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棉廠車間小女工是三班倒,上白班還是上夜班, 全看值班表怎麽排。


    每個周的值班表是由車間的主管師傅排的,提前張貼到車間門口,一般就是輪流值夜班,公平公開?, 誰也不吃虧。


    薑湘中午十二點下班, 一點就要回去值下午班, 隻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時間緊, 她做不了複雜的飯菜,從?牆角那?堆米麵雜糧裏?翻出了一捆幹粉條, 水開?下鍋煮粉條,然後開?始兌酸辣粉湯底!


    沒錯, 薑湘會做後世人人都愛嗦的酸辣粉。


    以前在紅河灣大隊, 她和?方靜兩?個人睡一間屋子, 下午吃過飯,常常到晚上就開?始餓了。


    這時候方靜就會爬起來煮兩?把紅薯粉條,薑湘來兌湯,兩?姑娘坐一塊深夜嗦粉,辣得?出一身汗,別提多爽了。


    正宗的酸辣粉湯底, 通常會用豬大骨高?湯、蔥花和?豬油打底。


    但紅河灣大隊窮得?很,條件有限, 怎麽可能頓頓都有高?湯和?豬油讓薑湘霍霍?


    生活所迫, 於是薑湘便去掉高?湯,去掉蔥末, 去掉豬油,隻是用少許鹽,醬油,醋勾兌出一鍋湯。


    再撒一把胡椒粉花椒粉,最後再淋幾滴香油麻油和?辣椒油,簡單版的酸辣湯底就出來了。


    看著配方簡單,但十分講究細節分量。


    但凡其中有一樣調料比如醬油少了一丟丟,醋多了一丟丟,整個湯的味道就會瞬間變得?奇怪起來,讓人難以入口。


    下鄉那?兩?年,方靜跟著薑湘學了很多次,一直沒學到其中的精髓。一碗酸辣湯,也是有不少智慧的。


    然而湯底兌到最後,薑湘發現缺了最關鍵的一味辣椒油,她嚐了嚐兌好的湯,發現味道酸酸麻麻,也挺香。


    沒有辣,姑且叫它酸湯粉吧。


    薑湘對吃的不挑剔,不難吃,能填飽肚子就行。


    僅僅十分鍾,她便搞定了兩?人的午飯——兩?碗滾燙的酸湯粉端上桌,木筷擱上去。


    “小梁同誌,吃飯啦。”


    “………”梁遠洲瞅了一眼?,不大有胃口,不想吃。


    他還沉浸在前不久被薑湘打擊的失落情?緒裏?,絲毫沒想到在薑湘眼?裏?,自己竟然比不過徐盛安……


    薑湘懶得?搭理?他,先前費勁巴拉哄他哄了半晌,彩虹屁也吹了不少,似乎沒一點用。


    有些事,就得?讓狗男人自己想明白了!


    她心情?極好,坐在一把香樟木的舊椅子上,飯桌則是方方正正的八仙桌,顏色沉悶,桌麵有不少磕碰和?使用痕跡,看著也是有些年頭了。


    一上午的時間,梁遠洲就能給她搗鼓回來一套像模像樣的舊桌椅,薑湘已經很滿意了。


    低下頭,開?始愉快地嗦粉。


    不一會兒,薑湘抬起頭,嗦粉嗦得?嘴巴一圈糊了一層油,像沒擦嘴髒了胡須的貪吃貓。


    飯桌對麵的梁遠洲還是沒動筷子。


    薑湘發愁,撓了撓腦門,苦口婆心勸他道:“小梁同誌,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還是吃了飯再去自閉吧。”


    梁遠洲瞄她一眼?,還是不說?話。


    見他這樣,薑湘便有些後悔,早知道不說?徐盛安比他更好一些這樣的話了。


    雖然這是毋庸置疑的實話,但不知怎麽回事,梁遠洲似乎很把這些話當做一回事。


    薑湘眉頭皺起來,嗦完最後一口粉,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了湯,然後挪到梁遠洲那?邊去,和?他並坐一排長凳。


    “這是我最後一次開?導你了小梁同誌。”


    薑湘看著他從?頭到尾不發一言的沉悶臉色,忍不住垂頭耷腦,“你一直不搭理?我,是不是生我的氣啊,嫌我說?了徐盛安比你好?”


    梁遠洲沒吭聲。


    薑湘僅僅喪氣了兩?秒鍾,就抬起頭來,握拳道:“每個人都有各自擅長的領域和?屬於他自己的閃光點,我們不需要和?別人比。”


    “梁遠洲,你若是真的很計較你和?徐公安的差距,硬要和?他比,那?就拿出行動來——他是公安局的公職人員,工作體麵,一個月能掙好多錢。你也可以試試,去找個正兒八經的工作……”


    薑湘勸著勸著,就忍不住開?始夾帶起了私貨。


    梁遠洲聽沒聽進去她不知道,但她後腦勺很快就挨了一記抽!


    梁遠洲冷哼一聲,終於肯說?話了,“當我不知道你打什麽鬼主意是不,想讓我去找工作?我找什麽工作能比得?過他徐盛安?”


    薑湘無語,他就和?徐盛安杠上了是不。


    “要不然你去當兵好啦,當兩?年兵,然後退伍轉業,回來爭取也進去公安局,這樣你也是一名光榮的公安同誌!不會比徐盛安差了!”


    薑湘胡亂瞎幾把說?了一通,卻見梁遠洲神情?若有所思,明顯是把她的話聽了進去。


    “不是吧,你真想去當兵?”薑湘大驚。


    梁遠洲沒說?話,就是沒否認。


    薑湘頓時嚇得?不輕。


    她倒不是不願意梁遠洲去參軍,這年頭當兵光榮,人人擁軍愛軍,若是梁遠洲想去當兵,確實是個好出路。


    但是吧……


    薑湘發愁,想了想,委婉和?他說?道:“……梁遠洲,咱們要認清楚一個現實,你,你年紀不小了吧,這個歲數去當兵——”


    部?隊肯定不要你的。


    後麵那?句話還沒說?出口,薑湘後腦勺又被他一巴掌抽了。


    薑湘惱怒,“君子動口不動手!打媳婦兒的都是豬!”


    梁遠洲前一秒要被她氣笑了,後一秒聽見她那?話,臉色又愉悅起來,“哦,你是我媳婦兒?”


    “現在不是了!”薑湘氣呼呼哼了一聲。


    梁遠洲捏住她臉頰,目光愉悅地看著她,忍不住把人抱到懷裏?親,“湘湘……”


    “幹什麽?”


    “唔。”


    薑湘被迫仰起頭來接吻,整個人被撈起來坐到他腿上,和?他緊密相貼。


    男人溫熱幹燥的手掌捏著她後頸,捏一下,再順著她的脊背擼下去,擼得?她極度舒適,又極度懊惱。


    舒適是字麵意義上的舒適。


    懊惱的情?緒卻是來得?有些複雜,他這一招究竟是從?哪裏?學來的,那?麽熟練,對付女孩子好有一套。


    薑湘心裏?忍不住泛酸,梁遠洲,以前是不是有和?其他女孩子談過戀愛?


    兩?人唇齒分開?時,氣氛還曖昧著,她就憋不住了,下意識問出了這個疑惑。


    梁遠洲愣住,“你剛說?什麽?前女友?”


    薑湘重重點頭。


    梁遠洲笑了,和?她貼腦門,“湘湘,沒有其他人,隻有你一個。”


    無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都是隻有湘湘一個。


    “那?你怎麽那?麽熟練呢?”薑湘納悶。


    梁遠洲嗤笑,“這種事兒,男人天生就會。”


    “……”


    薑湘無語了好一會兒,從?他身上下來,催促道:“我該去上班了!”


    梁遠洲拉著她不讓走,他還記得?翻舊賬呢,“先說?清楚,什麽叫我年紀不小了,這個歲數去當兵?”


    他保持微笑,“我這個歲數怎麽了?當兵已經不夠用了嗎?”


    薑湘:“…………”


    薑湘張了張唇,企圖解釋一下,但想了想,發現竟然沒法解釋。


    一時間陷入詭異的沉默。


    梁遠洲冷笑,揪她耳朵道:“我現在二十五,正年輕著呢,過了年也就是二十六歲,怎麽到你嘴裏?就是年紀不小了?嗯?”


    薑湘捂臉,“征兵都是十九歲二十歲出頭的,也沒見過二十六歲才去當兵的呀。”


    “誰說?我現在要去當兵了,你男人我怎麽著,勉勉強強也算是個退伍兵。”


    “?”


    薑湘懷疑人生:“你什麽時候參軍,又是什麽退伍的?”


    梁遠洲想了想,“二十歲吧,那?時錢老頭剛剛退下來,千裏?迢迢到長川市找我,騙我進軍營,讓我進去跟著訓練,我在那?裏?麵呆了大半年……”


    “什麽叫呆了大半年?”薑湘恨鐵不成鋼,一想到他懶散到寧願混黑市掙錢,也不願意找工作規規矩矩上班的性子,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梁遠洲同誌,你該不會當了半年的兵,就撂挑子不幹了?”


    “嗯。”


    “你就是豬啊你!大好的前途都讓你放棄了嗚嗚嗚嗚!”薑湘痛心疾首。


    梁遠洲淡定得?很,言辭鑿鑿道:“放心,我能出得?來,就能再進去。但軍營裏?麵不適合我,我好歹有一個退伍兵的名頭,應該能有其他更好的出路。”


    薑湘呸了他一聲,才不信他吹的牛皮呢。


    她急著回國棉廠上班,催促梁遠洲趕快吃飯嗦粉,吃完了,就該騎著自行車送她上班了。


    梁遠洲無奈,隻能匆匆忙忙吃完一碗已經坨了的酸湯粉,然後送薑湘去國棉廠。


    到了地方,薑湘認真強調道:“下午六點鍾,一定要準時來接我!不然遲一會,天就該黑了……”


    天黑了她一個人在廠區門口等,難免會害怕。


    “放心,湘湘,我一定準時來接你。”梁遠洲知道她沒安全感,反複說?了兩?遍,才讓薑湘稍微放下心,轉身進去了廠區大門。


    這邊薑湘繼續上班,那?邊梁遠洲騎著自行車,糾結半晌,還是去了一趟幹部?療養院。


    “老頭兒,我想找您幫個忙……”


    錢四海正喝著茶呢,被他這一句話嚇得?險些嗆到,“你這次又想做什麽?”


    梁遠洲沒有直接說?明來意,先和?他算賬,“上次你讓徐盛安敲暈我,趁著我沒醒,把我五花大綁關進去公安局,足足關了半個多月。老頭兒,這半個多月我愣是沒找到機會逃出去……”


    錢四海笑了,“徐盛安那?年輕人,辦事就是靠譜,能關得?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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