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不是,玉……妹妹。這樣可好?”


    葉玉珠重新笑起來,阿九這才發現,她手裏還抓著江采的手,他們十指緊扣,一下刺痛了阿九的眼。


    阿九移開眼,試探道:“阿采,小廚房今日新做了鴿子湯,你很久沒嚐了,要不要去喝一盅?”


    江采聽她這麽一說,才發現自己確實冷落了阿九。江采點頭:“好,今日午飯,便去你那兒用吧。”


    阿九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強。看似扳回一局,實則也輸得徹底。若她是個贏家,又何必問出這一句?


    阿九在一邊坐著,聽見葉玉珠又開口:“鴿子湯?我也想喝,我好久沒喝了。”


    江采道:“好,讓小廚房給你做。”


    葉玉珠笑起來:“嗯,謝謝阿采。”


    ……


    阿九低著頭,覺得自己快要變成一座雕塑。她深吸一口氣,起身:“參湯記得趁熱喝,我屋裏還有點事,便先回去了。”


    葉玉珠成為姨娘,已經半個月有餘。這半個月,漫長得好像半輩子似的。


    江采見她出門,心裏不由得忐忑,正要跟著出門,又被葉玉珠攔住:“你都要陪阿九姐姐吃午飯了,就再多陪陪我吧。”


    江采沉吟片刻,又坐了下來,“也是。”


    阿九前腳出了門,後腳就聽見許太尉的夫人到訪。她鬆了口氣,“快,快請進來。”


    許夫人比阿九十來歲,畢竟不是誰都像江采這樣,年輕有為。但是許夫人與阿九卻是很投緣,阿九很喜歡許夫人。


    許夫人給阿九帶了些禮,阿九有些不好意思:“叫你破費了。”


    許夫人搖頭:“怎麽會?哪裏話,咱們誰跟誰?”


    許夫人與她一道進門,見她院子裏有些冷清,直說道:“今日休沐,怎麽不見江大人?”


    阿九被問得一愣,不知道如何答:“他……他在自己院子裏。”


    許夫人沒有多想,“年紀輕輕的,怎麽老是忙著公事,也不能冷落了你啊。你們都成婚三年了吧,怎麽你這肚子還一點動靜沒有?”


    阿九又是沉默,許夫人歎了口氣:“你啊你,性子太溫沉了,這樣可不行。”


    阿九苦笑,“不說這些了,你快請坐,喝茶吧。”


    阿九與許夫人聊了會兒,許夫人說:“近來熱鬧得很,我們家老許啊,見了不少人。”


    阿九恍然點頭,不知為何,忽然想起從前幫過她那位趙公子,遂問道:“那……有沒有一位姓趙的公子?”


    許夫人搖頭:“這倒是沒有,可是有什麽事?”


    阿九搖頭:“不算大事,不過是從前受了人家恩惠,一直想著報答,可一直沒找到這麽個人。”


    許夫人嗐了聲,“興許是用的假名字,有些人啊,就是熱心腸。”


    “原來如此。”阿九與她漫談了會兒,到臨近中午時候,許夫人才離開。


    江采恰好過來,與許夫人打了個照麵,許夫人說:“江大人,你與阿九也該抓緊了。”


    江采微愣,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孩子。“多謝夫人關懷。”


    送走了許夫人,江采與阿九坐下來吃飯。江采被許夫人這麽一說,不禁走神。他們成婚三年,卻一直沒有一個孩子。江采也一直疑惑這事兒。


    阿九叫他沉著眉頭,估摸著他在想這事兒,隻好低著頭吃飯。


    江采忽然道:“沒關係,這也不是大事。”


    他隻覺得這是阿九的問題,輕聲安慰她。


    江采伸手握住阿九的手,阿九笑也不是,哭也不是,隻好嗯了聲,“吃飯吧。”


    這鴿子湯倒喝出些苦味來。


    吃過飯,江采原要多留一會兒,又被葉玉珠的丫頭叫過去。屋子裏剩下阿九一個人,她歎口氣都覺得太重。


    眨眼又到年關,阿九忙裏忙外地操持,卻覺得人意外地困倦難熬。她管家裏這些裏裏外外的事情都嫌煩,也沒心思注意自己。


    葉玉珠那兒則不同,空閑得很。葉玉珠看著阿九那兒人來人往的,不免有些味兒,這本是她的一切,如今她卻要在這裏,做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妾室。


    葉玉珠眼神有些陰沉,這些日子,江采大多時候都在她這兒。可見江采根本沒把阿九放在心上,她白占著這名號,也不嫌丟人。


    葉玉珠百無聊賴扯著手絹兒,心裏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


    距離她與江采第一回 ,已經過去快兩個月。


    她這肚子也不爭氣,怎麽就沒點反應呢?


    若是她有孕就好了。


    第14章 14.  除夕夜   姨娘有孕了。


    除夕這一日,城裏家家戶戶張燈結彩,甚至夜裏特意開辦廟會。諸多貴人攜妻與子一道出去玩兒,花燈結彩、遊船畫舫、煙火不斷。江采也包了條船,打算趁夜裏與阿九和葉玉珠一道出門遊玩。


    這會兒才到下午,府裏一切準備已經就緒,皆是阿九操持的。


    幾步一掛的紅燈籠還有窗花之類,任是誰看了都會覺得心裏高興,江采也不例外。他從外頭進來,進門便誇阿九:“府裏甚是好看,阿九辛苦了。”


    江采順勢從身後抱住阿九,頭埋在她肩上,難得的溫柔繾綣。阿九依戀地回握住江采的手,溫聲細語:“好了,我已經叫人去請父親來,待放過鞭炮,咱們便進行祭祀。”


    江采貪戀地在她頸間嗅了口,“嗯。”


    江采鬆開手,與阿九一道往堂屋去。江遜自從陸氏去後,開始信佛,幾乎不問是。距離他上一次出關,已經快四個月。


    因而,江遜還不知道府裏多了一位玉姨娘,隻當和從前一樣。


    “你們辛苦了,開始吧。”江遜道。


    江采才反應過來,葉玉珠還未來。他正要開口,便聽見一聲清脆女聲:“我來晚了,阿采。”


    正是葉玉珠打扮得齊齊整整地過來,她大抵也清楚是什麽日子,並未太過花枝招展。


    江遜一見到葉玉珠,臉色大變:“她是怎麽在這兒?”


    江遜看向兒子,江采沉聲道:“父親,這是兒子新納的姨娘。”


    江遜氣得冷笑,“你也是瘋了,我真當你把她忘了呢。敢情全掛在心裏,還大搖大擺帶到府裏來了。你知道她是什麽身份?她是罪臣之女,若是被發現,你當如何?你又當讓江家如何?還有阿九,阿九又如何?江采啊江采,我真是小看你了。”


    江遜一番話說得言辭振振,又氣又急,一下跌坐在椅子上。阿九連忙端茶倒水,“父親息怒。”


    江遜一把拂開阿九的茶,茶杯哐當一聲,四分五裂。


    這像一個信號,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江遜指著阿九,“阿九啊,你也是糊塗。你怎麽能同意?他如何對得起你?你這麽些年,為他操持打理,都是喂狗了?”


    阿九被說得低下頭來,江采見狀,攔在阿九麵前,他不明白父親為何如何大怒。


    “父親,玉珠與我的情意,你是看在眼裏的。如今,你怎麽如此不通情理?至於阿九,我自然也是待她好的。”


    江遜閉上眼,搖頭歎息,江采還是不明白。當年那事突然又迅速,雖說是三皇子拱火,可沒有皇帝的默許,怎麽會如此之快?


    既然是皇帝默許,便說明,是皇帝容不下葉家。如今江采這麽做,便是在藐視皇威!


    江遜指著江采,怒道:“你把她打發了,必須把她打發了。你若是不把她打發了,我與你恩斷義絕!”


    江采臉色大變,葉玉珠也是一瞬被陰霾裹挾,沒想到從前恩厚可親的江伯父,竟然是這種人?她一瞬間拉緊了江采的袖子,“阿采。”


    阿九被擠到一旁,看著他們相握的手,神色黯然。


    江采據理力爭:“父親,你對母親情深義重,應當明白我的心情才是!你若說我,那我也是繼承了您的!”


    阿九聽得心裏又是一凜,他這話顯然是承認,他與葉玉珠情誼深厚。那她呢?當真如父親所說,喂了狗罷?


    阿九杵在一邊,呼吸都困難起來,這好好的日子,攪弄得雞犬不寧。


    江遜哪裏容得江采頂撞,一巴掌扇在他臉上,力道之大,瞬間嘴角流出血來。


    “我告訴你,這件事沒得商量!”


    這事突然,阿九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葉玉珠哭天搶地一句:“阿采!你沒事吧?”


    阿九隻覺得腦仁都疼起來,江采身邊有人,她隻好選擇勸慰父親。


    “父親息怒,今日畢竟是除夕,這事兒咱們明日再說吧。”江遜哪裏能息怒,胸膛起伏著,蹭地起身,“總之,她不能留在家裏。”


    江遜甩下這一句,便走了。


    葉玉珠心疼地看著江采,一麵叫丫鬟去拿藥酒,一麵又安慰著江采。阿九看著,歎氣都無處安放。


    “還好吧?快,請大夫來吧。”


    江采製止了她,“不,不用請大夫,放鞭炮吧。”


    阿九遲疑,“可是……”


    江采堅持,“放吧,一切照舊。”


    阿九隻好命人去燃放炮仗,劈裏啪啦地炸起來,但歡歡喜喜的氣氛是蕩然無存。幾個人吃著飯,各有怨懟。


    吃過飯,還要去祠堂給祖宗們請安。葉玉珠是妾室,不得進去。


    葉玉珠和江采撒嬌,“我也很久沒見伯母了,我想給她磕個頭。”


    卻被江采拒絕了。


    “你還是在外頭等吧,玉珠。”江采與阿九一道進了門。


    她站在門外,又想起江遜所說的話,她不知道江采會怎麽選擇。反正她不能被送走,絕對不能。葉玉珠掐著手心,暗暗發誓。


    阿九與江采上了香,阿九看著陸氏的牌位,心道:“夫人,我很想您。”


    可陸氏的牌位是無法回答她的,阿九起身,“走吧。”


    二人出門,葉玉珠自然而然又纏上江采,她吹著江采臉上的五指印,很是關懷。


    阿九眸色一黯,隻當默認他二人要一道,徑直往自己院子裏。


    哪知道,江采叫住了她。


    “阿九。”


    阿九停步,聽見江采說:“今夜除夕,我們很久沒一起說話了。”


    江采朝她走近,一把牽住她的手。這一下,阿九仿佛想起小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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