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九霄,是你的了。


    去緬甸不過七八天,回國後才發現情況已經天翻地覆。


    九霄集團不光股票繼續走低券商大部分離場,集團內部曝出裁員消息,本作為降低虧損缺口的加工廠關停議案成了九霄集團業績不佳的強有力證明。


    大概是因為牆推眾人倒,財務方麵的情況竟也相繼暴雷,好幾筆年底應該到期的金額巨大的銀行借款無力支付。


    這些負麵消息,又再一次促使九霄集團市值持續走低。


    一時之間,這家曆史數十年的老珠寶企業竟搖搖欲墜,有了無力挽回的頹勢。


    自緬甸回來後,秦禹蒼便早出晚歸,幾乎不怎麽著家,夏澤笙幾乎沒有能見到他的時候。隻是現在信息發達,很容易就能得知外部的變化。


    臻美珠寶給的最後時限就在眼前,想必秦禹蒼也倍感壓力。


    直到正月二十六日上午一大清早,夏澤笙起床後,看到了數日未見的秦禹蒼,他正如之前一樣,靠在廚房門口,拿著平板便看資訊便喝咖啡,見夏澤笙出來,問:“水煮蛋,還是煎蛋?”


    夏澤笙看了一眼那個煎蛋,果斷地回答:“水煮蛋。”


    秦禹蒼一笑,把煮好的咖啡還有早餐都推到他麵前,兩個人在中島台站著吃早餐,過了片刻,秦禹蒼又隨口說:“有空了去定些喜歡的家具,總站著吃飯也不合適……”


    “好。”


    “門口抽屜裏有一張用你名字開戶的銀行卡,生活費月初會打進去。”秦禹蒼道。


    “其實不用這個錢,前兩天在緬甸公盤上的獲利已經打到我賬上了,我可以……”


    秦禹蒼抬眼看他。


    夏澤笙敏銳地察覺出他有些不高興,於是停下了話頭。


    “不夠了和我說。”秦禹蒼道。


    ……這大約涉及到年輕人敏感的尊嚴問題,於是夏澤笙沒再拒絕:“記住了。”


    他本來還想順勢問一下秦禹蒼之前財產分割的協議有沒有簽,似乎氣氛不太合適,於是緘默。


    快吃完早飯的時候,秦禹蒼打破了安靜,“吃完飯換身衣服,我們一起出門。”


    “好。”夏澤笙愣了一下,答應下來,才問,“我們去哪裏?”


    “收購九霄。”秦禹蒼放下手裏的平板,抬頭對他平靜地說。


    花了二十多天。


    即將完成對一家曾經市值六十多億的公司的收購。


    談論起來,還不如對待到底吃水煮蛋還是煎蛋的鄭重程度……若說這個世界上真有什麽商業奇才,大概也不過秦禹蒼這樣的人。


    ……不。


    還有一個人,大學畢業就自立門戶,年滿三十就坐擁千億商業帝國。


    秦驥。


    夏澤笙的心跳漏了半拍,抬頭看向秦禹蒼。


    他們一點也不相似。


    可總覺得處處都……那麽相像。


    “怎麽了?”秦禹蒼問他。


    “沒什麽。”夏澤笙放下碗筷,“我現在就去準備。”


    “不準穿黑色。”


    在說一不二這方麵……也很相像。


    “知道了。”夏澤笙輕聲回答。


    他回到房間,打開衣櫃。


    曾經屬於他的黑灰色衣服安靜地掛在一個角落,幾乎被遺忘。大部分地方擠滿了秦禹蒼親自給他挑選的各種衣服。


    結婚後不允許再穿暗沉的衣服,隻準穿秦禹蒼挑選的那些款式。


    ……他不是不清楚,這根本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總能因秦禹蒼的某些習慣而想起秦驥。


    甚至在黑暗中,他總不能很好地分清秦驥和秦禹蒼有什麽不同。


    他的霸道,他的說一不二,他的沉著冷靜,他的殺伐果斷……大概能成為這樣的人,必然天然帶有這些習性。


    夏澤笙對著兩側涇渭分明的衣服,怔忡了一會兒,清醒過來。


    這是不公平的。


    無論是對已經離開的秦驥,還是鮮活的秦禹蒼。


    從秦禹蒼給他挑選的那些衣服裏,選了套藏青色的西裝穿好出來,就看見秦禹蒼在門口等他,已經穿戴整齊,隻是沒係領帶。


    見他出來,秦禹蒼把領帶拿起,看著他。


    夏澤笙走過去,問:“要我係領帶嗎?”


    “要。”


    於是夏澤笙給他仔細整理了一下襯衫,扣上衣領上的扣子,再抬手拿著領帶從他脖子 後麵繞過去,用另一隻手接住。


    他們的距離那麽近。


    像是在調情一樣。


    秦禹蒼的眼神追著他看,夏澤笙假裝鎮定地給他打了一個溫莎結,就當他要放下雙臂的時候,秦禹蒼攬住了他的腰,在他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吻住他,研磨他的嘴唇。


    過了好一會兒,秦禹蒼才放過他,攬著他在懷裏,從穿衣鏡裏看了看,在他耳邊說:“你的領帶打得比我的好。”


    像是欲蓋彌彰的解釋。


    反而更讓人窘迫。


    秦禹蒼開著那輛二手途觀帶夏澤笙上了高架,路上簡單介紹了一下現在的情況。


    “目前九霄的情況很糟糕,董事會對秦飛鵬和秦勇的意見非常大,對於九霄的未來不看好,實際上在我們去緬甸的時候,他們就開完了董事會,要求秦飛鵬盡快填補股東的金額漏洞……所以他們不得不尋求賣家。”秦禹蒼邊開車邊說,“現在秦飛鵬的開價是20個億,出售九霄49%的股份。”


    20個億。


    夏澤笙也忍不住因為這個數字感覺到心驚。


    “我們沒有二十個億。”秦禹蒼繼續說,“我的錢還在壓在股市裏,繼續給九霄帶來壓力。唯一手頭能動用的資金隻有你手頭賣掉原石的那筆錢,扣稅後三個億出頭。”


    “你有辦法,對嗎?”夏澤笙問他。


    秦禹蒼點了點頭:“我們並不真的需要這筆錢出現。隻需要初步達成收購意向,並交付定金。這樣在四天後,就能夠以九霄實際控股人的身份,主導九霄與臻美的合資。剩下的錢,可以遲點再給……”


    “但這也是一筆巨款。”


    “有意九霄珠寶的也不隻是我們。還有別人。最近我們去緬甸後,就是他們在接觸秦飛鵬。今天,也是以他的名義發出的邀請。”


    “是誰?”


    秦禹蒼笑了笑:“你到了就知道了。”


    還是在白雲居。


    隻是此次前來,與年前那次再來,已經有了大的不同。


    李管家站在門口接了他們兩個人進去,從天井走過,穿過後麵的起居室,進入書房。便看見書桌兩側已經有人在溝通。


    左邊是臉色不好看的秦飛鵬父子。


    右邊除了之前見過的童昊,還有何甄。另外一個人,竟是騏驥集團的鍾文彬。夏澤笙看到鍾文彬的時候有些詫異,轉念一想又有些理所當然。


    現在除了背靠騏驥集團的鍾文彬,還有什麽人既擁有大筆流動資金還對九霄集團感興趣?


    他們出現的第一時間,秦勇便跳了起來,質問鍾文彬:“他們怎麽在這裏?要收購九霄的不是你嗎?”


    “如果我直接說要收購九霄集團,你還會坐在這裏跟我談判?”沒等鍾文彬開口,秦禹蒼已經問他。


    “你——”


    “況且以你們現在的情況,真的有資格挑選下家嗎?”秦禹蒼問,“這麽短的時間,這麽大一筆資金,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往九霄珠寶這個火坑裏扔。”


    秦勇被他懟回來,憋得臉都紅了,他還要再說什麽的時候,秦飛鵬咳嗽了一聲。


    “好了,不要再做這些意氣之爭了。”秦飛鵬道,“無論是誰,什麽公司,隻要有意向,都可以坐下來談。繼續吧……”


    童昊看了一眼秦禹蒼,對秦飛鵬道:“秦總,我們這邊開出的價格剛也和您提到了,十五個億,75%的股份。這是一個公道的價格。”


    “這相當於讓我把九霄拱手讓人。”秦飛鵬道。


    “九霄再這樣下去將不複存在。”童昊提醒他。


    秦飛鵬笑了笑:“那也不一定。我並不著急要賣。”


    “所以你在等什麽?”秦禹蒼問他,“你是不是在等秦驥的遺產落袋為安?九霄已經炸鍋的情況下,你還是依舊開出這樣的價碼,不過是寄希望於繼續能夠控股九霄,未來秦驥的遺產到手後,就可以再重新把九霄買回來。”


    秦飛鵬看他,反問:“怎麽?難道不理所應當嗎?”


    “現在要收購,怎麽可能不算到你這一手。”秦禹蒼轉而看向何甄,“何律師今天到場,想必有話要說。”


    “是的。我今日是被鍾總邀請過來作為顧問。當然也是有些事情要告知秦老先生。”何律師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封告知函,“您也知道,自書遺囑的字跡對比比較複雜。上次方建茗先生手裏的秦驥遺囑,有您提供的相關字跡作比對,本可以確認為真跡,但是上周鍾文彬先生提交了秦驥先生在工作中的簽名資料……與方建茗先生的那封遺囑略有不同。”


    “一個人在不同的年歲,字跡自然有所改變。方建茗那封遺囑來自近二十年前,與近幾年的字跡不同,才是正常的。”秦飛鵬道。


    “是的。”何甄點點頭,“所以我說,還需要時間,再請專家就兩份字跡做詳細比對。”


    “……還需要多少時間?”秦飛鵬的臉色凝重起來。


    “不長。三個月。”何甄道。


    “三個月?!”秦飛鵬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他臉色鐵青地看向何甄,然後緩緩掃視過鍾文彬、童昊、夏澤笙,最後停留在秦禹蒼的臉上。


    “你這是設好的局,是違規收購,是欺詐。”秦飛鵬咬牙切齒地說。


    “哪一條違規?”秦禹蒼反問他,“何甄律師就在現場,我們可以谘詢一下。”


    “我並不是非賣公司不可。將你這種行為在董事會上公開,我還可再爭取到三個月的時間。”


    秦禹蒼道:“我建議你不要再去董事會上做什麽小動作。”


    “你攔不住我。”


    “不是我攔你,隻是董事們現在並不知道秦勇癡迷賭石,花光了你秦飛鵬的錢還不夠,竟膽大到用九霄的公款去緬甸揮霍。”秦禹蒼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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