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安就是打的這個主意,這不,讓清風去給她修河道了嗎。要是快的話,再過兩個月就能用了。”


    說起這個事情來,宋回芳也是挺感慨,誰能想到有人會為做買賣,還特地去修河道修路呢?


    不過想起自己來時走的那一段水泥路,宋回芳是真的希望全大齊都能鋪上這樣的路。


    “就這樣?若真的隻是為了賣出水泥,榮安還不至於把你放出來吧?”


    意料之中的問題,宋回芳沒有絲毫的驚訝而是道:“那確實不是,讓我出來探探韋知府的口風呢,看一下外麵的人對蒼梧到底了解多少。”


    “你們這事做得不夠隱蔽,好歹也是個知縣,當眾砍了還能聽不到風聲?”婁明運揉了揉眉眼道,“我不怎麽和府衙的人接觸,這個事情得你自己來了。”


    “不過你以後還是要走官途的話,也最好不要先露麵,免得到時候成了他們的眼中釘。”婁明運勸告道。


    “這個我明白,我現在不是來做生意的嗎?和當官的有什麽關係呢?”宋回芳回問道。


    婁明運算是明白了,這是要他帶著宋回芳去接觸人,打算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呢。


    人情來往和結交好友,本來就是世家子們的人生必修課,這對於他們來說並沒有什麽難的。


    婁明運在自己小院子換了身衣服,便衣冠楚楚地帶著宋回芳應酬去了。


    不管是官還是商,都有自己的交際圈子,就跟北方的世家一樣,今天不是你家辦個賞花宴就是我家辦個聽風席,各種各樣的宴席就是用來聯係感情的。


    作為世家子官家子,未成婚的就其中物色適齡的對象,以成婚的便接著這個由頭結交好友,吹噓名聲,以備將來出仕。


    作為庶子,婁明運等人自然是得不到被吹捧的機會,他們一向是作綠葉去襯托嫡枝的。但也正因為如此,才讓他們養成了八麵玲瓏,會看眼色的敏感。


    陳金珠,粵州府有名的珍珠商人,手裏的采珠人采的珠,便是知府也得和他買來上供給皇室。


    作為嶺南府影響力頂尖的這一批人,陳金珠的孫子滿月,自然是嶺南府不得了的大事。


    中午,陳府麵前就一輛接一輛的馬車等候在外。


    婁明運和宋回芳到時,門房還將請帖看了又看方才把人放進去。


    一進門,看著宛若江南的亭台樓閣,宋回芳就忍不住嘖嘖稱奇。


    “就是榮安的郡主府,也比不上這裏豪華吧?看看湖中間的那幾塊石頭,怕不是千裏迢迢運過來的太湖石?”


    太湖石以奇、以特、以意而聞名,是皇室和世家追求的園林珍品。就這陳府裏這三人高的石頭,沒有個五百金怕是拿不下來。


    婁明運來過很多次,對陳府還算了解,帶著他走在眾人後麵小聲解釋道:“六百八十金,從崔氏手裏買過來的。還有裏麵的寒梅、金絲竹、吊蘭也都是花了大價錢從江南運過來的。聽說單單是養這些花花草草,陳府一個月就要用上三千兩銀子。”


    “三千兩,”已經不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宋回芳心裏算了一下自己水泥廠的收入,頗為感慨道:“我帶著一百個漢子幹上一個月估計也能賺來了吧?”


    “瞧你這個出息。”婁明運橫了他一眼,“你身上這一身衣服都不止,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別把自己也養成那股子窮酸氣。”


    “唉你這人,我就是那麽一說,怎麽的就窮酸了。”宋回芳忍不住回了一句。


    忽然後邊傳來一道嬌俏的聲音,在這熱鬧的人場裏依舊格外的清透。


    “明公子。”


    眾人齊刷刷地朝這邊看來,宋回芳下意識地看向了旁邊的婁明運。


    餘光中瞥見了一個穿著紅色衣裳的姑娘,正跟花蝴蝶一樣翩翩而來。


    “明公子,我就知道你會過來。”


    小姑娘約莫十七八歲,耳邊綴著兩個潔白瑩潤珍珠耳墜,格外的顯眼。


    剛到自己肩膀處的身高,是嶺南特有的小麥色的肌膚,兩個眼珠子看起來格外的黑亮。看著自己旁邊的人的目光裏,好像是在發光。


    這樣的目光,宋回芳在那些貴女身上見多了。隻是以前都是看向旁人的,沒有想到有一天也會落到自己兄弟身上。


    他不動聲色地退後一步,將這空間讓了出來。


    “陳小姐,多日不見,您還是一樣好看。”


    宋回芳第一次見他臉上露出這樣的笑意,怎麽說呢,就是特別的招搖。


    “明公子,你還是過來賀我弟弟滿月的嗎?可有給我帶禮物了?”


    “不負陳小姐所托,給您留了最好的朱砂,”婁明運遞出帶來的盒子,陳落明開開心心地接過,當即就打開來看,“多謝明公子,要不是你給我留著,我還買不上那麽好的朱砂呢。等明個我做了口脂,送一盒給你。”


    宋回芳還以為這個是給陳家孫子準備的,沒想到給是人家姐姐的。嘖嘖嘖。


    婁明運不理會他的揶揄,隻含笑著對陳落明道:“陳小姐喜歡就好,什麽時候用完了,你再派人來和我說,我這邊都給你留著呢。”


    兩人談話間,有一些和婁明運合作過的人過來打招呼。


    “明老板,好久不見,風采依舊風采依舊啊,”來人一眼就掃到了旁邊站著的宋回芳便問道:“這位是?”


    “這是我新認識的林老板,是在桂州做水泥買賣的,聽說我們這邊準備到海神節了,想要過來看看,順便認識一下各位。”


    “海神節啊,”黃文覺有些興奮道:“海神節確實該來看看,人家遠在江南的人都要過來看看呢,桂州過來一趟也不遠,應該來的應該來的。”


    “不過這位老板是做什麽的?水泥?這是何物?怎麽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難道是從外麵來的什麽新奇物件?”


    “這個嘛,說起來倒是挺新奇的,整個大齊就林老板手裏有貨。可以用來鋪路建房子,那修出來的路和建出來的房子,比石頭做的還要堅固,而且這成本,還不到用青崗石的一半。”


    黃文覺得商人嗅覺告訴他,這裏麵有著重大的商機。


    “這個買賣,明老板覺得怎麽樣?”黃文覺壓低聲音問。


    “當然是覺得很好的,”婁明運揚眉,同樣放低了聲音,“若是不好我也不能把人帶過來不是?要不是我沒有這方麵的人,就全都自己吃下了。”


    “黃老板,我記得您有一個采石場吧?這嶺南府的園林修建是不是都得從您這進貨?若是您能從林老板這拿了水泥,再轉賣到粵州府,可不就是白白倒一手錢嗎?”


    黃文覺就是因為自己做這個的,才那麽的敏感。


    他看向旁邊不言語的宋回芳笑著打招呼道:“林老板,真是才貌雙全啊,不知道你這個水泥長什麽樣,作價幾何?真有明老板說的這樣神奇?”


    “那當然,若是黃老板感興趣,我們宴席結束了再去喝個茶如何?”宋回芳順勢接話道。


    “好說好說,這不是陳老金孫滿月嘛,我們還是先去祝賀主人家新喜才對。”


    “黃兄說得對,,咱們先去給陳老祝賀。”


    “各位老板,我帶你們過去吧。”


    三人說著,陳落明在一旁適時地走上前,一行人便往主院去。


    這要是放在盛京世家中,貴女怎麽可能會出來迎接外男呢,但在嶺南就是極其稀疏平常的事情,甚至這位陳小姐,就是接手了祖父一部分的生意,與在場的許多老板都有過生意來往。


    宋回芳聽完婁明運的說道,不知道是明悟了還是遺憾道:“所以你是因為人家是你的大客戶,這才那麽熱情的?”


    “不然呢?”


    送完賀禮的兩人,和陳金珠說了幾句場麵話,便讓了位置給後麵來的人。


    兩人坐在角落的桌子,正好有一棵棕葉櫚擋在前方。


    忽然就聽到隔壁有聲音,“他王定武算什麽東西,還真當那三萬軟腳蝦能頂用?都不用各寨子的人來,便是海上的浪人也能將嗎殺幾個來回了。”


    第44章


    這麽巧?讓我們給撞上了?


    宋回芳一個眼神,婁明運手指微微動了動。


    這樣的小伎倆,兩人還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見過了。像這樣的人家,什麽人做在什麽地方都是有講究的,怎麽的就偏偏將他們安排到這裏,又恰好讓他們聽到不該聽的呢?


    宋回芳來的時候沒有刻意的隱瞞身份,但是婁明運對外一直是和郡主府沒有關係的。


    這冷不丁的把他們兩放這,也不知道懷疑的是誰,對方知道了什麽。


    兩人都默契的不出聲,靜靜聽旁邊的人說,隻聽見對方忽然激動道。


    “不過是才來兩個月,就敢拉著這群東西去山裏剿匪?這他們的剿的匪還是我老子的臉麵?他以為就他王定武厲害是吧,以來就能解決嶺南的匪患。”


    “大公子別生氣,不過是個外鄉人初來乍到,不知道這地頭王該是誰呢。在北方當慣了大將軍,在嶺南也想要逞威風。大公子什麽不用生氣,隻要和下麵的人放話,自然有人能給您解憂。”


    一個略顯諂媚的聲音起來後,那個所謂的大公子停了一下,聲音越發激動了。


    “放話就可以給本少爺解憂?之前不是你們說的,扣下了營裏的糧草和餉銀就能讓他乖乖的從哪來就回哪去嗎?可是現在,你們自己看看,啊,到底是誰滾回去了?你們這一群廢物,不但害得的我爹丟了三萬兵,還害得我們落了把柄到對方手裏。”


    這位少爺的話裏信息量太大了,聽得宋回芳都不可置信地看向身邊的人。


    婁明運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用隻有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道:“是他們貪墨的賬本,已經被我找到送到將軍的手裏了。王鬆用它狠狠敲了韋知府一筆,估計是讓他們給記恨上了。”


    “狠狠的敲了一筆?有多狠?”宋回芳好奇道。


    “大概是,讓我們的知府吐出了賬本上的一半財物,然後又將靠海欽防縣劃給了將軍做訓練場?”


    宋回芳瞪大了眼睛。


    欽防港不是榮安劃定的地方?是繼蒼梧和礦區外最重要的地方。就這樣簡單就給拿下了?


    “哼,”婁明運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一般,嗤笑了一聲道:“那裏現在就是個野人村,縣城都比不上蒼梧呢,縣衙都是用泥胚搭建的,連江南那邊的村子都比不上,雖然說靠山靠海,但什麽也撈不著,這些人能看上才怪呢。”


    “榮安不是說那裏有什麽深水港,日後要是通船了,就能直接從港口的碼頭到江南、盛京的渡口嗎?這樣的便利,他們竟然說舍棄就舍棄?”


    “你是不是忘了,榮安說這個的前提是有能夠吃水深的海船才行?就嶺南現在的船,出海打個魚都勉強,你還指望他們能夠到江南去?”


    婁明運是自己去過那個地方,知道王懷玉所言非虛,隻是嶺南這群人,全都是隻顧眼前的蠅頭小利,內裏腐敗得發臭,根本不關注這些。


    越了解嶺南,婁明運就越相信王懷玉當初給他寫的東西是真的。


    他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把這一群蛀蟲都給挖掉,換個能做事的官員過來,到時候按照王榮安給他的東西來幹,嶺南絕對不出三年就能大變樣。


    但是現在,想想還窩在蒼梧搞種地的王懷玉,還有隻能用剿匪當練兵的王定武,婁明運隻能感慨,任重而道遠。


    隔著一堵牆的人還在滔滔不絕,旁若無人地講著,裏麵不是在罵王家,就是狗腿子們在出餿主意,聽得婁、宋兩人連說蠢貨都覺得是在侮辱蠢貨。


    “李宣易,你爹不是能聯係上浪人嗎?叫他們到欽防縣去,要是能砍了王定武,倒時候本少爺賞銀千兩!”


    “千兩銀就想要買大將軍的頭顱,這要是讓屠各他們聽到,怕是得笑死。”宋回芳看似笑著說,眼底確實盛滿了寒意,“不管這個人是什麽目的,讓我聽到這番話。但嶺南這群蛀蟲確實是該死。”


    “護著百姓的大將軍百姓父母官的眼中釘,剿殺的土匪卻和知府公子親如一家。嗬,這嶺南真是得了崇光帝的真傳,有其君必有其臣。”


    兩人沒有再吃下去的興趣,索性方才遇到的黃文覺,帶著幾個相熟的好友出來,一行人一拍即合,便出了陳府往粵州城的茶樓去了。


    “江老板、李老板、何老板,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粵州府最近的新貴,朱砂王明公子,旁邊這位是我們林老板,買水泥的。”


    宋回芳聽著他的介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到底還是壓著笑同他們作揖。


    “明老板嘛,我知道我知道,我家裏老娘說你們家的朱砂最是純正,就連道觀那邊也是從你這買的,是貨真價實的東西。”


    “大家都坐,大家都坐,都是我們嶺南府的,不要那麽拘束嘛。”


    除了宋回芳,其他人都是相識的,婁明運也和他們都喝過茶,確實不是什麽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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