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盤問的爺孫倆雙雙背著?沉甸甸的背筐,一臉緊張,隻?見老漢抖著?手,從?褲兜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介紹信……


    “曲南溝大隊…閨女生?娃坐月子,送土雞蛋——還真是探親的?”


    年輕公?安詫異,把介紹信翻來?覆去看了一圈,沒發現偽造痕跡,確實是真真的介紹信。


    “是,是探親,俺們迷路了,找不到地方。”老漢急忙解釋。


    發覺是誤會,那年輕公?安不太好意思,原本嚴厲拷問排查的聲音瞬間?柔和下來?,“行?吧,找哪裏,我給你帶個路。”


    “俺閨女嫁到了油礦上,她男人是礦上的工人嘞,說是住油礦家屬院……”


    “大爺,那你找錯了,油礦家屬院在前麵呢。”那公?安一邊說一邊給帶路。


    梁遠洲路過時,正巧碰上,沒當一回事,麵不改色,淡定地騎著?自行?車過去。


    說巧不巧,拐過彎,在下一條街的路口,迎麵就撞見了某個令人生?厭的冰冷臉龐。


    是徐盛安。


    徐盛安同樣穿著?那一身挺括利落的白色公?安製服,襯得他肩寬腿長,英俊挺拔。


    他似乎是在盯著?什麽,一個人站在光禿禿的樹下,神情若有?所思。


    然而下一秒,他也看見了迎麵突然出現的梁遠洲,眉頭不由蹙起?。


    梁遠洲冷哼一聲,目不斜視,騎著?自行?車悠然而過。


    他不去找對方麻煩,對方卻來?找他的麻煩。


    隻?見一隻?擦得鋥亮的皮鞋不偏不倚,攔到了自行?車麵前,梁遠洲…………


    “我沒去抓你,你倒是撞上來?了。”徐盛安冷道。


    梁遠洲豈會怕他,“來?,有?本事你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犯了什麽事要被你們抓進去?”


    徐盛安沒說話。


    見他沒動作,梁遠洲笑了,想都?不必想,錢老頭一定在背後點過徐盛安,不許他胡來?。


    背後有?靠山,梁遠洲有?恃無恐:“不抓是吧?讓開,好狗不擋道。”


    徐盛安隻?問:“你上次怎麽從?看守所逃出來?的?”


    “還能怎麽著?,撬個鎖的事——你一刑警大隊的隊長,看不出來?我撬鎖的痕跡?”


    徐盛安不是不知?道他撬鎖逃獄,但他關押梁遠洲的時候存了私心,給門上掛的那道鎖,不是普通的鎖。


    那是專門關押特/務間?諜的機關鎖。


    就是受過專門訓練的特/務,撬那道鎖都?得費不少力氣,尋常人怎麽可能那麽快逃出來?。


    然而事後徐盛安檢查那鎖,卻發現鎖眼絲毫未傷,甚至沒有?留下一絲痕跡。這樣的手法,不是一般人能會的。


    “我問你,你撬鎖的本事,是從?哪裏學的?”


    “關你屁事。”梁遠洲用詞並不客氣。


    徐盛安眉頭狠狠一蹙,“你和她說話,也是這麽粗魯嗎?”


    “?”


    哪個她?湘湘?


    梁遠洲反應過來?,目光陡然陰沉,“好端端的,你提別人幹什麽?”


    “別人?難道她不是你對象嗎?”徐盛安反問。


    “沒錯,湘湘是我對象,是我帶去在錢老頭麵前過了明路的對象!”他重點強調。


    聽他這麽說,徐盛安臉色依舊不變,“其實我很早就想問了,我們此前應該不認識,完全沒有?交集。”


    “可是為什麽,每次你看見我,眼裏都?帶著?藏也藏不住的恨意?”


    他語氣格外誠懇,似乎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梁遠洲沒回答,反問了他一句,“那你呢?你每次看見我,不也是恨我恨得咬牙切齒嗎?”


    把他關進看守所嚴防死守的那些天,不就說明了他徐盛安表麵光風霽月朗朗清風,實際上也看他很不順眼嗎?


    徐盛安愣住了。


    梁遠洲冷笑一聲,不願和他多提薑湘的事情。“公?安同誌,我忙得很,麻煩讓一讓。”


    說罷,他沒再搭理徐盛安,騎上自行?車,直接繞道衝了過去。


    重新回到鄉下,梁遠洲心情不愉,極力壓下情緒,把差的那四塊錢給莊稼漢補上去,然後轉道,準備去下一個收糧地點。


    匆忙離開時,那莊稼漢招呼道:“建國兄弟,過兩月再來?啊!到那時俺們家裏有?山貨,山上采來?的都?能賣……”


    梁遠洲沒應聲,別說過兩月,這輩子他都?不來?這了。


    黑市交易最要緊的便是合作對象能不能靠得住。


    不過是多喝了兩瓶酒上了頭,就能把私底下給他賣糧掙錢的事情抖出去,他不怕遭人嫉妒舉報出事,他還怕呢。


    遠遠地離開了村莊,在空無一人的山路上,梁遠洲停下自行?車,抽出口袋裏周建國的介紹信。


    這假身份已經不安全了,以後不能再用,隻?能燒掉。


    他掏出洋火盒,擦亮了一根火柴,靜靜地看著?手裏的這張偽造介紹信緩慢燃燒,化?為殆盡。


    火光在他漆黑的眼眸裏一點一點閃爍,然後漸漸歸於?平靜,悄然熄滅了。


    過往的記憶一瞬間?壓抑不住浮現在他的眼前———


    也是這樣黯淡的火光。


    在她的墳前,他跪著?,看著?白色紙錢一點一點燃燒,一點一點熄滅。


    “是你害死她,是你!”是徐盛安的聲音。


    梁遠洲置若罔聞,“湘湘走之前,沒有?給你那邊留一句話……她從?頭到尾不曾提一句徐家的任何人,任何事。”


    “徐盛安,你現在來?質問我,不妨問問你自己,這些年你究竟做了什麽,讓她提都?不願提一句?”


    “我騎著?自行?車載湘湘回城時,她說,她好些年不曾這麽高?興。不高?興,那就是這些年她在徐家過得很不痛快。”


    徐盛安微微一震,抬起?頭,眼裏像是覆著?一層水光。


    梁遠洲說:“湘湘讓我遠離鬥爭,去長川油礦安穩度日。我想了想,離開之前,我得替她出口氣。”


    “你想怎麽樣?”


    “不怎麽樣,”他蹲到他麵前,輕聲道,“我讓你們全家也去關牛棚,湘湘從?前吃了什麽苦受了什麽罪,你們也去體驗一回。”


    無論他如何瘋狂報複,如何替湘湘出了那一口氣,死去的人,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


    中午十?二?點。


    國棉廠,薑湘才出來?,便遭遇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湘湘。”梁遠洲抱她抱得很緊。


    薑湘毫無防備,瞅了一圈工友們投過來?的目光,頓時紅了臉,使勁拍著?狗男人的臂膀,想讓他鬆手。


    好在梁遠洲沒犯糊塗,很快鬆了手,眼睛眨也不眨望著?她,“走,湘湘,我帶你回家。”


    “哦。”薑湘掩耳盜鈴一般兩手捂臉,假裝沒看見周遭異樣的視線,坐上自行?車後座。


    一路通暢回到小洋房,薑湘就開始生?氣算賬了。


    她故技重施,搬來?小板凳,高?高?地站在小板凳上,拍梁遠洲肩膀。


    “小梁同誌,你怎麽回事?那是國棉廠生?產區大門口,大家都?下班往出走呢,你突然就給我來?一個熊抱?是不是嫌我在國棉廠名聲還不夠差勁啊?”


    “湘湘,我不是故意——”


    話還沒說完,薑湘就斷定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


    梁遠洲:“…………”


    梁遠洲沉悶下來?,不說話了。


    薑湘發現他情緒不大對勁。


    按以往的情況,她一站到高?處擺出領導的派頭拍他肩膀,他第?一反應就要把她抱下來?,不許她喊小梁同誌。


    如今她喊了好幾聲,卻不見他抗議。


    “小梁同誌,你怎麽啦?今天上午發生?什麽事了嗎?”


    梁遠洲瞄她一眼,神情低落:“我遇見了徐盛安。”


    “哦,你遇見了徐盛安——什麽!你竟然遇見了徐公?安!”


    薑湘大驚失色,“他沒想著?再抓你進公?安局吧?”


    梁遠洲無語:“沒,我沒犯事,他沒理由抓我。”


    聞言,薑湘鬆口氣,再次重複追問:“那你遇上他,發生?什麽事了嗎?”


    梁遠洲沒法說,總不能說徐盛安那張臉,總是讓他想起?上輩子不好的記憶。


    “湘湘,你說,我和徐盛安比起?來?,誰更好一些?”


    “當然是徐公?安了。”這還用比嗎?


    人家是公?安同誌,吃公?家飯的,鐵飯碗,有?權有?勢,長得又帥。


    “湘湘,我剛剛沒聽清,你要不再說一遍?”梁遠洲危險眯眼。


    “。”


    “我說錯了,是你更好一些啊小梁同誌!”


    第48章


    薑湘哄梁遠洲哄了好半晌, 勉強把徐盛安那?一頁翻過篇,就要挽起袖子開始搞飯吃了。


    下午她還要繼續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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