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神像塑得比真人小,若是透過層層帷幔,這神像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孩子的身影,無論外麵有何變故,依然安坐蓮台之上。


    看見那尊神像的時候,楚千酩腦子裏轟的一聲,渾身雞皮疙瘩都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


    但也有種靴子總算落了地的破罐子破摔感。


    他從一進魘境就開始瘋狂預感的恐懼成了真——


    這裏特麽……居然也和“那位”有關係。


    怎麽就這麽陰魂不散啊!!!


    眾人皆知,邪神無邪君以迷惑人心出名,其在民間的常見形象多偏親切柔和,令人如沐春風,引人放下戒備,甚至奉之為神。


    其他神祇常有的莊嚴甚至威嚴法相,於那位來說,甚是少見。


    現在蓮台之上的神像,便是他為數不多的凶相。


    是個紅衣立像,麵戴一張猙獰粗獷的儺狐麵具,右手持劍。


    這是邪神的唯一一個持劍法相,名為“不二”,即以他手中劍為名。


    此持劍法相多用於化煞辟邪,但也有一個為數不多的邪神信徒才知道的功用——


    鎮壓。


    第127章 冷暖


    【大力金剛忿怒符】生效的一分鍾好像一眨眼就過去了。


    舟向月感到自己變弱的第一刻,立刻對胡喜樂道:“憨憨救我!”


    胡喜樂趕緊把差點被風吹起來的舟向月抓住,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揪著他的衣領,帶他飛奔。


    舟向月:“……”


    為什麽一個兩個的都喜歡揪他衣領,顯擺比他高嗎?


    但胡喜樂一手揪著他,同時還在氣喘籲籲地對戰遊屍,他倒也不好意思得寸進尺要求他這時候還要注重他的體驗。


    舟向月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心:“憨憨,都這麽多年了,你拔一根毛還是變不出兵馬嗎?”


    “啊?”胡喜樂一愣,扭捏道,“其實……其實已經可以變出來了……”


    “不早說!”舟向月頓時大喜,“那你還不快變?”


    胡喜樂支支吾吾:“但是變出來的東西比較……”


    眼見好幾具遊屍撲了過來,舟向月:“快變!!!”


    胡喜樂嚇得手一哆嗦,也不知從身上哪裏揪了一撮毛下來,撒出去吹了口氣。


    一時間眼前色彩斑斕。


    舟向月好像看到了貓頭鷹腦袋長在狐狸身上,靠嘴裏往外噴蟲子飛了起來,在空中炸成無數七彩的蚊子,亂哄哄地哼著歌。


    一隻藍色的西瓜爆了,裏麵掉出一群牛頭馬麵的小人。他們很快又撞到一起,抽搐著逐漸融成了一個肉球,皮下有無數的小人在掙紮蠕動,上麵還時不時伸出幾根胳膊幾條腿。


    地上瞬間開出一朵朵碩大的花,一個花心裏探出一隻長長的手,手心裏擠滿了眼睛,滴溜溜亂轉。還有一個從裏麵擠出了一隻沒有四肢背後卻長著無數觸手的大耗子,耗子“砰”地落地,開始用尾巴和不可描述的部位吧嗒吧嗒在地上飛跑,背上的觸手還在向四麵八方亂晃。


    舟向月一瞬間以為自己中了毒。


    胡喜樂還在旁邊結結巴巴地解釋:“就是,可以變,但變出來的東西不聽我話……而且比較,嗯,不知道該怎麽描述。”


    確實不知道怎麽描述,舟向月隻覺得眼睛疼。


    人家的狐仙兵馬是召喚來的狐狸兵馬,胡喜樂的……是精神汙染。


    雖然這些不可名狀的東西確實吸引了周圍遊屍的注意力,但也有更多的遊屍被吸引,向這邊圍攏過來。


    舟向月絕望地閉上眼,在口袋裏摸索到那個冷冰冰的瓦貓,連聲叫道:“小祖宗!快出來救命!”


    瓦貓一動不動地裝死。


    舟向月:“這些遊屍都不是人!不會跟你說話的!再不出來救命,就沒人能給你收屍了!!”


    一陣風響。


    舟向月長長鬆了口氣——暴力社恐小祖宗終於肯出現了。


    小祖宗還是小祖宗,她出來後一言不發,幾個過肩摔就把麵前的幾具遊屍給幹翻在地,接著一腳把他們踹飛了出去,又撞散架了幾個在空中哞哞叫的豬,一時間空氣裏到處飄滿了五顏六色的紅燒肉味泡泡。


    一片混亂。


    等到他們好不容易從這片混亂中脫身,跑到祠堂門前時,舟向月的大力符後遺症也差不多結束了。


    他看見那道境靈指引的金光在祠堂裏大亮,一掀草珠簾鑽了進去。


    ***


    舟向月到祠堂裏時,這裏一片安靜。


    鬱歸塵剛剛劈開了那座上麵站著個邪神像的蓮花座,露出底下的一個地窖。


    地窖上擋著塊木板,釘了一圈十二枚朱砂釘,隻是此刻那些朱砂釘都起開了,散了一地。


    或許正是因為這些封鎖打開了,裏麵被鎮壓的東西跑了出來,所以圍屋裏的人才一夜間都變成了遊屍。


    祝雪擁一眼看到旁邊的一根食指指骨:“祝清留下的。”


    她在指向地窖裏麵的東西。


    鬱歸塵一掀起木板,頓時露出了裏麵極為逼仄的地窖。


    一股逼人的寒氣撲麵而來。


    隻見窄小的地窖中央放著一隻漆成大紅色的小壇子,上麵橫七豎八地捆滿了森然的鎖鏈,隻是許多條鎖鏈散亂地垂到一邊;壇子旁邊,是成堆成堆的白骨,大多身量都不高,像是孩子的白骨。


    祝涼和祝清都在地窖裏,昏迷不醒。


    祝清脫了外套,把外套裹在祝涼身上,將他緊緊抱在懷裏。


    祝涼則抱著那隻大紅壇子蜷縮如嬰兒一般,雙目緊閉、麵色青白微藍,嘴唇發紫,看著已經奄奄一息。


    幾人立刻將兩個孩子從冰冷的地窖中救起來,祝清手裏還攥著一張碎紙片,一動就掉了出來。


    上麵的字很潦草,祝雪擁一眼就認出來正是祝清的字跡:“一定先救祝涼!他快凍死了。”


    “阿元詛咒曾家後人活不過18歲,祝涼想自己死騙過他,讓我活。”


    祝雪擁、喬青雲和楚千酩立刻開始救人,鬱歸塵和舟向月則湊到了那隻大紅壇子邊。


    隻見壇蓋上釘了一張紅紙,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鬱歸塵一目十行。


    上麵寫的大致意思是,族中出生了一個大凶災星,自他出生後三年,族中災禍連連。


    為保家族的安寧興旺,特將此災星鎮於圍屋中央地下,以蠟封其口鼻七竅,讓其無法逃離;以整棟圍屋人口香火踩踏鎮壓,讓其永世不得翻身;以十二枚朱砂釘將其禁錮於寒冷的地底,方可始終保家族如日中天,炙手可熱。


    如神諭秘法所說,鎮壓災星的手段越是徹底,災星越是痛苦害怕,曾家香火越會旺盛不絕。


    在這段話底下,還有一段一看就是之後才補充上去的話,筆跡和墨色都略有不同,落款時間也有區別。


    講的是家族在多年順風順水之後再次經曆了連年倒黴的光景,為求平安,族長與千麵城主不知愁交好,向其討教應對之法。


    不知愁贈予一麵古鏡,說當初鎮壓災星的陣法天長日久後已有紕漏,需以此鏡加固。


    與此同時,光靠鎮壓畢竟難免長久,他指點他們說,可在族中祠堂將這個災星供奉為“仙童”——當然不是真的供奉,隻是搭上架子,以巫師傳話,有紙筆便可溝通。


    把仙童供奉起來,迷惑他,才能讓他長長久久地為家族賣命。而且仙童跨越陰陽,能見常人所不能見之事,更可測風雲、知禍福,治病救人,保佑曾家子子孫孫。


    原來並沒有什麽雙生子,他們隻是一開始被祝清和祝涼的事幹擾了思路。


    麵前的這隻大紅壇子裏,是一個三歲孩子的屍骨。


    仙童是他,鬼童也是他。


    高高在上受跪拜供奉的是他。


    骨骼寸斷,深深鎮壓在冰冷地底的也是他。


    那最慈悲的千瓣蓮台不是為了供奉他,而是為了鎮壓他。


    舟向月想,不知愁可真是陰陽怪氣,還挺會借刀殺人。如果做這些就是因為他年輕時在永昌圍請求借宿的遭遇……嘖,夠記仇的。


    供奉仙童、放置古鏡,根本不是為了加固陣法,反而會讓“災星”的怨靈更方便地來到地麵上。


    這孩子也算聰明,居然還懂得蟄伏幾年,甚至讓曾家先爬得高高的,然後再讓它一把跌下來,摔個粉碎。


    鬱歸塵伸手碰到那隻壇子的時候,手上頓了頓,對舟向月說:“這是個境靈碎片,給你吧。”


    舟向月頓時笑開了:“那多謝你啦。”


    他一猜就知道鬱歸塵在想什麽——雖然被祝清失蹤的事打斷了注意力,但他在懷疑他。


    如果自己偷走了他身上的境靈,此時擁有三個境靈碎片的話,那麽拿到最後一片碎片就集齊了境靈,會在整個魘境公開提示。


    鬱耳朵現在可長心眼了。


    舟向月也伸手去摸那隻壇子,心想可惜他不知道,自己可以開馬甲呢。


    他碰到壇子的時刻,什麽都沒發生。


    鬱歸塵緊繃的臉色微不可察地一鬆。


    舟向月耳邊響起提示音:“叮!恭喜你獲得境靈碎片1/4【阿元的罐兒】!”


    他端詳了一下那隻壇子。


    壇子這麽小,感覺要塞進去一隻小狗都夠嗆。居然塞了一個孩子的屍骨嗎?


    “你已找到最後一片境靈碎片,喚醒【同心圓】馬甲附帶神通,其名為【入甕】。”


    【入甕】


    說明:請君入甕,入甕後自然任我宰割。


    使用者可以劃定“甕”的範圍,使其成為自己主導的幻境。在此範圍內的他人靈力發揮將受到壓製,與外界通訊也會受到與魘境內外相同的幹擾。


    注意:你尚未在非【同心圓】魘境使用此境靈開啟馬甲,若想提前激活此神通,需消耗1000魘幣。


    舟向月在心裏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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