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川拿出杯子,遞給路西樓前還不忘提醒他道,“小心燙。”


    杯身留有餘溫,路西樓捧著杯子覺得手暖暖的,很是舒服。他知道這是醒酒茶,喝了能讓他不那麽難受,所以路西樓捧了一會杯子後,就低頭去喝茶了。


    但出人意料的,杯子裏裝的並不是醒酒茶,而是牛奶。


    路西樓猛地抬頭,要去問霍青川是怎麽回事,卻見霍青川眨眨眼,還伸手抵住嘴唇比了個噓。


    路西樓怔住,隨後乖乖點頭,咽下到嘴邊的話,什麽都沒說了。


    或許是喝了溫牛奶,後麵打車回宿舍,路西樓並沒覺得難受,等回了小院,他還有精力去洗漱,而後躺到床上也沒頭疼。


    路西樓便以為他今晚能睡個好覺。


    可等路西樓睡著,已經好幾晚沒來糾纏他的噩夢再次纏上他,隻是這次又有點不同,他不再是親曆者,反而變成了第三視角。


    所以路西樓看著夢裏的自己被綁在木柱上,看到周圍圍了許多穿古裝的人,他們神情冷漠,似乎完全沒聽到他的呼救。


    除此之外,還有兩個穿道士服裝的人,他們手中拿著佛塵和劍,其中一人還不停在碎碎念,路西樓特意靠近,卻聽不懂他念的是什麽。


    路西樓想著他們看到這麽多人,那一定也能找到那個撕心裂肺喊阿淩的人。可他視線掃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可疑對象,甚至這次他都沒聽到有人喊阿淩。


    路西樓忽然心裏一慌,越過站在火堆邊的眾人要去救被綁住的自己,卻沒能走到火堆前,就雙腿一重摔倒在地上,然後徹底暈了過去。


    路西樓以為自己會醒,但等他睜開眼,卻到了另一個地方。


    路西樓意識到他還在夢裏,且這次他是親曆者。


    路西樓站起身,轉動頭四處看了看,發現他到了一個不知名的院子。院子有亭台樓閣,很是宜居,路西樓卻沒閑心欣賞美景,抬腳想要到處看看,好摸清這在哪。


    誰知他還沒走幾步,身後就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阿淩,你腿受傷了,不要亂跑。”


    此聲即彼聲。


    路西樓心中一喜,以為自己馬上就能看清在他夢裏呆了十多年的人是誰,顧不上要回話,就轉過頭來,生怕動作慢了又看不到人臉了。


    路西樓笑容僵在嘴角。


    他的確是及時轉過身了,那個人也沒消失不見,但不知道怎麽了,明明兩個人是麵對麵站著的,可他就是看不清對方的臉。


    路西樓心裏煩躁,走上前要抓那人的手,好將人拉到自己跟前。


    路西樓不信離這麽近還看不清臉。


    然而路西樓手剛伸出去,都沒來得及去抓那人手腕,對方就先伸手握住了他手,聲音還帶著笑,“阿淩乖,你在這好好坐著,中午我給你做好吃的。”


    語氣溫柔的像在哄小孩。


    路西樓張了張嘴,想說他不叫阿淩,結果張了嘴卻發不出聲音,隻能聽那人不停喊他阿淩,還時不時摸他頭。


    路西樓討厭與人親密接觸,他躲開這人的手,不肯讓他繼續摸頭。那人被躲開也沒生氣,甚至還笑了起來。


    隻是下一秒路西樓就被人扣住後頸,隨即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他的額頭上,與之一起的,還有一句特別溫柔的阿淩。


    路西樓猛然驚醒。


    不是吧,又做這個夢就算了,怎麽夢還帶升級的?上次還好好的,這次都動上嘴了。


    路西樓睡不著了,幹躺著回想剛才做的夢,試圖找出更多的細節,好分析那個叫阿淩的人。


    可和從前許多次一樣,任路西樓怎麽想,他都隻記得這一句阿淩,至於別的,他束手無策。


    不過這次到底有些不同,至少他看到了喊阿淩的人,盡管沒能看清他的臉,較之先前還是進步了。


    上午十點,路西樓在工位上困的眼皮直打架,坐他對麵的霍青川倒是精神極好,此時戴著眼鏡,對著電腦不知道在做什麽。


    沙鷗隻在大清早露了一麵,跟他們說了工作安排就要走,而井立軒原本要跟著他一起離開的,但沙鷗沒讓,井立軒便留了下來。


    於是一上午辦公室就他們三人,路西樓一開始還不困,對照井立軒發來的員工守冊,在電腦上登陸進異部論壇,開始研究資料庫,霍青川也沒閑著,隻有井立軒一直在玩。


    路西樓看資料那會,他還能聽到從井立軒工位傳來的電視劇聲,這會兒他困的不行了,井立軒還在看劇,姿勢都沒變過。


    領導不在員工就這麽懶散,這公司未免也太好摸魚了。


    “困了?”路西樓正感慨著,就聽到井立軒喊他名字,“後院有休息室,你要是困了就去那兒休息。”


    摸魚被領導抓到,路西樓猛地回神,忙搖頭說,“我不困。”


    路西樓的反應太大,井立軒暫停電視,抬頭好笑地睨了他一眼,“沒事的,我們部門沒那麽多要求。”


    路西樓隻是笑,沒有接話。


    就算井立軒說沒事,路西樓又哪好意思真這麽做,他今天才上班,可不能太沒規矩。


    井立軒看路西樓不說話,還當他以為異部跟別的公司一樣,才不敢去睡覺,便又解釋說,“我們老板說過,休息好了才有精力幹活,累了強撐著,做事效率也不高。”


    路西樓這下倒是出聲了:“老板?”


    “對啊。”井立軒點頭,“不是沙鷗,是總部的老板。”


    淩雲是家大公司,路西樓還以為這樣的公司節奏會很快,從而每個人工作壓力都大,又哪裏料得到淩雲如此人性化。


    “也不全是。”看路西樓誤會了,井立軒頓了幾秒道,“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嘛。”


    霍青川適時出聲:“沙部長規定的?”


    “來這兒幾天了,我想你們也感受到了,相較於其他部門,異部還是比較特別的。”井立軒道。


    這倒是實話。


    淩雲別的部門都設在總部,獨獨異部坐落於半塢巷,誠然這跟異部的工作內容有關,但若是搬回總部也不是不行。


    而且搬回總部後,異部能接到的業務說不定會更多,畢竟半塢巷在老城區,異部在的這座宅院又很靠裏,若非有人指引,一般人都找不到。


    路西樓暗自分析一番,然後就等著井立軒往下說,卻不想井立軒話題一轉,壓根沒說異部的特殊了,“異部單獨在半塢巷,總部又不可能天天派人過來,沙鷗就讓我們怎麽舒服怎麽來。”


    井立軒眨眨眼,壓低聲音道,“後院的休息室還是沙鷗弄的,說是方便我們休息。”井立軒沒忍住笑,“怎麽樣?是不是很不錯?”


    路西樓:“……”


    “出乎我的意料,跟我上一家公司完全相反。”路西樓給井立軒比了個大拇指,勾著嘴角笑,“但是我很喜歡。”


    井立軒接下路西樓的誇讚:“所以以後要是累了,直接過去睡就行,我們異部業務不多,一個人就能應付過來。”


    路西樓沒表態,聽井立軒說起業務,他想起今天一上午還沒有人來,不由有些擔心,就跟井立軒說了這事。


    聞言井立軒大笑,指著霍青川說,“小霍,這事你來解釋。”


    路西樓去看霍青川,等著他開口。霍青川迎上路西樓視線,友好地笑了笑,才說,“異部索然任務不多,但酬金可不便宜。”


    “好吧。”


    路西樓恍然大悟,正要說別的,就聽院子裏傳來說話聲,似乎是沙鷗回來了。


    辦公室的幾人對視一眼,紛紛起身往外走,等走出去,他們才發現院子裏除了沙鷗,還有一個不認識的阿姨。


    “…事情就是這樣。”沙鷗簡短說了下他遇到的事,然後便安排起工作,“等會立軒去對接委托者,小路你和小霍去旁觀。”


    沙鷗笑道:“你倆剛進公司還不用做任務,但既然來了異部,早晚要完成任務的,現在就多學學。”


    路西樓點頭表示知道,霍青川如是。


    “那快去忙吧,別讓委托人等太久。”說完該說的,沙鷗開始趕人,“我先眯一會,晚點過去找你們。”


    井立軒比了個ok手勢:“行。”


    沙鷗是去總部開會的,開完會回來在巷子口遇到了這位阿姨,起初他以為阿姨是迷路了,便走過去想要幫忙,等過去了才知道阿姨要來異部。


    阿姨被安排在路西樓第一次來坐的那個房間,井立軒進屋後徑直走到阿姨對麵坐下,路西樓和霍青川也沒磨蹭,在井立軒旁邊坐好。


    阿姨染了頭發,還化了妝,路西樓一時看不出她的年齡。不過阿姨的臉色並不好,手不停地交纏,看的出她情緒不太穩定。


    井立軒公事公辦,問起了基本信息,阿姨思路倒是清晰,聞言回答道,“我是李秀竹,今年五十二了,你們叫我名字就好。”


    話是這麽說,井立軒卻沒這樣叫,反而喊她李姨,“聽主任說,你是專門來找異部的?”


    “對對對。”李秀竹瞪大眼睛,手握成拳頭,語氣略顯激動,“我聽別人說你們這裏可以完成別的地方不能做到的事,我就想來試試。”


    井立軒沒說話,李秀竹有些緊張,訕笑著打開隨身攜帶的包,從裏拿出好幾遝錢,直直地往井立軒麵前推,“你們一定要幫我,我有錢付款的。”


    路西樓還沒見過這麽多現金,看到李秀竹一下拿出好幾遝錢,很沒出息地被震驚到了,假裝不經意地掃了眼李秀竹推過來的錢,粗略估計有好幾萬。


    但井立軒卻沒收錢,甚至看都沒看,“不是錢不錢的問題,我們得先聽聽你要做的事。”


    見沒被拒絕,李秀竹鬆了口氣,表情跟著放鬆下來,又笑了,“可以就好。”


    路西樓聽的認真,餘光卻看到霍青卻拿著筆在記李秀竹說的話,見此,路西樓反應過來他也該這樣。


    隻是現在去拿本子和筆並不現實,路西樓歎了口氣,不去想那麽多,打算先這樣了。


    然而霍青川卻突然把本子推到兩人中間。


    “一起。”霍青川從口袋拿了支筆遞給路西樓,指著本子空白處,“你記這兒。”


    霍青川這樣無異於雪中送炭,路西樓心中一熱,翹著嘴角笑了,對霍青川來了句,“謝謝。”


    霍青川也笑:“沒事。”


    路西樓沒再說別的,繼續聽李秀竹說話了。


    第12章


    李秀竹出生在一個極其普通的家庭,父母都在家務農,以種地為生。她是家裏的老大,在她之後家裏還有一個弟弟和妹妹。


    李秀竹學習成績好,盤靚條順,上中學時是校排球隊的,曾代表學校去省裏參加比賽,拿了個二等獎回來。


    按理說李秀竹的人生完全可以預料到了,可是偏偏生活充滿意外,中考前李秀竹生了病,考試發揮失常,她沒能考上鎮裏最好的高中,能去的學校學費又高。於是年滿十六歲的李秀竹收拾行李離開了家鄉,南下到沿海城市,開始進場打工。


    一開始日子很苦,因為李秀竹年齡小,能做的事不多,拿的工資低,還常常受欺負。但李秀竹長的漂亮,嘴還甜,所以工作好幾年後,李秀竹便連升幾級,慢慢成了領導。


    也是這一年,李秀竹的弟弟妹妹輟學,家裏想讓他們去找李秀竹,好一起上班。起初李秀竹並不同意,因為她認為人還是該多讀書,可弟弟妹妹心思早不在讀書上麵了,一心想著上班賺錢,李秀竹也就鬆口了。


    彼時工廠管的不嚴,李秀竹利用職權安排弟弟妹妹進廠,還公權私用,弟弟妹妹很快也成了工廠小領導。


    日子到了現在,好像一切都在越變越好。


    與此同時,李秀竹遇到一個男人,對方和她同齡,兩人還是老鄉,隻不過不是一個城市的。男人對李秀竹很好,兩人迅速墜入愛河,並很快扯了結婚證。


    李秀竹當年就懷孕了,第二年生下一個男孩,為了照顧好兒子,她暫時放下工作,在男人老家專心照顧孩子。


    老家離她上班的地方有點遠,起初什麽事都沒有,男人一放假就會回家看她們娘倆。可隨著分開的時間越來越長,男人最終起了別的心思,在那邊找了個小三。


    於是兒子六歲這年,李秀竹和丈夫離了婚,把兒子留在婆家,再次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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