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的功夫,方妙施施然起身,對琳琅行禮告別,冬雪親自將其送出了殿門口。


    沈玠和方妙出宮沒多時,得到壞消息的薛遠急匆匆進了宮,麵見沈琅之後聲淚俱下地說有人作祟,懇求沈琅請刑部之人調查。


    最好讓刑部的新秀張遮來查。


    薛遠雖然和張遮舊日有隙,兩人也曾在朝堂上數次針鋒相對,但薛遠確定對方不是謝危的人,也明白對方的查案能力,太後和賢妃相繼出事,必然有其他人的手筆。


    “舅舅,朕知道這件事對你的打擊很大,朕心裏有數,但後宮事怎能令刑部涉入?朕會令內宮長史調查的。”


    沈琅不悅地皺眉,委婉拒絕,涉及後宮隱私,就算是太後深受其害,也不該公然叫刑部來查,這豈不是將皇家秘事公之於眾嗎?他的臉麵何存,如何讓天下人信服?


    “陛下,太後是您的親生母親啊,如果隻是吩咐內宮人調查,真的很難查清!”


    薛遠忍不住大聲咆哮,如今薛太後和薛姝相繼倒下,薛家在內宮安插的暗樁也折損大半,後宮如今勢力大減,還不如閔皇後和皇貴妃的耳目多,如果簡單地查,隻會以意外和惡疾定性,根本揪不出真正的凶手。


    “定國公,你逾越了!”


    被噴了一臉唾沫的沈琅不由黑了臉,聲音陰惻惻地警告,下巴微揚,召來侍衛,肅聲道,“定國公情緒不穩,將他帶出宮。”


    薛遠不可置信地看著沈琅,還想繼續說什麽,就被進殿的禦前侍衛左右開弓拉了出去,他心裏暗恨,眸底的火焰飛升而起。


    但令他心灰意冷的不止這件事,薛遠回到府邸,薛定非一如從前不在,卻聽夫人嗚嗚咽咽地哭啼,他心裏煩躁,怒斥道,“你哭什麽哭,太後還和賢妃還沒死呢!”


    薛夫人傷心地抹著眼淚,將剛得的書信顫巍巍地交給薛遠,聲音裏的哭腔滿是悲愴,“老爺,是燁兒他…在滄州出事了。”


    她唯一的兒子,那麽寶貝,臨走前花了不下幾千兩銀子打點,生怕燁兒在滄州多受苦,但人算不如天算,燁兒還是出事了。


    薛遠立即拿過書信,一目十行,眼神漸漸變暗,嘴唇因為悲憤不住的顫抖,口中喃喃,“怎這麽可能?燁兒竟然得了蟲疫!”


    書信裏的內容很多,但薛遠隻看到薛燁因水土不服,患了當地的蟲疫,沒有及時得到治療,三日前便沒了性命,燁兒死了!


    “老爺,肯定是有人害的燁兒!”


    薛夫人眼睛變得通紅,撕心裂肺地叫道,“說不定是…薛定非,為了定國公的世子之位,擔心燁兒和他搶,暗自下毒手!”


    她想不到其他人,唯有猜測薛定非。


    薛遠沒有說話,一屁股癱坐在紅木椅子上,感覺天都要塌了,女兒失子瘋了,兒子得病死了,自己被沈琅忌憚打壓,昔日煊赫富貴的定國公府變得門庭冷落,無人問津。


    但薛定非一直被他盯著,整日遊手好閑,應該不是那個逆子。


    一股早已滋生的怨恨洶湧而起,薛遠的眼神充滿了怨毒之色,對沈琅起了殺心。


    如果不是沈琅非要將燁兒流放,自己怎麽會驟然失去愛子,女兒怎麽會變得瘋癲?


    這一切的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沈琅。


    他要報複!


    宮內的沈琅得知薛燁病死的消息後,不禁心生愧疚,到底是嫡親表弟,怎麽說死就死了?流放三年的懲罰也不至於要人命啊。


    好在定國公府有個世子薛定非,舅舅膝下還有一子,沈琅不斷地安慰自己,吩咐宮侍帶著自己的口諭和禮物出宮慰問定國公。


    想到還有一個瘋表妹,沈琅略微沉吟了一番,命人傳了一道口諭,晉封賢妃為賢貴妃,以慰對方失子之痛,吃穿用度都不要苛刻了,到底是給他懷過孩子的女人。


    隻是這恩典對於薛姝沒了作用,她整個人瘋瘋癲癲的,漸失神智,起先宮嬪們還以為對方故作姿態,想要博取陛下的憐憫,後來秦貴妃親自去慶宮一試,用沒了的孩子故意刺激她,差點被憤怒的薛姝咬下一口肉。


    琳琅全然沒理會這件事,心中無悲無喜,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薛姝的手從來都不幹淨,更別提她那高傲又自私的姑母。


    泰安殿每日都上演一場噩夢驚魂,薛太後每晚都會夢見被她害死的人,除了敗於她手的先帝宮妃,還有謝危的母親燕敏,那個可憐的女人眼睜睜看著兒子被要挾替死,對薛太後的恨意從來不少。


    薛太後每夜夢見先帝的賢皇貴妃和燕敏凶神惡煞掐她脖子,驚魂哀嚎,日漸消瘦。


    琳琅暗自掐指,唇角微勾,薛太後這狀態不論是太醫還是遊醫都束手無策,活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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