!”


    怎麽會是三郎君的印章?!


    王薄疑惑:“你的族人來投奔?我一起去。”


    謀主的族人,他得好好表現一番。


    魏徵猶豫了一下,相信王薄的為人,對王薄耳語道:“是三郎君的人。”


    王薄立刻從坐榻上跳了起來,嚴肅道:“剛你族人說有人生病?我們趕緊去!翟兄,今日宴會我不做陪了。”


    三郎君不僅是他的老師,還是他的退路!難得三郎君的人有事相求,自己可不能鬆懈。


    翟讓道:“魏先生的家人來了?我也一起去。”


    魏徵拱手道:“抱歉,這次來人有許多女眷。我雖落魄,但族中也是官宦之家,女眷不好見太多外男。”


    翟讓摸了摸頭,道:“也對,我忘記你們這些士人很重規矩了。你們去吧,需要什麽就告訴我,我一定盡力幫忙。”


    魏徵彎腰作揖:“謝翟公!”


    魏徵和王薄匆匆來到自稱魏徵族人暫時下榻的地方,羅士信站在門口等候。


    他見到魏徵並非獨自前來,不由握緊手中長|槍。


    魏徵忙道:“賢侄!辛苦了!”


    他沒見過羅士信,但一看羅士信的年齡,就知道是二郎君三郎君的人。尋常將領可不會放心任用如此年少的小將。


    王薄看出了羅士信的緊張,安撫道:“別緊張,我帶了醫師來。”


    羅士信打量了魏徵和王薄一眼,從麵容氣質上分別出誰是魏徵。


    他對魏徵行禮:“族叔,小侄有禮。生病者是我三姊,不好讓醫師診斷。我大姊懂醫術,隻是缺少醫藥。”


    羅士信口中一個“三”字,把魏徵驚得身體一顫。


    他咬牙道:“你三姊是我的晚輩,我去探望不用計較男女有別。我也會醫術,讓我去看看。”


    羅士信猶豫。


    一個女聲隔著門響起:“三姊說,請族叔進屋。”


    羅士信側身讓開。


    魏徵腳步急促地推門進屋。


    羅士信對王薄抱拳道:“恕我無禮,請知世郎在門外等候。”


    王薄擺手:“無事無事,我就在這等。拿兩個坐墩和一個火盆來。”


    王薄吩咐完後,就拉著羅士信在一旁坐下:“別擔心,魏先生的醫術也很高明,你三姊一定會無事。”


    王薄心裏焦急無比。


    羅士信這一聲“三姊”,也讓他聯想到,莫非是李三郎君扮作女子投奔他。


    但李三郎君正受狗皇帝信賴看重,現在應該剛回太原郡成婚。他與魏徵還派人扮作商人悄悄送過禮,很遺憾不能親自前往。


    這成親才幾月?怎麽、怎麽……


    王薄有心打聽,又擔心羅士信誤會,隻能不斷用焦急的視線瞟著門口,等魏徵出來。


    魏徵進屋後,招呼魏徵進來的女子聲音一沉:“你就是三兄誇讚過的魏玄成?”


    魏徵驚得跳起來。


    “女”子對魏徵招手:“快過來,三兄叫你。”


    魏徵驚疑不定地跟著“女”子進了內屋。


    一位嬌俏少女正臥在病榻上咳嗽,另一位麵容略顯成熟的女子為她擦拭汗珠。


    “玄成,給你介紹,這是我的妻子宇文珠,你稱呼珠娘即可;他是我和你提過的小五,李智雲;門外是二哥麾下猛將羅士信。”李玄霸壓抑著咳嗽,勉強擠出笑容,“具體的事士信之後告訴你,先帶珠娘去抓藥,咳咳。”


    “三郎君!”魏徵上前幾步撲到病榻前,“你、你怎麽……”


    宇文珠冷靜道:“請族叔先帶我去抓藥,其他事之後說。三妹已經斷了一日藥了。”


    魏徵跌跌撞撞起身:“好,好,跟我來!”


    魏徵帶著宇文珠出門抓藥,忘記告訴李玄霸,王薄在外麵。


    不過李智雲透過門扉看到了王薄,告知了李玄霸。


    李玄霸一邊咳嗽一邊道:“魏玄成相信知世郎,我相信魏玄成。叫知世郎進來。”


    李智雲便把王薄請進了屋,不過這次他沒有轉成男子聲線,隱藏了一手。


    王薄忐忑不安地進屋,看著病榻上的妙齡女子不敢相認。


    李玄霸自嘲道:“我自幼病弱,體格較小,扮作女子是不是很惟妙惟肖?”


    王薄焦急道:“三郎君這是怎麽了?難道狗皇帝害你?”


    李玄霸道:“是家門不幸,又恰逢不知道是誰的敵人中途下了黑手,才如此狼狽。不過以我的布置,局勢應當很快會好轉。我先在知世郎這裏躲一陣子,待局勢明朗後再離開。知世郎放心,我不會給知世郎添麻煩。”


    王薄苦笑:“我是逆賊,不怕麻煩。倒是三郎君,你一定要隱藏好自己。”


    李玄霸道:“這就要拜托知世郎幫忙了。”


    王薄道:“三郎君放心。你相信我,願意在危難中來尋我,我絕對不辜負三郎君的信任!我明日就離開瓦崗寨,回齊郡!”


    李玄霸搖頭:“知世郎既然有謀劃,還是完成謀劃再離開更好。我扮作女子,深藏閨中,不會引人注目。”


    王薄道:“聽三郎君的。”


    李玄霸開玩笑道:“我來這裏,不會白吃白喝你的。珠娘是很厲害的醫師,你和瓦崗寨若有女眷生病,可讓珠娘幫忙看病;等我身體轉好,也可給你當一當暫時的謀臣。”


    王薄露出笑容,抱拳道:“那三郎君的病可要快點好,我好向三郎君問策。我就不打擾三郎君養病了。三郎君有任何需要,就請立刻告知我。”


    李玄霸讓李智雲送王薄離開。


    李智雲回來後,歎氣道:“三兄與魏玄成相處不多,與王薄更是隻有一麵之緣。他們二人對三兄的關心卻情真意切。”


    李智雲身為唐國公府唯一媵妾生的兒子,自幼便會察言觀色,一眼就看出魏徵和王薄對李玄霸的關心是真的。


    李玄霸咳嗽道:“白首如新,傾蓋如故,便是如此,咳咳咳。”


    李智雲給李玄霸倒水:“三兄,接下來你可以放心養病了,以後的事都交給我們。”


    李玄霸微笑道:“嗯。”


    魏徵帶著宇文珠抓藥時,見人便哭訴自己的族侄一家受苦了,狗皇帝不是人。


    翟讓聞言十分感慨,命人告知魏徵需要什麽藥就告訴他,如果他這裏沒有,他可以派人混入城裏購買。


    翟讓對徐世勣道:“狗皇帝真是讓太多人家破人亡。”


    徐世勣歎氣:“我第一次見到魏先生如此難過的模樣。我家中小有橫財,請翟公準許我回家一趟。”


    翟讓道:“去吧,小心安全。”


    徐世勣拱手:“是。”


    徐世勣詢問魏徵需要什麽藥物後,偷偷潛回家湊了些藥物,又拿金銀混入郡城購買了滋補品,一並給魏徵送來。


    魏徵千恩萬謝,淚流不止,看得徐世勣心頭難過極了。


    羅士信對徐世勣抱拳道:“徐兄之恩,我沒齒難忘!將來徐兄有難,我必救之!”


    徐世勣笑道:“舉手之勞,算不得什麽恩情。你如此年少,還是先在亂世中活下來再說吧。”


    羅士信在心裏嘀咕,別小瞧我。


    王薄的聲譽極佳,不止在義軍中,在豪強中也說得上話。


    他親自挨家挨戶地請求,很快就湊了許多名貴藥材。


    翟讓見王薄對魏徵的族人如此盡心,不由反省自己對部下還不夠好。


    正好他的家人逐漸囂張跋扈,翟讓便以王薄的品行勸諫家人,自己也更加體恤下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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