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是讚賞地拍了拍舟向月的肩膀:“小子,不錯,跟著本掌教使好好幹,等這趟回去,給你上報道主,也納入信徒培養的行列!你要是真能把這個魘境給破了,想必無邪君也會認可你的!”


    舟向月:“……”


    舟向月:“您抬舉了,刁爺!”


    不了不了,他怕成為無邪君信徒會變傻。


    刁辛刹此時已經湊到了牆上那小小神龕前麵,然後發出“草”的一聲感歎。


    “居然給無邪君塑這麽小又這麽醜的一個塑像,真他媽不敬!根本不像,沒有神君的半點風采魄力!”


    舟向月有些好笑:“難道您見過他?”


    原來邪神不僅有信徒,還會下凡顯靈的?


    這神可真閑啊。


    刁辛刹一揮手:“那當然!老子身為堂堂神明欽點掌教使候選人,自然是在神壇覲見過無邪君的!無邪君啊,身長十尺,目如銅鈴,一拳有山崩地裂之勢,一眼有傾倒滄海之威,諸天神佛見了都要退避三舍!”


    “啊……”舟向月莫名有點誇不出口,回想一下儺堂裏那個臉上發黴了的神像,竟對邪神產生了些許同情。


    最後,他訕訕道:“這麽說來,無邪君大概……長相比較奇異……”


    聽到他此言,刁辛刹十分鄙視地剜了他一眼:“你懂個屁!無邪君千年來位列天地間唯一邪神,更是唯一由凡人飛升成的神!他的風采容貌,豈是你區區一個還不知能活多久的弱雞能欣賞得來的!”


    舟向月:“……”


    啊對對對,你說得對。


    真是個虔誠的好信徒呢。


    這不得早點送他去見他的神啊。


    第28章 表裏


    佛心鎮在晦暗的清晨天光裏慢慢亮起來,紅衣小道士低頭看了看自己盤子裏的糍粑。


    一會兒的工夫,糍粑已經冷了,蔗漿也凝固成了半透明的淡黃色固體,和金黃的糍粑糊成一團。


    他抬起頭:“奶奶,麻煩再來兩個糍粑!”


    “好嘞!”糍粑奶奶笑嗬嗬地應道。


    “你還能吃啊?”楚千酩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啊抱歉,不是說不讓你吃的意思,隻是真看不出來……”真看不出來你這麽能吃。


    糯米很填肚子,糯米做的糍粑也是。他和祝涼各吃了兩個,就有點吃不下了。


    “吃多了才能長身體,長個兒。”紅衣小道士甕聲甕氣地說。


    不知道為什麽,楚千酩莫名覺得他的聲音有點哀怨。


    但他馬上想到小道士和自己差不多大,卻比自己矮一個頭,確實挺有理由哀怨的……他立馬更不好意思不讓人家吃了。


    小道士得了新炸出鍋的糍粑,還不滿足,伸長脖子對攤主說:“老板,咱們這兒隻有蔗漿,不能放紅糖漿嗎?蔗漿涼了怪粘牙的。”


    “什麽,紅糖?”糍粑奶奶原本慈祥念叨的聲音陡然尖利起來,“那可不興放啊。紅糖,不好啊,不好啊……”


    “紅糖怎麽就不好了?”楚千酩奇怪地問道。


    紅糖糍粑難道不是現在吃油炸糍粑的標配麽?


    他之前其實就想說,這蔗漿顏色和油炸糍粑本身接近,熱著吃起來雖然和紅糖漿差不多,但看起來就沒有紅糖糍粑來的色香味俱全。


    隻是楚千酩心知魘境是什麽邪門地方,能有的吃就不錯了,便也沒去挑三揀四。


    可糍粑奶奶自顧自嘟嘟囔囔地去炸糍粑了,白生生的糯米團在滾油裏“滋滋滋”地膨脹起來,她也沒有再回答這個問題。


    等糍粑的時候,舟向月又看了看四周。


    此時,原本依然昏暗的天空又亮堂了一些,但依然灰蒙蒙的。光線比淩晨時好許多,這才能看清,其實這座小鎮本身就是灰蒙蒙的。


    鱗次櫛比的樓房都是灰暗的色調,就連一家家店鋪門前掛著的燈籠都是米白或土灰色的,一眼望去幾乎讓人誤以為整個空氣中都籠罩著灰塵。


    整個小鎮都顯得陰沉而黯淡,街道上空空蕩蕩,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影。


    舟向月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他在境幻裏看到過小鎮,那時的小鎮還是人來人往的,很有市井煙火氣,可眼前的景象卻是一片死氣沉沉。


    他環視四周,發現街對麵的牆角有一個落地神龕,也是灰蒙蒙破敗的模樣,就連紅紙都褪色成了灰色,融入了背景的灰色之中。


    舟向月若有所思。


    一陣風吹來,他的視野裏有什麽明亮的東西一晃。


    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小巷對麵窗戶上掛著的一麵鏡子,直衝著外麵,在空中緩慢地旋轉著。


    而在旁邊另一戶的窗子上,則掛著一隻桃木符。


    “傳兄,涼哥,你們發現了嗎,”楚千酩忽然壓低了聲音,嗓音裏有些驚恐,“好像衝著街的每家門口都有一對石獅子。”


    兩人聞言,環視四周。


    確實。


    雖然石獅子有大有小,有的威風凜凜、雕刻精美,有的明顯是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弄來的粗糙貨色,但家家門前都有石獅子。


    石獅子鎮宅驅邪,用來化解門外的凶煞,通常是大戶人家才會擺放的東西。像這佛心鎮上一樣,家家戶戶都擺上一對,就有些詭異了。


    ……就好像這街上,會出現什麽恐怖的、需要驅散的陰邪一樣。


    正在這時,有兩人從楚千酩身旁的巷子口裏走出來:“今日多買點米,家裏米缸子空了……”


    總算有人了!


    楚千酩連忙起身,想要拉住他打聽打聽這鎮上的奇怪之處,“這位仁兄,你……啊!”


    他猛地捂住嘴,差點沒按捺住驚叫出聲。


    那兩人身上衣裳整齊,看著與常人無異。可在脖頸以上的那張臉上,卻是模糊一團,根本沒有五官!


    其中一人被他一拍,慢慢低下頭來。


    楚千酩嚇得連呼吸都忘了,一股冰涼的血液猛地衝上頭頂,瞪大眼睛看著那張肉色的模糊臉龐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啊!”那張臉忽然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


    雖然完全沒有五官,但楚千酩卻在一瞬間詭異地從這張臉上看出了驚恐到扭曲的神色。


    “快走,快走快走!”兩人拉拉扯扯,轉眼就從剛才出來的巷子口哧溜又鑽了回去。


    楚千酩:“……?”


    按照一般恐怖故事的套路,這人不應該裂開嘴笑笑,對他說點什麽恐怖的話嗎?


    他的心髒都快跳出胸腔了,這倆無臉人卻自己跑了?!


    “……你們也看見了吧,”他驚魂未定地按著胸口回頭看小道士和祝涼,“他們那臉,太恐怖了……可是怎麽就跑了?”


    小道士一臉認真地說:“或許是看到楚兄儀表堂堂,英俊逼人,他們自慚形穢,實在無顏見楚兄,就嚇跑了。”


    楚千酩:“……”你說的好tm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這是真·無顏見他啊。


    “對了,楚兄係的那是個桃木符嗎?”小道士忽然指了指他的腰間。


    楚千酩一低頭。


    “哦,這個啊,”他隨手取下係在腰間的桃木符,遞了過去,“是啊。我也預感到此地陰邪,因此備了這個,辟邪用的。”


    祝涼在旁邊輕輕地“嗤”了一聲,頗為不以為然。


    “楚兄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公子,這吃穿用度都精致極了。”小道士接過桃木符,很是感慨了一番。


    “別的不說,楚兄這桃符上的紅穗子可真是好看,倒是和我這把光禿禿的桃木劍很搭……唉,隻可惜小道沒有楚兄這樣的好運氣啊,這般精致的穗子,小道自然是無福消受的。”


    小道士一邊說,一邊很是哀怨地歎了口氣。


    “一個穗子算什麽?”楚千酩連忙說,“傳兄喜歡,這個桃符就送你也無妨。”


    他的境客包袱裏塞得滿滿當當,全是五花八門精挑細選的各種法器符咒,一個桃符而已,實在算不了什麽。


    “那小道就多謝楚兄了。”小道士一點也沒客氣,笑眯眯地收下了。


    【……茶裏茶氣的】


    【我驚了,原來人可以這麽厚臉皮】


    【愛占小便宜的壞習慣可該改改了,不然在這魘境裏不會有好下場的】


    【裝成境中人就是好啊,你猜楚千酩知道了他其實也是個境客,會不會這麽大方的就把桃木符送人】


    【哎,其實我家楚寶就是這麽大方……也是這麽有錢,攤手】


    【小楚啊小楚,知道你有錢,有錢也不能這麽逆來順受上趕著當冤大頭吧!(瘋狂搖晃)】


    【舟小船:闊少,餓餓,飯飯


    楚大頭:來,張嘴——】


    祝涼一言不發地看著麵前這兩人,若有所思。


    這時,他忽然感到有什麽輕盈如紙片的東西輕輕地擦過了他的額頭。


    他一伸手,指尖撚住了一片薄薄的紅紙碎片。


    “咦,這是……”


    楚千酩也發現了,他還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不知何時,空氣中彌漫開一種極淡的紙灰味,加上剛才他還吃了油炸糍粑,這味道讓人喉嚨焦燥發癢,不大舒服。


    幾人同時抬頭,發現不知何時起,空中許多紅色的碎紙飄飄灑灑,隨著風翻飛飄落,好像有人剛放完滿地鞭炮一樣,在小鎮街道慘灰的色調中分外刺眼。


    就在這時,吹吹打打的聲音隱約從街道盡頭傳來。


    嗩呐嗚哩哇啦地吹著喜慶的調子,但不隻是因為被風吹得有些扭曲,還是因為這空蕩蕩的街道太過冷清,聽在耳中竟有些詭異。


    剛才還一直十分正常的糍粑奶奶臉色驟變:“收攤,我要收攤了!”


    “啊?”幾人還沒反應過來,奶奶已經熟稔無比地“啪”地把爐膛和油鍋蓋上,把裝滿還沒炸的麵團子的炸筐一掀,以一種和她那蒼老身軀極不相稱的敏捷一溜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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