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陸懷卿問。


    過了會兒,才有人來回話,說是這次樂坊的女子沒一個被選上的。


    陸懷卿在心裏為她們鬆了口氣,想了想道:“給她們一人五兩銀子吧,就說是安慰她們的。”


    “公主當真心善。”琵琶女道。


    “沒事——你剛才說那些人是在民間尋找佳人的?尋常人家的閨閣女兒被看上難不成也要進宮?”陸懷卿問。


    見琵琶女點頭,她在心裏不由嗤笑。


    什麽花鳥使,她瞧是真的強盜罷了,把別人家的好女兒搶進宮獻給那老皇帝。


    陸懷卿這下才終於明白,王垠安為何不準王婉寧隨意外出走動。


    原來這長安城竟然有如此多難以覺察的豺狼虎豹。


    她這幾月一直派人盯著王家,卻從沒見過有生人進過王家,還在奇怪前世究竟是誰把王婉寧獻給皇帝的。


    如今一想,王婉寧很有可能是被這些花鳥使盯上了,看來她得讓暗衛們再警惕些才是。


    “哎呀——”陸懷卿瞧了瞧窗外的斜陽,“我還有事!”


    江蘺寫碑文的手一頓,起身靠著欄杆喊她:“公主,你去哪裏?”


    “傅葭臨今日生辰,我之前答應要送他禮物的。”陸懷卿回身道。


    “那你慢些!天冷地滑,小心摔著!”


    江蘺大聲囑咐,陸懷卿嘴上應了好幾聲,但腳步絲毫不停,一看就沒真的放在心上。


    真是……陸懷卿雖然心地善良,還願意多管閑事,但她的愛也是有差等的。


    那位五殿下拿走了最重的那部分之一。


    -


    “五殿下,明日再見。”


    裴侍郎今日到傅葭臨府上聊考課諸事,這都整整三個時辰了才終於說完。


    傅葭臨頷首,繼續翻看手裏的名冊,裴欽還是忍不住問:“殿下,今年的考簿是有什麽問題嗎?”


    殿下自從那日發現謝相這些年對江映的打壓後,就讓考功司全部重新複審考簿——尤其是謝相門生最多的雍州、青州等地。


    “謝相可不像外界傳聞那麽清正。”傅葭臨反問,“你還聽嗎?”


    裴侍郎沒想到五殿下居然會這般快就信任自己,傅葭臨卻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道:“若是我不信你,你根本不會發覺我這些事。”


    “多謝殿下賞識。”裴侍郎立刻拱手道。


    他很明白傅葭臨這是招攬他的意思。


    傅葭臨看了他一眼,繼續剛才的話:“謝相如今在朝裏埋了不少人。”


    他將一份名冊遞給裴侍郎:“這些人這些年皆為“上上”者。”


    裴侍郎接過名單一看,這些人其中不乏任要職之人,可大部分都清正剛直從不結黨之人。


    五殿下是從哪裏知道這些消息的?


    傅葭臨:“你不必想我從哪裏知道的,這其中有些是世家中人。你們裴家在世家尚有幾分薄麵,我需要你出麵敲打敲打他們。”


    “是,屬下一定竭盡全力。”裴侍郎道。


    傅葭臨看裴侍郎欲言又止,問:“還有事?”


    “沒有,屬下告退。”裴侍郎搖頭。


    他就是想起五殿下生辰應當是在這幾日,隻是五殿下是當年雍州起兵時出生的,陛下忌諱尋常人提這件事。


    五殿下被尋回後,陛下也從未給殿下過過生辰——想來五殿下自己都是不在意的。


    他還是別提起這事了。


    待裴侍郎走後,傅葭臨才繼續翻看考簿。


    大慈恩寺刺殺一事,父皇是交給皇兄去查的,但不知為何遲遲沒能查出個結果。


    他就自己派了煙雨樓的人去查,不僅確定了這次刺殺陸懷卿的那撥殺手是謝相的人,還連帶著發現了謝相這些年明裏暗裏拉攏了許多人。


    傅葭臨握緊手中的筆。


    若是換了個人,他早就讓人將其殺之而後快了。


    可偏偏這個謝慈收養了陸懷卿的堂兄堂姐十幾年不說,還偏偏和陸懷卿父親曾是好友。


    這個謝慈究竟想做什麽,為何一定要致陸懷卿於死地?


    “篤篤——”


    傅葭臨突然聽到有人敲了敲他的窗戶,他警惕道:“誰?”


    “傅葭臨,是我啦!”熟悉的女聲從外麵傳來,原本身體緊繃的少年瞬間放鬆。


    他過去打開窗,就先看到一個大大的食盒被高高舉起,隨後陸懷卿紮著兩個雙丫髻的腦袋才探出道:“喏!生辰禮物!”


    傅葭臨愣住:“你怎麽知道今日是我生辰的?”


    “隻要有心,怎麽會不知道?”陸懷卿道。


    傅葭臨真是笨死了。


    他就是在雍州的亂兵中丟的,想打聽他是什麽時候的生辰,簡直就是再簡單不過了。


    傅葭臨紅著臉小聲道:“不必如此麻煩的。”


    “那可不行,生辰一年一次,就要大操大辦!”陸懷卿反駁。


    要不是知道傅葭臨的生辰和他爹起兵造反碰上了,加之這裏是長安不是漠北。


    不然她肯定要好好給傅葭臨辦個生辰宴才是!


    “快接住啊!我提了一路好累的。”陸懷卿道。


    傅葭臨立刻把食盒接了過來,他話是那麽說,但手卻像懷揣珍寶般小心抱著食盒,臉上也不自覺笑開。


    “瞧你沒出息的樣子!”陸懷卿“哼”了一聲,像是有點嫌棄他。


    傅葭臨像做錯事般不知所措:“對……”


    他的對不起沒能說出,就看到已經從窗戶爬進來的陸懷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從窗外掏出一把劍。


    “這才是真的生辰禮物啦!誰送禮會送吃的啊?本公主像是那麽小氣的人嗎?”陸懷卿把劍呈給傅葭臨。


    傅葭臨接過劍,垂眸瞧了瞧通體漆黑,像是用玄鐵鍛造,劍鍔處嵌了珠寶的劍——這把劍很漂亮,一看就是陸懷卿會喜歡的樣式。


    “這是我送你的劍,以後你隻能用這把劍。”陸懷卿頗為“蠻橫”地盯著傅葭臨的眼睛,“也不許用它亂殺人,不然這劍是我請大師鍛造的,到時候可是損我的陰德!”


    陸懷卿看傅葭臨像隻呆頭鵝,就伸手輕輕戳了戳他的臉:“聽到沒有啊?”


    “嗯。”傅葭臨將劍收好。


    他看向眼前的陸懷卿,她眼裏有期許和愛意,是過去他幾乎從未落在他身上的眼神。


    傅葭臨從前不羨慕任何人有人關心和愛,但當有一日他也被人如此在意時,他才發覺——


    真好。


    原來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真好。


    “別愣著啦!快來嚐嚐我給你做的長壽麵!”陸懷卿把筷子和麵都拿出來遞給他。


    傅葭臨捏緊筷子,挑起一口細細品嚐。


    “好吃嗎?”


    “嗯……很好吃,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麵。”


    陸懷卿得意道:“那當然!這可是我今日現和我堂姐學的。”


    傅葭臨聞言挑麵的手一頓,片刻後更加大口地吃了起來。


    “傅葭臨!”陸懷卿卻突然喊了他的名字。


    他放下筷子,抬眼看她。


    小姑娘笑得眉眼彎彎,嘴角的酒窩甜膩得讓人深陷,她一字一句真誠道:“十八歲生辰快樂!願你歲歲有今朝。”


    傅葭臨喉結微動,道:“多謝。”


    他會的,他會好好活著,活成陸懷卿希望他成為的模樣。


    傅葭臨吃完最後一口麵,把碗放進食盒,和她道:“你下次直接走正門……”


    “不用,我從小就上躥下跳慣了,走前門還給你添麻煩。”陸懷卿擺手。


    “不麻煩。”傅葭臨語氣放軟,和她商量道:“你下次走正門,不然……我不放心。”


    陸懷卿聽到“我不放心”四個字,再加上傅葭臨放低姿態,也覺得他說得沒錯。


    她道:“那好吧。”


    傅葭臨垂下頭輕笑,掩去眼裏得逞的眼神。


    他就知道陸懷卿這個人吃軟不吃硬。


    到最後,他還是不放心一路把陸懷卿送了出去,還讓陸懷卿把食盒留下,說是他洗幹淨了再送回去。


    陸懷卿也不是勤快人,自然也就答應他了。


    等陸懷卿離開後,管家看到食盒不免意外。


    傅葭臨特地道:“今日我生辰,銀雀公主送來的。”


    他語氣裏是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炫耀。


    管家沉默了一下,以為傅葭臨這是想要祝福:“殿下,生辰長安。”


    傅葭臨卻好像不知為何,似乎還是不大高興。


    管家又道:“這位公主還真是在意殿下啊。”


    傅葭臨這次笑了。


    管家被年輕人這股年少心動的勁兒熏得慌,提著食盒出來交代下人幾句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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