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澤笙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秦禹蒼以為他像上一次一樣情緒崩潰去了墓地。


    “我沒去墓地。”


    “我知道你沒去墓地。”秦禹蒼歎了口氣,“我剛從那裏回來。”


    從二沙島去往金鍾公墓來去要一個半小時,秦禹蒼肯定是收到自己的短信,馬不停蹄地就往那邊趕,估計也才到家沒有多久。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夏澤笙愧疚地開口,“我去了何甄那裏,是一涵開車送我過去的。我應該跟你說清楚,真的很抱歉。”


    “一涵?”秦禹蒼抬頭看了一眼還在旁邊傻愣愣當電燈泡的冉一涵。


    “是我,肯尼迪。”冉一涵連忙打招呼,又過了片刻才反應遲鈍地說,“那、那夏董,我先走了,您、您有事兒給我電話。”


    然後冉一涵在秦禹蒼的眼神裏忙不迭地上車、發動、開車,一氣嗬成地跑了。仿佛後麵有什麽人在討債。


    進屋的時候,秦禹蒼都不肯鬆開夏澤笙的手,拉著他進了門,進了餐廳,按著他坐在餐桌旁,又給他盛了碗生滾豬肝粥。


    “先吃飯。”他說,“下午的粥是菲傭做的。”


    秦禹蒼坐在他對麵,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仿佛害怕他跑了。秦禹蒼的眼裏,此時此刻沒有別人,隻有他夏澤笙的倒影。


    ……看得出來,他真的嚇壞了。


    夏澤笙垂下眼簾,掩飾自己複雜的內心,他勉強嚐了一口粥,食不知味,隻能生硬地開了個玩笑:“比你做得好吃。”


    “你是不是嫌我做飯難吃才單獨走的。”秦禹蒼苦笑著歎了口氣,“阿笙,下次不要這樣了。真的好擔心。”


    “對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


    夏澤笙再三地保證才讓秦禹蒼略微鬆弛下來,他有些疲倦地捏了捏鼻梁,問夏澤笙:“你突然去何甄那裏,是出了什麽問題?”


    夏澤笙想起臨走時,何甄的話。


    他一開始沒太聽懂何甄的話:“何律師,我不太明白。不正是因為不合理,我們才會坐在這裏聊秦禹蒼和秦驥之間的關係嘛?”


    “如果這件事情沒有合理地解釋呢?”何甄問他,“秦禹蒼和秦驥之間的關係,不在常識認知的合理範圍之內呢?或者說所有的解釋都超過了合理的範圍呢?夏先生考慮過這樣的可能性嗎?”


    “什麽叫——”夏澤笙說到一半,卻又戛然而止。


    如果說……


    “我應該怎麽做?”夏澤笙問他。


    “一個人如果在一件事情上選擇隱瞞,那麽他就需要用無數次的隱瞞來遮掩真實的情況。不光是你、我、鍾文彬,他一定在別的地方、別的細節上有違和的點。因為有很多事情,其實是掩蓋不了的。除非他永遠不曾隱瞞。”


    夏澤笙努力不讓自己的語氣如常:“一些遺產繼承上的問題,騏驥集團財務那邊給過來的信息和何甄手裏的一些對不上,必須讓我過去確認。”


    “已經解決了嗎?”


    “解決了。”夏澤笙笑了笑,“你也不想想何甄是什麽樣的人。他那麽有責任心的人怎麽可能讓這些事拖到第二天。”


    “也對。”


    夏澤笙喝完了手裏的豬肝粥,秦禹蒼問他:“還要再來一碗嗎?”


    夏澤笙搖了搖頭。


    於是秦禹蒼便自覺自發收拾了碗筷,放到廚房的洗碗機裏。夏澤笙坐在那裏好半天,隻看著秦禹蒼的背影,眼神變得晦澀難明。


    秦禹蒼感覺到了夏澤笙的視線,也感覺到夏澤笙心情似乎並不似他表現出來的那麽雲淡風輕,可是還不等這些感覺醞釀出結果, 夏澤笙已經起身走過來,從身後摟住了他的肩膀。整個人貼在了他的背上。


    溫暖的身體與自己那麽親密無間,連心跳都無法隱藏。


    “夏夏?”


    再然後,他就聽見夏澤笙發出了他無法拒絕的邀請——


    “禹蒼,我們來做吧。”


    夏澤笙如此熱情,說完這句話就更努力地貼了過來,彎腰的秦禹蒼要撐著櫥櫃邊緣,才能勉強支撐住兩個人的重量,把最後幾個碗穩妥地放在了洗碗機裏。


    接著他轉過身去,夏澤笙隻跟他分開了片刻,就把他逼著靠在櫥櫃邊緣,摟著他的脖子,一個勁兒地往他懷裏擠。


    “夏夏。”他握住夏澤笙的腰,稍微拉遠了一點距離,歎了口氣。


    夏澤笙仰頭看他,有些不解:“不想做?”


    他們離得那麽近。


    視線裏隻有夏澤笙那雙碧波一樣的眼眸。


    ……真的要命。


    “你今天回來太晚,中午的時候在你公司又……你吃不消的。”秦禹蒼勉強規勸。他以為以夏澤笙那個性格,這會兒肯定會打消念頭,可是他錯了。


    夏澤笙反問他:“誰吃不消?”


    這已經是對他的挑釁了,秦禹蒼哪裏還能保留理智,夏澤笙話音剛落,秦禹蒼就抓著他的腰轉身把他抬起來坐在大理石台麵上。


    “你可別後悔。”秦禹蒼低聲對他說。


    可夏澤笙今晚那麽的主動,他捧著秦禹蒼的臉,看了好會兒,那麽的溫柔纏綿,那麽的含情脈脈,然後他啄吻了秦禹蒼的嘴唇,在他耳邊低聲道:“禹蒼,你不要讓我後悔就好了……”


    他話裏有話,也不知道秦禹蒼是否能聽得懂?


    “你這樣明天早晨不一定能去公司。”


    “我明天沒打算去公司。”夏澤笙道,“來吧。”


    最後兩個字,仿佛是拉起了關著猛禽的閘門。


    下一刻,他就像是被咬住,被猛禽按在了爪子下,一點不讓他掙-紮地,拉入了猛禽的領地之中。


    他從未想過,自己熟悉的廚房,也能有著這麽多奇怪的角落,那些熟悉的廚具,居然多出了這麽多沒想到的用法,擺幾個菜就滿滿當當的中島原來那麽大,容得下秦禹蒼在他身體上作畫。


    他像是壺裏的水。


    在秦禹蒼的懷裏,燒熱了,沸騰了,咕嘟嘟冒著泡。濕氣折騰,迷住了人的理智,他摟著秦禹蒼的肩膀,努力讓自己清醒。


    可是這沒有什麽作用。


    終於在混亂中,他急促著對秦禹蒼說:“禹蒼,關掉……把燈關掉。”


    “你不是不喜歡黑暗嗎?”


    秦禹蒼這麽問著,卻還是聽他的,一把抱起他在懷裏,摟著他走到開關旁邊。


    黑暗中,秦禹蒼把他抵在牆壁上,任意磋磨。


    這個過程那麽的漫長,夏澤笙感覺自己成了打翻的蜜,癱軟在秦禹蒼的懷裏,連眼淚都忍不住落了下來。


    秦禹蒼舔舐他的淚,說是甜的。


    可是他知道不是。


    他知道秦驥已經死亡,即便他早就向斯人揮手告別。


    在黑暗裏……


    在此時此刻。


    他懷裏擁抱的,感受的那份熟悉感。


    恍惚中,依舊是秦驥。


    晚上的秦禹蒼好像化身了什麽猛獸,把他整個人都壓榨得力氣全無——秦禹蒼用切身行動,教育了他到底誰今晚上會吃不消。


    等躺到床上的時候,夏澤笙別說手指,連眼皮子都抬不起來了。秦禹蒼給他擦汗漬的時候,他閉著眼哼哼兩聲,翻個身就睡了過去。


    略有點長的頭發揉亂在枕頭裏,顯得有點笨拙的可愛。


    秦禹蒼在床邊坐了好一會兒,也不為什麽,就是想看著夏澤笙,即便夏澤笙已經睡過去,這樣看,也覺得有趣。


    過了好幾分鍾,他才依依不舍地移開視線,然後拿了塊浴巾進了洗漱間。


    等淋浴室的水聲響起,床上的夏澤笙便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翻了個身,躺在那裏,盯著天花板出神。


    ——要讓秦禹蒼與秦驥的關係變得合理,那麽就要用不合理的方式去解釋。


    ——讓他好好想想,秦禹蒼的過去有哪些不合理的地方。


    那麽……


    第一個不合理的地方,就發生在秦禹蒼與他第一次在白雲居相見的那一天,在他看著秦禹蒼的背影誤認為是秦驥的那一刻。


    第77章 叫老公


    平時很合理的事情,如果仔細回想起來,有些細節被凸顯,就會觸目驚心。


    尋找許久不見,因為費馬素數而被找到的保險櫃。


    466537這個密碼。


    離開sb後,獨立出來胥暠西裝定製工作室,恰巧在工作室裏留下的那套藍寶石首飾。


    周圍這些人的聯係方式信手拈來,說服沈英珍的角度和方法直切痛點。


    對千玉珠寶、泰和集團、九霄珠寶的熟悉。


    ……


    夏澤笙看著自己的筆記本上陸續羅列出來的一條條內容,忍不住蹙眉。


    “在幹什麽?”


    秦禹蒼聲音從身後響起,抱住他的那一刻,夏澤深哥已經把電腦合上,然後他回頭時,秦禹蒼給了他一個濃情蜜意的吻。


    “騏驥的一些離岸公司的情況。”夏澤笙道,“我聽鍾文彬講,騏驥會投你三百億做海外業務?”


    “嗯。”麵對隻穿了睡衣的夏澤笙,秦禹蒼有些心不在焉,他的手伸入了浴袍,夏澤笙想要躲,還沒來得及就被秦禹蒼握住了腰,頓時一顫。


    “禹蒼你……”


    秦禹蒼笑笑:“鍾文彬沒安好心的,要我簽對賭協議。三年利潤指標完不成,回頭還要倒給你們騏驥貼錢。”


    “你對海外業務很看好?”


    “算是吧。從商業角度來看,我國的很多產業已經走到了可以對外發展的層級,你如果看數據,能看到很多在國際上遙遙領先的技術和產業。文化、短視頻,互聯網產業驅動是一個方麵,還有些實業,比如說光伏、高鐵、還有最近風風火火的新能源汽車。這些行業不可能不走出去。”


    “還有其他角度?”


    “如果從宏觀角度來看,國內的資源瓜分已經非常激烈,資本天然想要掠奪更多的資源,隻有走出去,去往競爭更小、利潤更大、資源更多的地方。”秦禹蒼說,“算是順應曆史潮流,獲利的概率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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