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在柳絮寧身上吃虧。至於其他的,絕不可以。


    第53章 酸澀


    cindy的?照顧的?確明顯, 全組實習生都獲得了可大可小的任務,隻有她?一個人無事可做地坐在位置上。她主動詢問cindy有沒有她?需要做的?,對方溫和地笑著說目前還?沒有,可說完這些後她立刻叫了另一個男生過來?做一份海報。


    到了飯點, 大?家相繼下樓吃飯, 有人帶了自家做的熏魚, 熱情地分去,唯獨忘了她?。


    她?佯裝無事地坐在原地,可等待讓她?如芒在背,心像被拋入濃度極高的檸檬汁中, 酸酸澀澀。


    到最後,她?隻能告訴自己,沒事,她?最討厭吃這個, 給了她也是浪費。


    隻是,原來?蚍蜉是撼不了樹的?, 敢違背既定線路走,那連自保都?成難題。


    鼻子塞住的?時候,柳絮寧想, 這該不會是發燒的?前兆吧。


    屋子裏?沒有溫度計,也沒有藥,她?迷糊著眼睛打開外?賣軟件搜索。


    38度,低燒。柳絮寧吃了藥,困境上來?, 眼皮止不住地上下打架, 她?縮在被子裏?,突然想起還?沒有請假, 於?是又爬起來?去找手機。


    臥室沒有關燈,空間裏?一片敞亮,後知後覺的?陌生感如潮水般襲來?,衝得她?混混沌沌。


    和cindy請過假後,她?繼續躺進被子裏?,她?疑惑地想,自己到底是認床還?是認那個紙醉金迷的?地界,生病果真讓人嬌氣又脆弱,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都?可以如野草般滋生。黑掉的?手機屏幕又嘩然亮起,是梁恪言打來?的?視頻電話。


    他在美國的?話,現在應該才六點多吧,怎麽這麽早就?醒了。


    她?把攝像頭調成後置,按下接通,這樣他就?看不到她?了。可是當他的?臉出現在自己眼前時,她?卻忍不住地落淚。淚水從眼睛滑落,淌到枕頭上,濕漉漉的?觸感貼著側臉。


    “接這麽快。”他笑了聲。


    “嗯。”她?隻敢發出這一個字。


    “在幹什麽?”


    “畫畫。”


    “怎麽不把鏡頭轉過來??”


    “不。”


    “為什麽不?”


    “就?不。”


    他似乎是在走路,有柔和的?女聲和他說“have a nice trip next time”。


    一晃而過的?鏡頭裏?,外?麵的?天還?蒙蒙亮,是清透的?藍色。


    下一刻,他看向?鏡頭:“我想看你,好不好?”


    被子被柳絮寧拉到了鼻子以上,她?輕輕地抽泣,眼淚掉的?更凶。她?伸出手去拿床頭的?紙巾,抽了一張之後直接蓋在眼睛上。


    她?有這麽好的?演技,卻無法支撐這短短幾分鍾的?鎮定。


    “梁恪言,我騙你的?,我發燒了。”


    “我剛吃過藥,所以我現在要睡覺啦。我們明天再?視頻吧。”


    那邊沉默幾秒,問:“可是怎麽哭了?”


    情緒像水龍頭堵住的?水,因?為長年累月的?不作為與忽視,所以和斑駁的?水管一起生鏽。她?心知肚明無法再?流出,卻因?為他的?一句話而流了個徹底。


    “因?為鼻子塞住了,好難受。喉嚨也好痛,我可以不說話嗎?”她?的?聲音沙啞,又帶了點軟和,撒嬌味道更重。


    過了一會兒,那邊終於?傳來?一句好。


    幾乎是在這句話落下的?後一秒,柳絮寧就?立刻掛斷了電話。她?丟掉手機,徹徹底底地躲進被子裏?。空無一人的?房子裏?,她?不敢關燈,卻又矛盾地想藏在黑暗裏?。


    藥效上頭,困意襲來?的?前一秒,她?想,她?也很?想他啊。


    ·


    於?天洲坐在副駕駛,看見梁恪言掛斷電話後盯著屏幕,有十幾秒之久,卻一話不說。


    從他的?角度望去,隻能看見梁恪言微皺著眉,有些困惑。車子駛出的?時候,他仿佛一瞬清醒。


    “給周叔打電話。”


    於?天洲立刻說好,撥通周叔的?電話。


    電話開的?免提,梁恪言甚至沒有動?一下身子,平淡地詢問梁銳言最近有沒有回過老宅,周叔說沒有,梁恪言沒說話,周叔似乎意識到什麽,說但?是寧寧有來?過,是梁繼衷找她?有事。


    “可以了,掛掉。”梁恪言說。


    電話結束時,於?天洲快速掃了眼梁恪言,他的?臉上是沒有任何偽裝的?冷漠。


    美聯航禁止語音和視頻通話,所以於?天洲不知是不是該在這時候告訴梁恪言,鄺行鳴那邊前幾日回國後就?已經放出了自己收購萬恒百分之二?十八點五股份的?消息,一時之間,市場嘩然。與之而來?的?,是梁安成這邊打來?的?電話。因?為時差問題,交接總是相錯。


    到如今,他實在不知道對於?梁恪言來?說,這些事的?輕重緩急了。他隻能肯定關於?柳絮寧的?消息才是最重要的?。


    也沒有思考許久,於?天洲一一向?他匯報。


    梁恪言靠著座椅,臉上是煩躁,撂下一句回國再?說。


    於?天洲心下了然,隻希望航班不要延遲,耽誤這位心情難辨的?小梁總回國處理一堆接一堆的?事情。


    結束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跋涉逾千萬公裏?的?路程,落地青城的?時候,機場外?下著大?雨。司機在p2停車場等待,上了車,梁恪言讓於?天洲問人事部拿來?薑媛的?聯係方式,對方幾乎是秒通過。他於?是問來?胡盼盼的?手機號。


    第一通電話撥去時提示占線,他摁斷後梁繼衷的?電話正好打來?,知道他回國了讓他明天回老宅吃飯。


    於?天洲聽著他語氣謙遜如常地說好,甚至還?能和老爺子你來?我往地談笑打趣,心中突然一陣感慨,這果真是人生如演戲最清晰直觀的?具象化了。


    結束虛與委蛇的?交談,梁恪言繼續打胡盼盼的?電話,長久的?嘟聲之後,電話終於?呈接通狀態。他直截了當地詢問柳絮寧的?地址。


    “啊?”女生萬分詫異,“什麽搬家?”


    梁恪言當即明白了她?並不知道。這已經是他這幾個月不知道第幾次覺得柳絮寧難猜,幾次接觸下來?,他想當然地以為胡盼盼是她?最好的?朋友,也許的?確是,可這關係無法支撐她?將秘密傾吐。


    柳絮寧果真是掩藏秘密極佳的?選手。秘密無法傾訴,情緒無法發泄,他莫名想到她?一個人消化的?場景,又回憶起十幾個小時之前她?在自己耳邊哭的?聲音,連哭都?是竭力抑製著。


    十幾年前,她?被梁安成領進家門,用一雙楚楚可憐的?眼睛看他,他覺得她?太?刻意地把心思寫?在臉上,後來?她?做的?那些事,他又覺得她?的?演技太?差,是不是沒做過什麽壞事,所以總是露出馬腳,笨的?有些可愛。


    偽裝當然是缺愛者的?保護傘,金銀細軟與豐盈愛意裏?長大?的?人甚至不知道如何偽裝。


    他被回憶的?磁場幹擾,隻覺得自己心口?發疼。


    “對了,好幾天前就?有一個男的?老是在我們宿舍樓下打轉,還?問我她?什麽時候回來?。”胡盼盼想起什麽,突然說。


    “那男人長什麽樣?”


    “嗯……中年男人,穿的?像土大?款,和寧寧長得有一點點像,不過也就?乍一眼像。”


    “好的?我知道了。”他正要說謝謝,電話那邊,胡盼盼身邊似乎有人,在問她?是誰打來?的?電話,胡盼盼沒捂聽筒,直接說了句寧寧男朋友。那人意味深長地調笑一聲,說,啊,傳說中的?梁恪言咯?


    十幾個小時的?行程下,鐵打的?人都?受不了,於?天洲滔天的?困意卻在這一刻驟然消失,隻因?後座的?梁恪言故作平靜問的?那句“你們怎麽知道”。


    通話時長又無端延至五分鍾。掛斷電話,梁恪言說了句去雲灣園。


    車在別墅門口?停下,於?天洲問他明日是否去公司,梁恪言疾速下車,車門也沒關,和他說等著。


    於?天洲點點頭,心裏?暗歎一聲,坐回位子上。也是作孽,還?不如在公司上班呢,現在時時刻刻提心吊膽。


    梁銳言就?在房間裏?,哪兒都?沒走,窗簾四合的?房間裏?,昏暗是主色調,屏幕裏?光線四散變換,在他的?臉上遊移。


    “柳絮寧呢?”梁恪言推開門,沒走進去,直接問。


    梁銳言沒看他,眼裏?有促狹笑意:“你不知道啊?”他轉了下遙控器,“你都?不知道,我一個局外?人能知道什麽?哦,我想起來?了,爺爺讓你們分手來?著吧?”


    “她?發燒了。”


    遙控器倏然停住,梁銳言緊張地站起身,那點囂張的?氣焰頓時湮滅,隻一股腦地報出地址。


    梁恪言說了聲謝謝。


    梁銳言隨意地抓起床上的?衣服套上,正要跟著往外?走,梁恪言回身,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哥——梁恪言!你幹什麽!地址是我告訴你的?,你憑什麽攔著我!”


    梁恪言看著他,手中力道隨說出的?話一點一點地加重:“阿銳,你一個局外?人有什麽去的?必要?”


    梁銳言掙紮開,與他相對而立:“你以為你能和她?一直在一起?最後你也隻能跟我一樣,落得一個局外?人的?下場!”


    梁恪言忽得一聲哂笑:“總歸是比你從沒入局過要好。”


    ·


    如意洲,八號線終點站,地段緣故,這塊地方的?房價一直以來?就?比其他區要便宜許多。梁恪言想起柳絮寧實習的?地方,和這裏?該是有些許距離的?。


    和她?說北蕉路那塊地方治安不好,她?找的?地方還?真就?離那裏?遠遠的?。擔憂之餘,梁恪言想想又覺得可愛。


    於?天洲難得捕捉到梁恪言此刻的?些許放鬆,就?聽見他問起梁安成最近在忙什麽。


    他心裏?痛苦地再?歎一口?氣,這小梁總精力真是旺盛到無處發泄,一點兒也不閑著嗎?


    “梁總和喬總最近看中了王民昊董事長離世前曾經開發的?西城區項目。”


    牽扯到的?這幾個名字對於?梁恪言來?說再?熟悉不過,在王錦宜全盤托出的?當天晚上,他拜托張亞敏查了這幾家公司。彼時張亞敏正在醉生夢死,難得有梁恪言讓他幫忙的?時候,他優哉遊哉地敲了一大?筆竹杠,臨了還?不忘笑眯眯地問他會不會生氣。


    梁恪言剛收入一場勝仗,心情也極佳,笑著說,你也就?這一次機會了,敲多點無妨。


    梁恪言沒想到,梁安成和周家那個不成器的?兒子還?有幾分相似,走一步便是一個深坑。


    沒有思索幾秒,他便給梁安成打去了電話。


    “爸。”


    “回來?了?”


    “是的?。爸,吉安旗下的?西城項目不好做。”再?過二?十分鍾,就?能到如意洲,他做事講求效率,何況是和自己的?父親說話,他將可能存在的?風險告訴梁安成。


    這本就?是王民昊設的?局用以和王家旁係的?鬥爭,自然漏洞百出,梁恪言的?確沒有想到梁安成就?是如此恰好地看中了這個項目。


    梁安成沒立刻說話,他冷笑了聲:“你在跟柳絮寧談朋友?”


    梁恪言已經想好了,如果梁安成問自己是怎麽知道這些內幕的?,他應該給出什麽樣的?說辭不會將他手裏?所有的?資本訴諸於?口?,但?梁安成是他的?父親,於?情於?理,他都?不希望他盲目地踏入這個坑口?。卻不想,他將話題直指柳絮寧。


    “是。”沒什麽不好承認的?,這是違反倫理綱常還?是觸犯道德底線?


    “你倒是什麽人都?敢下手。”


    “我嗎?爸,您才是。”


    “梁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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