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開頭難,熬過了一開始的緊張,霍青川懸著的心便落下來了。


    “記不清了。”霍青川看了眼路西樓拿出來的平安符,如實回答說,“隻要去寺廟,隻要廟裏能求符,我就會求一張,這個盒子大概攢了幾年吧?”


    霍青川沒騙人,他是真記不清了,因為像路西樓剛打開的這種盒子,他有幾十個,而每個盒子裏裝的都是平安符。


    “最開始的百來年去的比較勤,或者說全天下的相對出名的寺廟我都去過,以至於後麵我再去寺廟,都有人認識我了。”霍青川笑著說起往事,“不過他們以為我是去求官運、財運,乃至姻緣的。”


    霍青川低笑道:“我不求這些,我隻求你平安。”


    “後來忙著找你,我就不太去寺廟了。”霍青川說,“但一找到你,我就會去寺廟,可惜我求了這麽多平安符,卻沒能保佑到你。”


    路西樓想要看清平安符上的字,隻是任他如何努力,眼前都是一片模糊,原來他眼裏蓄滿了淚。


    “別光看平安符啊,也看看別的。”路西樓低著頭,霍青川沒能發現他的異常,“每年你生日我都會給你準備一份禮物,後來變成出門看到好東西,覺得你會喜歡的,我都會買下來。”


    霍青川嗬笑一聲:“我以為沒多少的,昨天整理發現有這麽多,我還被嚇了一跳。”


    “阿淩,從前和你表白時,我說會一輩子疼你愛你,可惜命運多舛,我們不僅沒能相伴一生,還分別千年。”霍青川握住路西樓手,溫聲道,“這些年我期待你過生日,又怕你過生日,我自覺沒臉麵見你,卻像個不講理的強盜,偷偷許願,期待明年能陪你慶生。”


    “我許了一千多次,終於等到能走到你身邊,陪你好好過生日了。”霍青川笑了笑,“這些都是這些年攢下來的禮物,我想著一次性給你,今年我也準備了禮物,等下我帶你去看。”


    眼淚不再受控製,直直地往下掉,好巧不巧地落在霍青川手上,變成一顆晶瑩剔透的水珠。


    看著掉到手上的眼淚,霍青川嚇了一大跳,驚慌失措地抬起路西樓臉,著急忙慌地要給他擦眼淚,“阿淩,你怎麽哭了?是不是不……”


    “開心。”路西樓把盒子放回原處,出聲打斷霍青川。


    小時候梅曉不喜歡他,路應問不待見他,乃至整個路家都忽視他,路西樓不是沒傷心過,更不隻一次想不明白:為什麽別人都可以擁有疼愛他的父母,唯獨他這麽不幸?


    路西樓心中怨懟,怪上天不公。


    但現在路西樓卻突然恍然大悟,之前那些悲慘遭遇,或許隻是命運對他的考驗,好讓他能夠和霍青川重逢。


    一直以為自己沒人愛的路西樓,其實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早有人愛他如生命。


    大好的日子不應該哭,路西樓不用霍青川幫他擦眼淚,自己伸手飛速擦幹了眼淚,還扯出笑來,“蛋糕在哪?我要吃蛋糕!”


    霍青川說得沒錯,過生日還是要有儀式感,除了有禮物,蛋糕也是必不可少的。


    路西樓情緒變化太快,霍青川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溫柔一笑道,“我帶你去。”


    空中月圓如盤,分開許久的戀人,終於迎來了他們的相逢。


    第148章


    霍青川生日那天,幾人在宿舍弄起了火鍋,尤靖除了禮物外,還帶了酒過來,以至於火鍋吃到一半,他便醉意上頭,跑回院子抱了把吉他出來,說是要給大家唱歌。


    路西樓沒聽過尤靖唱歌,見他有模有樣地在撥弄吉他,便以為他歌唱得很好,於是第一個拍手鼓勵,讓尤靖隨便唱。


    “還是西樓疼我。”醉酒讓尤靖臉紅得像塗紅了的雞蛋,他淚眼汪汪地看著路西樓,感動道,“我一定多唱幾首。”


    井立軒也喝了不少酒,聞言立馬捂住耳朵,“完蛋了,忘記帶耳塞了。”


    胡依鄰接話道:“酷刑開始了。”


    “怎麽了?”路西樓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沙鷗笑嗬嗬地開口,話卻說得很直接,猶如一把鋒利的刀,紮得尤靖心在流血,“尤靖五音不全。”


    路西樓一愣,正要細問是怎麽回事,尤靖已經自顧自地彈唱起來,而正如沙鷗說的那樣,尤靖唱歌很五音不全。隻是原先表示嫌棄的井立軒和胡依鄰,這會尤靖唱歌了,他們卻沒有像他們說的那樣捂耳朵,反倒合唱起來。


    路西樓視線在三人間來回,盯著他們看了半響,最終沒忍住笑出聲來。霍青川沒參與聊天,專心盯著火鍋,見毛肚涮好了,便立馬夾給路西樓。


    “謝謝遊秋。”路西樓沒和霍青川客氣,說什麽讓他自己吃,不用給他夾的話,而是夾住毛肚去沾蘸料,再一口吃了。


    等吃完霍青川給他涮的毛肚,路西樓便反手給霍青川涮,對麵正唱著歌的尤靖看到這一幕,大聲嚷嚷起來,“西樓你偏心,也給我涮涮唄。”


    霍青川原本在看路西樓涮毛肚的,聞言立馬朝尤靖看去,眼底藏了些不滿。路西樓察覺到他的情緒,用空著的手拍了霍青川手一下,以示安撫,然後才噙著笑去看尤靖。


    “我隻有一雙手,給遊秋涮毛肚後,騰不出多餘的手涮毛肚了,”路西樓溫聲建議,“你若是想吃,可以讓搭檔給你涮。”


    尤靖扭頭看胡依鄰,而胡依鄰卻仰頭看天,避開了尤靖的視線,氣得尤靖吉他都彈錯了。


    井立軒很不給麵子地大笑起來,沙鷗跟著笑了,剛才還在介意尤靖要路西樓涮毛肚的霍青川,嘴角也漾起一抹弧度。


    尤靖歌唱的不行,吉他卻彈得不錯,所以等他唱完歌,他就成了專業的配樂人,機械地彈奏吉他給大家配樂。


    井立軒和胡依鄰依次起身唱歌,就連沙鷗都上前唱了首英文歌,於是專心吃東西的路西樓跟霍青川成了被起哄的對象,尤靖叫嚷著讓他們上前唱歌。


    路西樓唱歌沒比尤靖好到哪裏去,一樣的五音不全,記得的歌還十分有限。但大家熱情這麽高,路西樓不好敗興,猶豫一會還是決定上前,隻不過在行動前他得給大家打個預防針,免得他們沒準備,耳朵遭罪。


    “我來吧。”不等路西樓開口,霍青川先說話了,放下筷子起身。


    路西樓吃驚地看著霍青川:“遊秋要唱歌?”


    “對。”霍青川點頭。


    尤靖愣住了,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大笑道,“可以可以,唱什麽?”


    井立軒也好奇霍青川準備唱什麽歌,畢竟和霍青川共事快半年,雖說因為工作他們來往得不算特別多,但就這些來往看,井立軒知道霍青川並不是多熱情的人,換而言之他不像是會參加這種活動的,霍青川所有的溫柔熱情,都給了他搭檔。


    井立軒腦中靈光一閃,忽然聯想到路西樓身上,霍青川說要唱歌,會不會跟路西樓有關係?


    井立軒才這樣想完,耳邊便響起國青川的回答,“《明月幾時有》。”


    幫著收拾好衛生,夜已經深了,沙鷗和井立軒沒再回自己住處,同尤靖跟胡依鄰一樣,住在宿舍了。


    路西樓嫌棄身上火鍋味太重,一送走沙鷗等人,就去洗澡了,洗完澡也不回自己房間,而是賴在霍青川房裏。


    “怎麽還不拆禮物?”沙鷗他們送的禮物全堆在書桌上,路西樓掃了一眼問,“我的也沒拆?”


    霍青川剛洗完澡出來,頭發還在滴水,他拿了塊毛巾,坐在床邊擦頭,路西樓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椰子香。


    這是沐浴露的香味兒,路西樓身上也一股椰子香,仿佛他是一顆大椰子。


    “你的拆了。”霍青川並不在意沙鷗他們送了什麽,但一拿到路西樓送的禮物,霍青川就忍不住拆了。


    聽到霍青川說拆了,路西樓緊張起來,“遊秋喜歡嗎?”


    要送什麽禮物給霍青川,這事困擾了路西樓很久,選禮物不難,選到合心意的才能,尤其霍青川送了他那麽多,路西樓送禮物就更難了。


    路西樓想過像霍青川那樣,也給他送玉佩手鏈項鏈,可這麽做一是時間來不及,二是路西樓沒有霍青川有錢,買不起足夠好的,他就隻好放棄這樣做了。


    所以路西樓思來想去,幹脆自己動手做東西,隻是因為是送給霍青川的,白天他們又總黏在一起,晚上還睡一塊,路西樓不得不偷偷摸摸做。


    好在功夫不負苦心人,路西樓東拚一點時間,西湊一點時間,終於趕在霍青川生日前將禮物準備好了。


    “喜歡。”霍青川不擦頭發了,把毛巾放到旁邊,伸手將路西樓摟進懷裏,下巴抵在他頸窩,“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路西樓鬆了口氣,卻被霍青川的呼吸弄得縮了縮脖子,“癢。”


    霍青川嗯了聲,還是沒有直起腰,反而輕輕地親起路西樓耳朵來,“隻有一條?”


    “來不及織別的了,遊秋還想要其他的?”路西樓送給霍青川的禮物是一條自己織的圍巾。


    “我以為阿淩自己也有。”霍青川溫柔地吻了吻路西樓側臉,“你的我來織。”


    路西樓驚訝霍青川還會織圍巾,隻是被霍青川捏住下巴親,路西樓騰不出嘴來回話,便幹脆放棄說話,認真和霍青川接吻。


    路西樓二十啷當,霍青川又才和愛人久別重逢,此時洗完澡在臥室親吻,不異於在幹柴旁邊放一把火,兩人很快有了反應。


    路西樓鮮少自己動手解決需求,之於情穀欠,他還覺得很陌生,此時路西樓隻覺得渾身發熱,很不舒服。


    “阿淩乖。”霍青川放柔聲音,邊親路西樓側臉邊安慰他說,“我讓你舒服。”


    …… ……


    霍青川生日當晚,兩人關係更進一步,之後路西樓直接睡進霍青川房間,連帶著他養的鈴蘭都搬了過去。


    或許是臨近年底,榕城一事事了後,異部忽然閑了下來,一連半個月都沒有人上門委托,路西樓每天坐在辦公室不是玩手機,就是聽尤靖和胡依鄰鬥嘴,偶爾還會被叫去一起玩遊戲。


    除此之外,路西樓大多數時間都是跟霍青川黏在一起,上班時兩人工位挨得近,時不時的湊一塊說悄悄話,等下班了則開車去外麵約會。


    生活忽然變得普通起來,路西樓沒再做過夢,仿佛從前做的夢都是他的幻覺,其實他根本沒做過那些荒誕的夢。可身邊的霍青川卻不停地提醒著路西樓,讓他知道過去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他之所以會這樣覺得,僅僅是因為回到了霍青川身邊。


    臨江是個冬天不愛下雪的城市,在路西樓的記憶裏,隻有上小學時下過幾場大雪,然後直到現在,臨江冬天都不怎麽下雪了。


    可神奇的是,今年入冬沒多久,臨江就下了一場大雪,道路結冰積雪,車輛難以通行,雪還沒有變小的趨勢。


    市教育局當天中午就發布了放假通知,等到了下午,市政府也發通知,提醒市民少出門,注意防雪防災。淩雲響應政府號召,通知一出就放假了,異部更是直接,沙鷗晚上醒來看雪這麽大,當即在群裏艾特全體成員說今天休息。


    因為要工作,住宿舍比住家裏方便,路西樓和霍青川這些日子便一直住宿舍。如今下了這麽大雪,交通又不便,路西樓擔心家裏的貓沒人喂,在沙鷗說放假後,他就跟霍青川回家把貓接到宿舍來了。


    院子裏積了厚厚的雪,樹也被壓彎了,然而雪卻還在下,發出簌簌的聲響。


    路西樓剛打開窗,一股冷風便迎麵吹到他的臉上,凍得路西樓打顫,也不看雪下得多大,忙又關上了窗。


    “冷死了。”路西樓跑到桌邊,捧起剛才還嫌熱的水暖手。


    屋內裝了地暖,暖和如春日,路西樓用熱水暖手,不一會兒手就變熱了。霍青川拿著平板在看郵件,聽到路西樓說冷,便抬眸朝他看來,“我幫你暖暖。”


    “不用,已經沒事了。”小花在沙發上睡得很香,路西樓忍著沒抱它,隻挨著霍青川坐下,“回江助理的郵件?”


    霍青川嗯了聲,而雖然路西樓說他沒事了,霍青川還是握住路西樓手,用手給他暖手。


    路西樓笑了起來,心裏甜滋滋的,卻又忍不住擔心,“淩雲規模這麽大,遊秋你不回公司真沒事嗎?”


    擔心霍青川是為了他留下的,路西樓緊忙道,“我現在已經不做夢了,一個人在異部沒關係的,而且沙鷗他們都很好,遊秋不用擔心我。”


    “有江懷遠在就可以了,他拿的工資應該擔起這份責。”霍青川溫柔一笑,“我不擔心你,我還留在這,是我舍不得你,我想天天見你。”


    霍青川脫口而出的話叫路西樓臉紅,他睜大眼,自以為很凶地教育霍青川道,“認真工作,別說別的!”


    霍青川被凶了,眼底笑意卻不減,“好。”


    路西樓別過頭,不去看霍青川了,而霍青川也沒再開口,低著頭繼續看郵件去了。


    餘光瞥到霍青川在看郵件,路西樓不自然地低咳了一下,小聲補充說,“我也想天天見你。”


    大雪一連下了兩天,厚厚的雪像要將整座城市覆蓋,好在太陽及時爬出雲層,將厚雪曬化。


    異部照舊沒有委托,一行人成天無所事事,尤靖說他閑得快要長蘑菇了,每天上午還拉著井立軒到院子裏做操,說是強身健體,好繼續在異部發光發熱。


    胡依鄰很少參與做操,往往抱著小花坐在旁邊,邊擼貓邊給尤靖加油打氣。小花起初是養在宿舍的,隻是他早出晚歸的,路西樓擔心小花在宿舍孤獨,加上沙鷗又不反對辦公室養貓,路西樓和霍青川一商量,便帶著小花一起上下班了。


    小花一到辦公室,便瞬間俘獲所有人的歡心,井立軒給它買玩具,尤靖和胡依鄰則買了不少零食,沙鷗更是出手大方,直接買了個貓爬架放辦公室。


    貓爬架到貨那天,尤靖一邊幫忙組裝一邊調侃說,“我們對小花這麽好,它估計要樂不思蜀,不認西樓和青川了。”


    為證明他的推測,尤靖停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抬頭看趴在電腦邊睡覺的小花,笑眯眯地喊它,“小花,過來!”


    小花高貴冷豔地睨了尤靖一眼,完全沒有要過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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