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克己守禮是彼此間保有的最後體麵?,其背後則是欲蓋彌彰下的滿目瘡痍。


    他要麽已經不再?愛你,要麽是仍然愛,卻因為種種製約,不敢向你傳達這份愛。


    邵棠想,她還是挺幸運的,她的阿熠是後者。


    她曾由於過往發生的一些事情與他漸行漸遠,他卻甘願形單影隻地繼續愛她六年。


    此時一切也如?她所願。


    當她肯表現出?想同他破鏡重圓的意願,哪怕依然對?二人的未來持不怎麽樂觀的態度,他也自始至終給予著最大程度的配合。


    她為此做出?的努力固然重要,可更關?鍵的是他,他把最毫無保留的愛給了她。


    她可以感受到,阻擋在?二人之間的隔閡製約正在?一點點土崩瓦解。


    他日複一日地積蓄著勇氣。


    也許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徹底從昔日卑微的單戀狀態中走出?來,不會?再?因為接受她的愛而惶恐。


    “阿熠,你現在?還想品嗎?”


    邵棠本?來是個很怕羞的姑娘,可架不住他們二人共同努力的成果太顯著,這會?兒也著實鼓舞到了她。


    羞過喜過後,竟壯著膽子?反撩回去。


    “比之前在?家旁邊那次,更仔細地品。”


    卓熠的眼眸登時怔忡起來,他剛剛完全是中了她的蠱,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莫名其妙地說出?那等混賬話來。


    現在?魔怔勁兒過去,整個人就仿佛被卡在?了進和退的夾縫中。


    既不敢繼續回應她的熱烈情愫,又不好撩完就跑,自己退縮回去,將此時還真切愛著他的她丟下不管。


    他兀自躊躇糾結,眼睜睜看?著邵棠居然又進了一步,隨手?將冰袋放到了二人身側的床邊櫃上?,雙手?攀住他的肩膀,一條腿的膝蓋也抵在?了他的病床邊緣。


    珍惜她還在?愛他,他們還在?一起的一分一秒。


    卓熠一片混沌的大腦裏漸漸隻剩下了這句她剛剛說給他的話。


    將糖擱在?盒子?裏,寶貝一樣放到過期並不是珍惜。


    要將其在?舌尖含化?,細細品嚐它甜入骨髓的滋味。


    卓熠呼出?的氣息變得灼熱,他覺得在?用什麽方式珍惜她這點,他和邵棠至少可以達成一個共識。


    就是她已經前進了九十九步的話,留給他的一步他絕不能退。


    眼睫忽閃地眨了一下,男人終是順從地昂起了頭,虔誠而深情地遞上?了自己的唇。


    經驗使然,邵棠其實對?占據主動的接吻並不在?行。


    和第一次吻她的卓熠一樣,她衝得莽撞而毫無章法,隻知?道一味地索取投喂,什麽角度什麽技巧,於她而言通通是無暇顧及的東西。


    直到她被卓熠反客為主地噙住了唇瓣,引著她重新走了一遍從淺啄到輾轉深入的過程,這個吻才回到正軌,意亂情迷又酣暢綿長地將他們的氣息交融在?一起,唇齒間都不再?為對?方留有一絲餘地。


    “……小朋友,糖好吃嗎?”


    吻畢,邵棠的重心?已經大半都移到了他身上?,幾乎枕著他的肩膀軟成了一攤水。


    即便如?此,卻還是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在?他被自己吻出?了幾分紅潤的嘴唇上?心?滿意足地點觸。


    “既然你能吃多久,能不能吃一輩子?全由我決定,你就別自尋煩惱地在?這方麵?糾結了,隻管在?我每次投喂你的時候好好品嚐,行不行?”


    她的提議對?卓熠來說太誘人,到底又一次擊穿了自己的底線,輕歎一聲點下頭來。


    而他決議又退出?一步的後果,就是他們當晚接起徐念打來的視頻電話時,二人正愜意地靠在?一起看?日劇。


    “邵棠姐,你這……你們這……”


    徐念簡直看?呆了,一時間竟然萌生出?了想要感謝白羽弦太的離譜念頭。


    因為如?果不是他耍陰招叫卓熠斷了手?,這二位的進展肯定不會?一舉跳過量變,直接突飛猛進到了質變的程度。


    邵棠這會?兒放劇用的是卓熠的手?機,wifi連網到vip病房配置的電視上?進行投屏,拿自己的手?機接徐念的視頻通話全然不受影響。


    見對?麵?的徐念生生將她那張萌噠噠的小圓臉凹成了震驚表情包,邵棠趕緊對?她綻放出?了極為燦爛美好的笑顏,笑容中“你懂的”三個字溢於言表。


    “我和你卓熠哥看?劇呢!”


    邵棠怕自己過於直白地戳穿卓熠已然在?自己的攻勢下兵敗如?山倒會?叫他不好意思,避重就輕地說:“正好我們今天在?醫院,所以挑了部有點年頭的劇,《惡靈病棟》,念念你看?過嗎?”


    邵棠說著便自然而然地調轉了鏡頭的方向,儼然一副想同小閨蜜分享生活中甜蜜點滴的模樣。


    可惜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此時沉浸於幸福戀情中的她一不小心?忘了,她的觀影偏好對?於大部分人來說真的既不甜蜜也不日常。


    以至於原本?還醞釀著調侃卓熠幾句的徐念一個躲避不及,就猛地叫一張鬼臉張牙舞爪地衝進了視野。


    “啊!!!!”徐念在?視頻另一邊發出?了一聲比恐怖片主角更加慘烈的尖叫。


    “怎麽了怎麽了?念念,發生什麽事了?”之前應該在?廚房裏給徐念切水果的周晨驍趕忙聞聲而來。


    不成想由於他行色匆匆沒?來得及放刀,刀尖上?還一滴一滴往下流著西瓜的鮮紅汁水,又叫徐念發出?了今夜第二聲痛徹心?扉的尖叫。


    到頭來徐念隻是出?於不放心?他們而打來的視頻,竟以把自己嚇哭,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做了結局。


    “卓熠!你丫就作孽吧!”


    因為徐念受到的驚嚇也有他一份,周晨驍現在?連把人攬在?懷中哄都沒?戲了,隻能頹唐地被攆到客廳的沙發上?,然後化?心?疼為憤慨,罵罵咧咧地朝仍沒?有掛斷視頻的卓熠發泄怒火。


    “我跟沒?跟你說過念念最怕鬼,你倒好,接她的視頻不給鬼片按暫停就罷了,還挑最恐怖的鏡頭給她看?,你他媽安的什麽心??我看?白羽弦太純屬陰你陰輕了,你給我等著,我現在?就去醫院打斷你另一隻手?!”


    戰場上?數次同生共死的戰友情值幾個錢?


    反正在?周晨驍和卓熠看?來,一旦牽扯到自家媳婦兒,那就是兄弟如?別人的手?足,媳婦兒是過冬的衣物。


    如?果放在?從前,卓熠其實不會?太在?意是折一隻手?還是兩隻手?。


    但?今非昔比,他既然答應了邵棠要珍惜她還愛他的每一天,細品她在?這期間予以他的每分甜,便不能再?隨隨便便受傷,叫她愛他愛得都不得安穩,時不時還要跟著他受怕心?疼。


    “老周,你一個國家的副團級幹部,能不能說話講點道理?”


    眼看?邵棠心?虛得不知?說什麽是好,卓熠索性拿過手?機來和周晨驍據理力爭。


    “徐念第一次從電視裏看?見鬼根本?沒?哭,她哭成這樣全是後來被你嚇的,明明是你自己的鍋,非得往我和棠棠身上?扣像話嗎?”


    卓熠過去是提不起興致和他計較才讓他時不時在?自己這裏逞些口舌之快,實打實論起嘴皮子?來不可能給他占上?風的機會?。


    一番唇槍舌劍後,竟是吃虧的周晨驍先陷入了有理說不清的境地。


    他好歹是個傷患。


    周晨驍罵歸罵,總歸不能真衝過來打他。


    隻能咬碎牙往肚裏咽,憤懣地掛斷視頻,回去一個頭兩個大地哄老婆了。


    “要我說,徐念怕鬼這事兒就離譜。”


    卓熠看?邵棠仍然很愧疚似的,自己也哄起了老婆。


    “之前不是有個實驗證明靈魂的重量隻有21克嗎?210斤的雙開門冰箱她都能一個人給扛上?六樓,21克的鬼落她手?裏不被她拴根繩當風箏放就不錯了。”


    邵棠不由被他逗笑。


    她心?知?肚明他在?胡說八道。


    可不知?是不是對?他存有親老公濾鏡的緣故,居然覺得他胡說八道得挺有道理。


    也許尚不足以說服徐念和周晨驍,說服她倒是綽綽有餘。


    “唉,希望老周能快點哄好念念。”邵棠歎息道,“不然他今晚睡一宿客廳事小,等他過兩天回部隊輪值,念念一個人在?家,再?害怕得天天做噩夢就麻煩了。”


    邵棠說這話時滿心?都是對?徐念的憂慮,萬萬不曾想“噩夢”一詞會?冤有頭債有主,先在?自己身上?應了驗。


    當然她並不是夢到了什麽神神鬼鬼,這對?於身為恐怖驚悚愛好者的她來說根本?稱不上?噩夢。


    真正叫她遍體生寒的是眼下這個更真實也更現實的場景。


    她還是她,對?麵?是不得不依靠拐杖才能站穩的少年卓熠,而在?他們身側,赫然屹立著朝陽民政局的灰牆青磚。


    “棠棠……你打我,你罵我,都可以,我活該……但?別走,求你……”


    在?邵棠的印象裏,她從未見過卓熠如?此卑微的模樣。


    仿佛隻要她肯心?軟留下來,他就甘願奉上?所有的驕傲和尊嚴,任憑她冷漠地將其踩在?腳下,肆意腳踏。


    我不走……阿熠,你別怕,我再?也不會?走了……


    邵棠的心?疼得滴血,可她無論在?心?底如?何嘶吼都說不出?這句話,最後竟還毅然決然地一抽手?,將那個本?就站立不穩的少年帶倒在?地。


    “滾。”


    待她終於能夠發聲,竟是嘴唇張合,貝齒間冰冷地吐出?這個字。


    繼而那本?凝滿了二人濃情蜜意的結婚證就被她劈頭蓋臉地砸了下去,重重砸落在?他身上?,敞開的內頁裏,象征作廢的紅戳觸目驚心?。


    第三十九章


    淩晨四點, 陪護床上的邵棠猛然驚醒,病房裏一片漆黑,除了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耳畔隻有旁邊病床的卓熠在熟睡中發出的綿長呼吸聲。


    是?夢, 一個過分真實的噩夢。


    邵棠渾渾噩噩地從床上起身, 頭重腳輕地摸到茶幾邊想給自己倒杯水喝。


    結果涼水壺拿起來才發現自己兩隻手都發著抖, 倒不至於砸了壺摔了杯,水卻淅淅瀝瀝地溢出了不少,和她猝不及防落下的淚混在一起,無聲地在茶幾上聚出一汪水漬。


    一切隻是?夢境嗎?


    亦或這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是?卓熠和徐念諱莫如深,生怕說了會刺激到她的真相……


    由於一閉眼就?是?夢境中的種種, 邵棠不敢再睡。


    索性?放輕腳步來到了卓熠病床邊, 仗著雙眼已?經在黑暗中逐漸恢複了些許視物的能力,垂眸靜靜凝望著男人俊美的睡顏。


    民政局, 結婚證上作廢的鋼戳……


    如果夢裏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不是?說明她和卓熠根本不隻是?感情出了問題,而是?早就?離婚了嗎?


    邵棠之前?覺得有些事可以用他們的婚姻關係名存實亡解釋,現在卻恍然或許他們連婚姻之名都不複存在才?更加合理。


    首先她對自己的性?格再清楚不過,要她嫁給一個她不愛的人是?癡心妄想?,所以她也大概率不會與一個不再相愛的人維係六年?的表麵婚姻。


    其次卓熠的態度也很能說明問題, 如果他們的合法關係還在,他再怎麽樣都不該明明那麽愛她,卻遲遲無法對他們能夠重修舊好真正抱有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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