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生活很神奇,上學的時我沒遇到跟我很像的,畢業工作了卻遇到了這樣的人,好不可思議。”路西樓眨眨眼,心情很好,“等忙完手頭的事,我請你吃飯吧。”


    “我不會做飯,要不然我們就可以買菜回來在宿舍做好吃的了,而且......”路西樓頓了頓,神情有些窘迫,“聽雨樓那種級別的飯館我請不起,我沒那麽多錢。”


    像霍青川這種家世的,路西樓以為他跟他認識的那些紈絝子弟一樣,不是高等級的餐廳就不會去,可他隻是一普通打工人,根本沒閑錢去那麽好的餐廳,路西樓不得不提前說明白。


    再者他能不能請客,還得看淩雲能不能及時發工資。


    想到這兒,路西樓不由歎氣,覺得他也太慘了,明明出生不錯,卻混的這麽糟糕。


    霍青川看路西樓臉色嚴肅,還當是什麽大事,當即也斂了笑認真對待,誰知路西樓要說的是這事兒,頓時笑開了,“多大的事啊,我沒關係的。”


    路西樓鬆了口氣,跟著笑了,剛要接話就又聽霍青川說,“實在不行你去買菜我來做飯,在家吃比下館子還要好一些。”


    聽到霍青川說要做飯,路西樓驚了,“你會做飯?”


    “會一點?”霍青川被路西樓的表情給逗笑,“很驚訝?”


    路西樓點頭:“會做飯的男生太少了,這很加分。”


    “加什麽分?”


    “談戀愛啊。”路西樓咧嘴笑,眼裏閃過滑稽,“廚藝好更招女孩子喜歡。”


    霍青川直直地看著路西樓,彎了彎唇說,“我不需要。”


    路西樓一愣,正要問為什麽不需要,餘光卻瞥見李秀竹推門進了咖啡廳,他便隻好咽下到嘴邊的話,轉過頭去看李秀竹了。


    李秀竹看起來行動匆匆,妝容沒有上午精致,眉眼間淨是疲憊。路西樓不知道她怎麽了,不過他識趣的沒有多問,隻伸手讓她在他對麵坐下。


    霍青川因此起身坐到路西樓身邊,位置不夠寬敞,兩人離的很近。


    “抱歉還來打擾你,但上午很多事你說的不夠詳細,我們掌握的資料不到位,是沒辦法完成委托的。”路西樓把霍青川點的咖啡往李秀竹跟前推,微微笑著說,“所以現在還得麻煩你再講一遍,說的越詳細越好。”


    李秀竹雙手握住咖啡杯,聽完路西樓的話連連點頭,“隻要你們能幫到我,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路西樓新工上任,其實很害怕遇到不配合的委托人,那樣工作都沒法開展,著實叫人頭痛。


    還好李秀竹夠知情達理,這讓路西樓放下心了。


    路西樓又笑了,按照他跟霍青川溝通好的那樣,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令堂現在怎麽樣了?”


    “剛從醫院回來,家裏人都瞞著她,沒讓她知道真實情況。”提到母親,李秀竹紅了眼眶,“但我媽走路喘不過氣,還沒什麽胃口,就算我們不說,她自己也應該有感覺。”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可真當遇到了這麽一天,人還是本能的接受不了。


    看李秀竹這樣,路西樓不忍心再問,怕觸及到她的傷心事,會讓她情緒崩潰。


    路西樓側頭去看霍青川,想問他該怎麽辦,誰知一轉頭就撞進霍青川眼眸,這讓路西樓覺得意外。


    難不成霍青川一直看著他這邊?


    霍青川對路西樓笑了下,像是在安慰他不用急,隨後便轉過頭去看李秀竹,拿走問話主動權,“那你們是什麽時候發現阿姨身體不舒服的?”


    生病都有征兆,他們需要的就是這個時間點。


    然而剛才配合還很好的李秀竹,在霍青川問完這句話後,卻突然雙手捂住臉,聲音也染上了哭腔,“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媽現在也不會這樣。”


    見此,霍青川沒說話,神情甚至有些冷漠,似乎並不能跟李秀竹共情。路西樓雖然沒有像霍青川那樣,但也隻心裏有些不舒服,伸手從衣服袋子裏掏出一盒紙,抽了張紙遞給李秀竹,“別哭了。”


    李秀竹接了紙,胡亂擦了兩下,盯著紅腫的眼睛對路西樓說了句謝謝,“我就是有些控製不住情緒,對不起啊,嚇到你們了。”


    路西樓搖頭:“沒事。”


    “前兩年我不聽話,在外麵惹了些麻煩,我媽擔心我受欺負,每天飯都吃不下,可她又沒什麽本事,幫不到我別的,就隻能打電話勸我想開點。”李秀竹雙手交纏,聲音發啞,“可我那時候被瑣事纏身,每天煩的不行,她打電話給我我還不耐煩,她多說幾句,我還會跟她吵架。”


    李秀竹低著頭,語氣懊惱,“我沒真想和她吵架,我就是......仗著她是我媽,心裏不順,然後把氣撒她身上。”


    路西樓抓住了關鍵詞:“你做錯了什麽事?”


    這次李秀竹沒急著開口,過了幾十秒才緩慢道,“我跟別人做投資,欠錢借高利貸,利滾利欠了一百萬。”


    第14章


    一句高利貸,讓氣氛僵硬起來。


    看著臉色煞白,眉眼間淨是悔意的李秀竹,路西樓不知道他該說什麽好,索性保持了沉默。


    但他並不同情李秀竹。


    李秀竹或許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說完那句話後沒再抬頭,一直捂著臉在哭,霍青川也不知怎麽了,突然陷入了沉默,好半天沒有開口。


    最後打破沉默的還是路西樓,他又遞給李秀竹幾張紙,讓她擦幹淨眼淚,“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說這些也沒用,我們現在要想的是如何改變這個結局。”


    李秀竹點頭:“路先生說的對。”


    “那就不要哭了,繼續原先的話題吧。”路西樓屈指敲桌子,“要不然我們也沒辦法幫你。”


    “我知道。”


    李秀竹抬手抹了下眼睛,平複好心情,便再度陷入回憶,和路西樓說起了往事。


    原來李秀竹欠了那麽多錢後,她不敢跟家裏人說,怕兒子怪她,便想著找朋友借錢。一開始朋友也願意借錢給她,隻是李秀竹拿了錢卻沒有去還錢,而是抽了一部分去炒股,試圖以小博大,一朝翻身。


    結果如何,顯而易見。


    李秀竹不僅沒翻身,反倒欠了更多的錢,這下朋友不願意再借錢給她,李秀竹就把注意打到了弟弟妹妹身上。


    若是弟弟妹妹都沒成家,又或者李秀竹欠的隻是一筆小錢,那或許事情到這結束了。偏偏李秀竹弟弟妹妹已經成了家,且每人身上都有重任,而李秀竹要的也不是小錢,她一張口就要幾十萬,這對於普通家庭來說,無疑是一筆巨款。


    李秀竹的弟弟妹妹拿不出錢,時間一久,李秀竹跟他們也疏遠了,欠錢的事情也再瞞不住,傳到了李秀竹母親那兒。


    時至今日,李秀竹還記得她媽給她打視頻,說她存折上有點錢,問她銀行卡號,想要把錢打給她的表情。


    “我媽就是普通農村婦女,平時沒什麽收入,這點錢是這麽多年一點點攢下來的。”李秀竹給了自己一巴掌,“怪我沒用,才讓她......”


    原先一直默不作聲的霍青川,這會卻突然開了口,打斷李秀竹說,“阿姨什麽時候查出身體不舒服的?”


    霍青川話說的突然,不僅李秀竹被說的一懵,路西樓也很狀況外,不知道霍青川幹什麽要這樣。


    然而霍青川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看李秀竹還沒回神,又重複了一遍剛說的話,這次李秀竹倒是跟上節奏了,如實回答道,“去年年中。”


    霍青川輕應表示知道,沒給李秀竹緩和的機會,很快又問起別的問題,而李秀竹都有一一回答。


    至於路西樓,則安靜了下來,將問話主動權交給霍青川,充當起觀眾來。


    三人沒在咖啡館呆太久,問完該問的問題後,路西樓跟霍青川就起身告辭了,李秀竹也沒久呆,跟著離開了。


    路西樓坐在副駕駛座上,透過車窗看往小區走的李秀竹,見她背都彎了,沒忍住歎了口氣,“怪可憐的。”


    “你說李秀竹?”


    “是啊。”路西樓收回視線,轉過身去看霍青川,“還好異部能給她第二次機會,要不然她這輩子都心安不了。”


    路西樓隻是有感而發,並沒想得到霍青川的認同,或者說他根本沒想過霍青川會接他的話,畢竟就剛才霍青川的表現來看,他似乎並不能理解李秀竹的痛苦,才能在李秀竹那麽難過的情況嚇,還能冷靜的問話。


    然而霍青川卻讓路西樓意外了,他不僅接話了,語氣還挺認真,“有些事沒法重來,就算重來了也不一樣了。”


    路西樓沒懂霍青川要表達的意思,“啊?”


    “而且結局改變了也說明不了什麽,曾經的錯誤和傷害都是實打實的,”霍青川彎了彎唇,扯出一抹笑來,“或許對方已經忘了,但你作為經曆者,你該永遠記得,並......”


    霍青川扭頭對上路西樓視線,平靜而鄭重道,“為之愧疚,從而永生難忘。”


    路西樓無法用準確的言語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隻覺得霍青川很奇怪,明明臉上帶笑,但眼底卻毫無笑意,相反帶著濃重的悲傷。


    路西樓不知道霍青川經曆了什麽,才會有這種想法,不過他不是會追根問底的人,聞言隻是笑了笑,沒有發表他的看法,然後來了一句聽似無關的話,“我聽說來異部的人都有所企圖。”


    這倒是實話,霍青川點頭應了,“是啊。”


    路西樓嘴角上揚,看著霍青川不住的笑,卻始終沒有開口,而霍青川被路西樓這麽盯著看,也沒有慌亂,嘴角的弧度都沒落下半分,“想知道我為什麽來異部?”


    路西樓還在想該怎麽開口,冷不丁聽到霍青川這麽問他,眼睛瞬間亮了,差點沒忍住直接應了。


    不過在觸及霍青川帶笑的眼睛時,路西樓登時回神,咽下到嘴邊的話,含笑反問,“可以問嗎?”


    霍青川聲音溫柔:“你問可以。”


    路西樓聽到霍青川說可以問,便沒了那些顧慮,話趕話的立馬問了,生怕霍青川會突然反悔,“所以你為什麽會異部?”


    在路西樓眼裏,霍青川就是人生贏家,憑他的家世,他完全可以無憂無慮的度過一生,路西樓實在想不出會有什麽能讓霍青川覺得遺憾,而要來異部。


    霍青川側過了頭,盯著前方看,路西樓不知道他在看什麽,也沒順著他的視線往前看,隻是盯著霍青川側臉,安靜等他開口。


    看霍青川這樣,路西樓還以為他要過很久才能等到霍青川的回答,因為霍青川看起來好像很難過。


    但霍青川再一次讓路西樓意外,他沒讓他等很久,就望過來和他對視,“因為一個人。”


    霍青川這一眼包含了太多感情,路西樓被看的頭皮發麻,仿佛被人觸碰到了靈魂,反應都慢了半拍,“誰啊?”


    “一位故人,我很久沒見他了。”霍青川低下頭,嘴角噙著笑,聲音格外溫柔,“我很想他。”


    霍青川的表情太有指向性,路西樓想不往那個方向想都難,他也沒藏心思,心裏怎麽想的就怎麽問了,“對你很重要?”


    霍青川點頭道:“非常重要。”


    路西樓這下感覺出不對勁了,霍青川跟他一屆的,今年才大學畢業,在這二十餘年的人生經曆裏,能有稱得上重要,並且能讓霍青川難以忘懷的,路西樓隻能想到幾種可能:要麽是親人朋友,要麽是戀人。


    隻是不知道霍青川要找的這個人是哪一種。


    路西樓依舊疑惑,但他想了想,還是沒多問。


    “那你呢?”路西樓不問了,霍青川卻有問題了,他將問題拋了回來,反問路西樓說,“你又為什麽來異部?”


    路西樓從來沒跟人說過噩夢的事,更沒提過夢裏那個人,這會聽霍青川這麽問,他竟然有傾訴的衝動。


    不過路西樓想了想,到底什麽都沒說,隻是學霍青川那樣,笑著回答說,“我也是來找人的。”


    怕霍青川誤會,路西樓特意補充,“不是我喜歡的人,你不要多想。”


    “是嗎?”霍青川定定地看了路西樓一眼,過了許久才說,“那祝你早日找到他。”


    路西樓笑了:“肯定會的。”


    第15章


    資料收集,光問當事人並不夠,還得從對方的社會關係入手,所以兩人沒離開,坐在車上閑聊了一會,就打開車門下車了。


    李秀竹住的是老式小區,鄰裏來往得多,彼此家裏發生了什麽事,大家哪怕不清楚,也都略有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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