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梁遠洲鬆開手,就看見?手掌心一道清晰可見?的牙印兒。


    “王八蛋。”薑湘呸了他一聲?,又狠狠踩他一腳,轉身就跑。


    梁遠洲捂著手掌心的牙印兒,硬生生氣笑了。


    半個多月沒見?,薑湘膽子當真大了不少?,在他麵前似乎更能撒歡兒了。


    不多久,梁遠洲追上她,卻?見?她沒往別?的地方跑去,而是?奔著三岔路口而去。


    正?是?方才爆炸出事的麵粉廠。


    到了地方,隻見?現場一片濃煙滾滾,劇烈的爆炸導致四周狼藉滿地,廠房牆體開裂,有一麵牆直接塌了下去。


    裏麵的鍋爐更是?被炸得四分五裂。


    人群亂作一團。


    有癱倒在外圍哭天抹淚的工人家屬,有進去幫忙救人找人的,也有專門過來看熱鬧的……


    薑湘不敢太?靠前,免得自己什麽都不會做反而添亂。


    她隻能遠遠地站在警戒線外頭,麵露焦急地看著裏麵的醫護人員和?公安同誌慌亂尋人救人。


    梁遠洲來到她身後,在她耳邊低聲?說:“別?擔心,這次爆炸沒鬧出人命。”


    他語氣篤定?,讓薑湘不得不回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梁遠洲沒和?她對視,麵不改色,把她的腦袋扭回去,“乖,再看一會兒咱們就回家,我被關了這麽些天,要處理的事情多著呢。”


    “哦。”薑湘有些迷惑,暫且壓下雜七雜八的心緒,繼續觀察現場情況。


    見?她沒再多想,梁遠洲輕輕歎了一口氣。


    他雖然重新活了一次,但也是?真的忘記了這次的麵粉廠爆炸事故。


    畢竟時隔多年?,當年?的麵粉廠爆炸案雖然動?靜鬧得極大,但幸運的是?沒有鬧出人命,聽?聞此事,當時梁遠洲就沒放在心上。


    聽?聞這場事故,源於某個不遵守安全守則的工人心存僥幸,在廠房抽煙,煙頭隨手扔在鍋爐附近,然後引發了劇烈爆炸。


    八個人受傷,其中一個年?輕小夥傷得最?重,被倒塌的房梁砸到小腿,最?後落了個瘸腿的結果。不管怎麽說,沒鬧出人命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薑湘一直等到麵粉廠救援行動?結束,八個受傷的工人依次躺在擔架上。


    遠遠觀察情況,除了一個年?輕小夥腿上腳上都是?血,閉著眼陷入昏迷當中,其他受傷的人都清醒著,隻是?臉上或多或少?沾了血,神情有些懵。


    想必是?沒有性命之?憂的。


    薑湘放下心,瞅著那些身穿製服的公安同誌紛紛出來,當即抓了背後的“逃犯”梁遠洲,急忙逃之?夭夭。


    梁遠洲一陣好笑。


    “湘湘,你嚇得跑什麽?除了徐盛安,沒有其他公安想要逮捕我。”


    “你還說?”薑湘沒好氣,“你怎麽得罪人家徐公安啦?別?的公安都不抓你,就他一個要抓你?”


    梁遠洲沒應聲?,心想就是?徐盛安親自把他綁了送進局子。


    若不是?徐盛安嚴防死?守地盯著梁遠洲,梁遠洲哪能逃不出來?


    他早就惦記著出去找薑湘了。


    托上輩子的記憶,他看徐盛安十分不順眼,恨不能親手剁了他。


    徐盛安大概就是?察覺到了他的惡意,同樣看他不順眼。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第34章


    薑湘願意跟著梁遠洲去他家, 不?為別的,就為了去領這個月本該拿到手的糧票。


    城鎮戶口居民?,拿著糧本和副食本, 月月都能領到街道辦發放的糧票油票等票券。


    按理?說月初就是新城路街道辦發放糧票的日子。


    但梁遠洲被關了禁閉,薑湘在國棉廠累得半死走不?開,兩人都沒得空,導致一月份的糧票到現在都沒揣到手?裏呢。


    路上, 薑湘忍不?住念叨:“是誰當初說得那麽?好聽啦, 把戶口落到你房子那裏, 糧食關係也和你落一塊, 平時街道辦發糧票幫我領了,去店裏排隊買菜買糧也幫我買了……”


    “現在呢, 臨到頭,別說領糧票了, 一粒米都沒給我買回來, 哼。”


    梁遠洲:“。”


    梁遠洲無?話可說, 隻能閉了眼,任由她叨叨了一路。


    兩人到了新城路街道辦公室,是一排低矮的水泥房子,就坐落在街邊,附近的居民?進出辦事十分方?便。


    薑湘存了心落後一步,想讓梁遠洲進去和辦事人員交涉, 把兩人該領的票券領回來。


    她畢竟是剛遷進來的新戶口,生臉孔, 說話指定沒有梁遠洲管用。


    梁遠洲絲毫沒推脫, 本能地?把薑湘拉到身後,然後進去辦公室。


    不?等梁遠洲開口, 辦公桌前坐著的那婦女一看見他,當即放下手?裏的搪瓷缸,氣得罵道:“梁遠洲,又是你!”


    “……”


    “你說你,咱們街道發放票券,月月都在巷子口敲喇叭集合,十次有八次都缺個你!我就納悶了,你天?天?都去哪兒鬼混呢,跟你那些?兄弟混,遲早哪天?讓你跌個跟頭吃大虧。”


    梁遠洲劈頭蓋臉就挨了一頓罵,摸摸鼻子,“盧嬸,我這不?是過來了嗎?就是專門來領這個月的糧票。”


    薑湘捂嘴偷笑?,躲在他身後,視線悄悄瞄了過去。


    隻見被梁遠洲喊作盧嬸的那人,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梳著齊肩短發,國字臉,橫著一雙粗眉氣勢洶洶的,給人印象挺彪悍的,但不?會讓人覺得討厭。


    盧嬸子還在罵,一邊罵一邊打開抽屜,拿出兩遝夾著木夾子的花花綠綠票券。


    梁遠洲對這些?東西眼熟得很,在黑市天?天?和票券打交道,一眼就認出了有些?什麽?票。


    他估摸著這兩遝夾起?來的票券,應該就是他和薑湘的。


    當著梁遠洲的麵,盧嬸子迅速清點了一遍票券,確認無?誤,啪的一聲?用力拍到梁遠洲桌前。


    “拿好了!眼下都快到月底了,抓緊時間?去糧店副食品店把該用的糧票肉票都用上,別讓過期了。”


    梁遠洲拿了自己該領的糧票,沒忘記把薑湘的那份兒也要過來,“盧嬸,你把另一遝票券也給我唄,那是薑湘的糧票。”


    薑湘躲在他背後重重點頭,沒錯,千萬不?能忘記領她的糧票。


    盧嬸子頓住,瞥了梁遠洲一眼,“差點忘了問你這件事,那薑湘同誌我還沒見過呢,她是你什麽?人啊,一個新遷進來的戶口,糧食關係怎麽?莫名其妙落你那了?”


    “她是我對象——”話還沒說完,梁遠洲的後腰就被某人狠狠掐了一把。


    掐得有多狠,薑湘便恨得有多牙癢癢。


    不?等她急忙跳出來解釋澄清,下一秒,就聽盧嬸子皺起?了眉說道:“你這找的什麽?對象?這些?天?國棉三廠過來好幾撥人,話裏話外?都是打聽薑湘的,問她家在哪兒,父母輩兒都是幹什麽?的,甚至打聽到咱們街道辦這兒來了。”


    “就今天?上午,有一個廠區的什麽?主?任,專門找了認識的熟人,去隔壁辦公室調她戶籍檔案了呢。”


    聽到這句,薑湘全身上下的血都涼了。


    她在國棉廠拚命想要藏住的成分問題,這麽?快就要暴露出去了。今晚她回去廠裏,隻怕消息已經傳遍國棉廠上上下下。


    人人都知道廠花薑湘是個民?族資本家後代。


    她才上手?幹了半個多月的臨時工工作,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


    薑湘眨了眨眼,眼眶一瞬間?變得潮濕,手?指不?自覺抓緊梁遠洲後背的衣裳,咬著唇讓自己不?要哭出聲?。


    梁遠洲微微一頓,扭頭看她一眼。


    到這個時候,盧嬸子才注意到梁遠洲背後還有一個人,也是梁遠洲身形高大,才能把後頭瘦瘦小小的薑湘堵得嚴嚴實實。


    “你就是薑湘同誌?”


    “是。”薑湘站出來,眼圈微微紅。


    看清楚她的模樣,盧嬸子目光驚豔。


    巴掌大的小臉,露出來的皮膚又白又細,五官標致,一雙微微紅的眸子更是顧盼生輝,平添了幾份楚楚可憐的氣質。


    然而驚豔過後,盧嬸子明顯嘖了一聲?,小聲?嘀咕道:“難怪國棉廠那麽?多人過來打聽呢,這資本家的女兒長得就是不?賴……”


    對此,薑湘沒敢說什麽?,低下了頭。


    梁遠洲卻是聽不?下去,當即把她拉到身後,走上前,望向盧嬸子的目光帶著一絲涼意。


    “盧嬸,她是我對象,有我在一天?,我就能護她一天?。別人怎麽?說我管不?著,至少你沒有資格這麽?說她。”


    見他這般,盧嬸子一時反應不?過來,嘴裏卡了卡殼,“你護著她幹嘛?梁遠洲,你平時混歸混,別跟她這種成分的扯一塊,嬸子是為你好!”


    “為我好就該跟我站一頭。”梁遠洲冷聲?。


    “盧嬸,你是街道辦的,人緣好,街坊鄰居都跟你熟,你的態度傾向就代表了大家的態度。看在當年我順手?救了你們家狗蛋,沒讓他被人販子抱走的份上,你別在外?頭說薑湘壞話,我就謝謝你了!”


    說完這番毫不?客氣的話,梁遠洲伸手?,直接拿了桌上的另一遝票券,“這是湘湘的糧票,我拿走了。”


    “哎,等等。”盧嬸子攔住他,臉色有些?不?自在。


    梁遠洲突然提起?了舊事,讓她頗為羞愧。這事也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當年盧嬸子家的狗蛋,剛剛過了兩歲,生得虎頭虎腦,白白胖胖,和年畫中的胖娃娃沒兩樣,全家上下疼寵得緊,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誰知過年的時候在街上逛集市,夫妻兩顧著挑山貨,一個錯眼沒看住,邊上的狗蛋就在人群堆裏消失了。


    嚇得盧嬸子和她當家的又哭又喊,滿大街找狗蛋。


    那時梁遠洲遠在另一條街上,和幾個兄弟在角落搞買賣,眼眸一抬,就看見一張眼熟的小臉。


    虎頭虎腦的小狗蛋不?哭不?鬧,被一個生臉孔老太太抱著,急匆匆從他身邊走過。


    梁遠洲硬生生氣笑?了,拐孩子拐到他麵前,他不?立個功都不?行。


    於是和兄弟們一塊上前,把人販子當場逮住,狗蛋兒抱回來,親自送到盧嬸子手?裏,夫妻兩對著他又哭又謝,差點給他跪下。


    從此,盧嬸子就記下了這個恩。


    這些?年她看著梁遠洲不?學好,四處混,有心教育他回到正路上,甚至想法子托關係給他介紹了一個電廠的正式工工作,奈何梁遠洲壓根不?要,也不?願意讓人管到自己頭上去。


    次數多了,盧嬸子也就不?管他了,任由他擺爛,就是見了他總要罵兩句,恨鐵不?成鋼。


    “都怪我這張破嘴不?把門,梁遠洲,你別跟嬸子計較,行不??”盧嬸子別扭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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