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隨著大酺結束,朝議三件大事,也以鹹陽為起始傳向各郡縣,昭告於天下!


    張良和韓成一行,也回到了在鹹陽的宅子。


    甫一進門,再無閑雜人等,張良臉色當即大變!


    始皇帝新封的橫陽侯韓成,見張良臉色難看,不由詢問:“卿何以大驚失色?”


    形貌昳麗的張良,此時臉上已是血色盡失:“因聽聞了朝議三事。”


    韓成分析道:“其一大興鹽業,固然富國富民,卻也不過治標之舉。若大秦國本不穩,富裕也無濟於事。”


    “其二,率軍守上郡、北卻匈奴,更是窮兵黷武之舉也,不足為懼。”


    “卿是說……其三,科舉取士?”


    張良身體本就纖弱,今日一天未得休息,眼下又情緒不穩,已經腳步虛浮,無力向前。


    順勢在台階上坐下。


    韓成見此,脫下自己的外裳,疊成方塊遞給張良:“石階冰涼,謹防寒涼入體。”


    張良接過,墊在台階上。


    為韓成此舉的禮賢下士,又思及前途慘淡,不由臉色愈差。


    重新坐下,張良泄出一口氣,道:“有此科舉取士之國策,大秦安矣。”


    韓成聞言大驚:“卿何出此言?大秦貴族、上卿和功勳們,豈會無動於衷?”


    張良哀笑搖頭,否定道:“大秦並非如六國一般,貴族世襲罔替。衛鞅入秦,圖強變法,實行二十等爵製,自此軍功封爵。”


    “否則為何衛鞅最終會落得身死且車裂以徇?隻為平息秦國


    世襲貴族的仇恨罷了。但衛鞅人雖死,變法舉措卻不曾停。”


    “大秦如今實行的二十等爵製,爵位確實可繼承,卻也非世襲。


    且僅是列侯和倫侯,可完全繼承爵位,卿級爵(左庶長至大庶長)往下,皆是降級繼承。


    大庶長繼承,更是降九級繼承,其後依次遞減,直到左庶長往後方才穩定為降兩級繼承。”


    “列侯、倫侯食邑,其餘諸爵食俸祿如官吏。而大秦列侯、倫侯,方才幾何?”


    “而今大秦一統天下,此後戰功必然愈難獲得。軍功爵製下的百姓,諸爵後裔,又何處進身、何處封爵?”


    韓成雖非大賢,卻也非蠢人,話說到此處,他也恍然大悟。


    “因此,大秦貴族、上卿和功勳們,並不抵製科舉取士。


    反而這些人,是支持科舉取士的!因為當大秦再無戰事時,其後裔還將有新的晉身之道!”


    “正是如此。”張良頷首,讚同韓成的結論。


    又道:“至於說,科舉取士的國策施行,擔憂百姓擠占機遇?”


    韓成又不懂了:“難道不會?百姓躋身朝堂,現在這些上卿功勳們,難道不會因而被擠占了權位?”


    韓成到底是韓國王族,不知底層世情。


    張良則要通透多了:“眼下世道,隻說書籍不傳外家,百姓手中便無書籍。既無書籍,如何識字讀書?”


    “孔仲尼因材施教,不拘出身,自此私學興盛,卻也隻有七十二賢,私學若幹。然之於天下愚民千萬呢?杯水車薪而已。”


    “就算天下百姓自今日為始,開智識字,然沒有十年之久,根本無法參加科舉。於上卿、士大夫之家,能有什麽妨礙?”


    韓成明悟:“就好比蟲蟻與猛獸,蟲蟻即便被允許進食大餐,放任長大,也無法與猛獸角力!”


    “確如此理。”張良為韓成的聰慧而心痛。


    大秦安定在望,他們複國機會渺茫了。


    “十年、四屆科舉,大秦最緊要的位置,早就已經被現有的士人們占據,何懼後來者百姓擠占權位?”


    “現在科舉選士,本就是從貴族、卿大夫、士人等權貴中去選。”


    雖然殘酷,但事實如此,


    天下仍舊是少數權貴的天下。


    韓成明白了:“歸根究底,肉終究是爛在自家鍋裏的,百姓想要分一杯羹,還任重道遠。”


    最多再有如蕭何、劉季、曹參一類,識字的下吏——然而他們能識字讀書,本就非普通百姓了。


    二人不甚清楚的是:之所以科舉取士,旨在於填補大秦基層官吏空缺,並且給百姓畫上一個餅。


    事實上,確實會有如蕭何一類吃到餅者。可若真是賢才,讓他吃到又如何?


    世上的大賢才,終究稀少。


    張良又道:“大秦的這些上卿們,有幾個是秦國本地人?”


    “遠的張儀、範雎、衛鞅等不說,眼下的李斯原是楚國人,蒙驁、蒙武、蒙恬和蒙毅的蒙家原也是齊國人。”


    “秦國,沒有根深蒂固的累世之家。”尤其是在始皇帝的霸道威壓之下,更不會有。


    張良想到什麽,臉色更添灰敗。


    終究還是說了出來:“反而是六國遺民…不,六國士人,才是最擁護科舉取士者。”


    韓成不解:“六國與秦有滅國宿仇,六國士人怎會擁護秦策?”


    張良淒然一笑:“怎會?對士人們來說,隻有機遇有無之別,並無國界裏外之分。否則,也就沒有張儀、範雎等賢才西進秦國了。”


    “對六國的士人來說,六國亡後,他們便成了普通黔首,需要親自耕織艱難求生,再不能享受特權和安逸生活。這才是他們最不能忍受的。”


    “而一旦能夠科舉取士,六國士人們又有了通往權貴的道路,又有望過人上人的生活。”


    “他們會再仇恨秦國嗎?”


    “就似楚人李斯,他可會為楚滅而怨恨秦國?”


    廷尉李斯對始皇帝的忠心,人盡皆知,甚至他就是六國滅亡的推手之一。


    他怎會為楚國滅亡而怨恨秦國?


    韓成頓時如雷轟頂,哀呼一聲!


    “六國根基被掘!”


    百姓愚昧,是做秦人,還是做六國之民,於他們而言全無分別。


    或許盡管秦法嚴苛,但天下一統沒了內部征戰,百姓還更願意做秦人。


    唯有識字懂文的六國士人,會願意懷念故國對士人的優


    待,從而響應複國。


    可是如今,大秦一條科舉取士的國策,直接掘了六國複國的根基!


    張良和韓成二人,相望皆頹靡。


    原本以為即使入了鹹陽,也還能謀劃一二。


    結果卻是當頭棒喝,前途更加渺茫!


    而張良二人不知道的是,科舉取士會順利施行,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仙使預言,大秦官吏缺額嚴重,危及大秦統治。


    而科舉取士,能最快地選拔出人才,補上官吏缺口,拯救大秦於危亡。


    至於科舉取士,動了大秦上卿功勳們的利益?胡扯!


    且不說事實如何,隻說大秦一旦亡了,覆巢之下無完卵,大秦上卿們和將軍們什麽利益都雞飛蛋打了!


    若說誰最想大秦長存,除了始皇帝嬴政,也就是大秦的文武‘開國’功勳們了。


    好不容易建功立業,未曾享受呢,國亡了!換誰能樂意啊!


    良久,天色已然黑盡。


    韓成才開口:“子房,你也去參加科舉罷。”


    “韓國複國無望,我們又已經身陷鹹陽。子房你才華超群,不能埋沒了。”


    張良怒道:“橫陽君此言,實乃誅心之言!”


    “吾先輩五世相韓,我又怎能為秦效命。況且也未到山窮水盡之時……”


    關於仙使傳言,他是不信的。


    鹹陽的街道、水井、公廁,他看過了,皆是人力可為之的。


    張良猜測,多半是征發刑徒,日夜輪班所為。


    又不知怎麽瞞天過海,瞞過了鹹陽百姓。


    大興土木。


    又掩耳盜鈴。


    不正是取死之道?


    張良:韓國複國之路,還未到山窮水盡之時!


    呂娥姁:你也就是來得晚,又沒趕上最後兩天去看鋼鐵神獸施工。


    蕭何:在沒看到仙使賜福時,我也是這麽以為的。


    ……


    第36章 新年驚喜!給秦始皇一張世界地圖!


    歲首三日前,有令通告鹹陽:十月初一日,大朝賀。


    十月初二日,始皇帝車駕出行,允準鹹陽黔首於道旁觀看。


    後又有令下達各裏:裏典於本裏選出二百人,鹹陽黔首共計兩萬數,於初二日在上林苑外場館,與始皇帝、仙使及三公九卿、文武百官共賞歌舞,是謂萬民同樂。


    十月初三日,開放鹹陽市,鹹陽黔首可遊逛選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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