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鬱歸塵自己都沒發現,他心中隱約一鬆。


    他在鎮靈司布下的是必死法陣。


    如果入侵者進入法陣深處又想要強行離開,則必死無疑。


    不過,這裏居然還有別人。


    付一笑、魚富貴,還有平時負責鎮守翠微山好幾處陣眼的高層都聚在這裏,看到他馬上問道:“邪神法器出事了?怎麽樣了?”


    鬱歸塵三言兩語問清楚,他們居然都是接到學生報信,說是玄琊君告知鎮靈司這邊邪神法器出了問題,才匆匆忙忙從各自的地方趕過來。


    鬱歸塵的心霎時間沉到了穀底。


    他自己當然從未派學生去找過他們,那麽做這件事的就隻可能是那個人。


    眼下鎮靈司的陣法被人動過,但並未困住他。


    同時,他又讓這麽多掌管翠微山關鍵要害的人聚集到這裏,寓意便昭然若揭——


    調虎離山。


    “淩雲塔。”鬱歸塵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他來不及思考那個人究竟是怎麽發現了端倪,按理說就算是死前全盛時期的他,也不可能在進入陣法發現不對之後再全身而退。


    也不知道自己當初到底是怎麽想的。


    明明在封印問鬼神的鎮靈司布下了致命法陣,可偏偏又在他預感到那人或許真的要來奪取問鬼神時,偷偷換了隱藏地點。


    或許是怕他真的突破法陣奪走法器,再次在玄學界掀起腥風血雨。


    也或許,自己心底依然隱藏著當年遺留的那一份恐懼……


    怕那個人一旦真的奪回法器,會再次那樣不顧一切地魚死網破,冒著同歸於盡的風險也要逃離法陣。


    ……他到底,比不上那個人狠心。


    鬱歸塵的理智告訴他,其實很可能已經來不及,一切都已經發生了。


    但他的心懸於緊緊繃住的一線,不去確認一下不可能死心。


    他一想到剛才那張惡作劇似的笑臉,就感到腦中隱隱作痛,仿佛翻出很久很久以前撕心裂肺的創傷來,讓他幾乎無法冷靜。


    鬱歸塵轉眼就趕到了淩雲塔,一層,兩層,三層……


    十八層瞬間飛掠上去,他闖入了淩雲塔第十八層,除掌刑者以外之人的絕對禁地。


    跨過那道布滿符咒和鎖鏈的漆黑大門之後,他一眼就看見了那個東西——


    一卷用鎖鏈捆緊的潔白簡冊,漂浮在空中成片的暗紅火焰之中。


    簡冊整齊地卷起,一枚枚簡片閃爍著如同象牙般潔白瑩潤的柔光。


    讓人難以想象,每一枚簡片其實都是一根白森森的人骨。


    看到問鬼神的刹那,鬱歸塵鬆了口氣。


    但他隨即瞳孔驟縮。


    他意識到自己剛剛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鎮靈司是眾人皆知的邪神遺物封印地。


    他想抓到那個人,卻又怕他真能奪回法器,也怕他會為了突破鎮靈司的法陣而魚死網破。


    ……而這份恐懼,被那個人完美地預見並利用了。


    第129章 敵我


    同心圓馬甲附帶神通【入甕】:


    使用者可以劃定“甕”的範圍,使其成為自己主導的幻境。


    在此範圍內的他人靈力發揮將受到壓製,與外界通訊也會受到與魘境內外相同的幹擾。


    周圍透明的空氣泛起水波一般的漣漪,鬱歸塵敏銳地感覺到一道詭異的屏障在周圍落下,隔絕了他和外界。


    一陣陰風吹來,空中漂浮的火海熄滅,淩雲塔十八層內陷入了昏暗的靜謐之中。


    黑暗中傳來一聲無比熟悉的輕笑。


    鬱歸塵已經迅速從剛才瞬間的驚怒中冷靜下來,他掃視一圈尚未看到人影的十八層,冷冷道:“翠微山並非隻有我一人,別人很快會發現異常。”


    “那當然了,”那個人的聲音笑著回答,“他們很快會發現這裏有異常,那裏也有異常……然後就不得不去處理異常,自然也就分不開手來發現你這裏的異常了。”


    鬱歸塵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黑暗中曖昧的笑意那麽近,仿佛在他耳邊輕聲細語:“鬱燃啊……這裏,可就剩下你和我了。”


    不隻是鬱歸塵入了他的局。


    今夜,整個翠微山都在他股掌之中。


    ……


    付一笑正要趕往淩雲塔時,忽然接到了電話。


    “付院長!不好了!有人在安寧穀劫持學生做人質,說要在三分鍾內見到你,不然就撕票!”


    付一笑大驚失色:劫持?!


    翠微山中,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


    他迅速問清了劫持的所在地點,又看了一眼遠處的淩雲塔。


    那裏看起來一切如常,鬱歸塵也沒有給他新的消息。


    他那麽強,應該不會有問題。哪怕有問題,從這裏也一定能看見他那種大規模殺傷性攻擊的痕跡。


    付一笑幾秒鍾就做好了取舍,趕往學生被劫持的地點。


    並且抽出了劍。


    翠微山日常維護有陣法,能突破這一陣法進來傷害學生的人,絕對不可小覷。


    “錢多、朱子軒、張鵬程。”


    付一笑看著被劫持的學生名字,有點惱火,“黑燈瞎火的,他們這時候跑安寧穀來幹什麽?”


    在安寧穀接他的是一個叫於修的年輕工作人員,平日有些靦腆不愛說話,弱弱道:“據說是這幾天學生之間流行一個什麽‘墓地過夜’挑戰,專門在夜裏去試膽的……”


    付一笑:“……”


    他不說話了,畢竟他自己當年也被人攛掇著玩過這種無聊的遊戲,當時幾人嘻嘻哈哈嘰嘰喳喳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打擾了前輩的安眠。


    傍晚的安寧穀並沒有燈,樹影婆娑,昏暗的林間隻有呼嘯的風聲。


    當初年紀不大的付一笑還會覺得安寧穀全是死人,夜晚很是嚇人。


    可如今這麽多年過去,他對這裏的感情已經完全變了。


    安寧穀滿穀杏花,杏林深處座座墓碑,所葬的皆是故人。


    隻要一想到這裏長眠之人的音容笑貌,自然就不會害怕。


    付一笑一邊走,一邊試圖理清思路。


    他突然接到鬱歸塵的消息,說鎮靈司的邪神法器出了問題,結果匆匆趕去鎮靈司,便看到一臉仿佛天都要塌下來的表情的鬱歸塵。


    鬱歸塵甚至沒來得及解釋,丟下一句“淩雲塔”就一陣風似的走了。


    他認識鬱歸塵這麽多年,幾乎從來不會見到他這樣失態的樣子——除了與那個人有關的情況。


    付一笑心中猛然一緊。


    前腳鬱歸塵那邊出事,後腳安寧穀就有學生被劫持,還指名要他來處理。


    這難道不是太巧了點嗎?


    想到這裏,付一笑驚覺周圍似乎有些不對勁。怎麽這麽安靜?


    雖然這裏是安寧穀,但剛剛入夜,不應該像這樣一片死寂。


    就好像……是一個專門挑好的地方專候他一樣。


    付一笑問道:“是這裏嗎?”


    於修在旁邊笑了一聲:“當然是這裏了,不然呢?”


    付一笑猛然察覺到這笑聲熟悉得令人心驚,他轉頭去看於修,隻見他笑得眉眼彎彎:“笑哥,你都忘記當年自己在這裏被我嚇到了嗎?”


    付一笑臉色驟變,一步上前揪住於修的領子將他提到自己麵前:“舟向月!”


    “笑哥真聰明,”於修那張清秀靦腆的臉上是不屬於他的欠揍微笑,“一下就認出來了。”


    “於修呢!”付一笑拽緊他的領子,“那幾個學生呢?你把他們怎麽樣了?!”


    “你拽得我好痛啊,笑哥!”那人抱怨道,“你也知道我是神啦,我既然出現,當然是有我的信徒把我召喚過來了——所以你看,我在用誰的身體呢?”


    付一笑沉聲道:“他不可能是你的信徒,你騙不到我。”


    舟向月歎了口氣,“笑哥你怎麽對我的魅力這麽沒有信心啊,真過分。”


    付一笑不想再跟他耍貧嘴,他從來都說不過他。


    他隻是抽出了自己的劍,雪亮劍光一閃。


    “哎哎哎有話好說笑哥!”舟向月連聲道,“雖然我占了別人的身體來找你,可那不是因為想你嘛。關於劫持學生的事,我可沒騙你。你看那裏——”


    付一笑循聲望去,隻見不遠處幾棵格外粗壯的樹幹上用麻繩吊著三個被捆成毛毛蟲一樣的身影,定睛一看,正是那三個被劫持的學生,都是昏迷不醒的模樣。


    他們身下的地上插著幾根削得尖尖的竹竿,鋒利的尖端正對著那幾個人影。


    懸吊著他們的麻繩看起來那麽細弱,在空中繃得緊緊,仿佛一陣風吹過就可能繃斷。


    付一笑眼中幾乎要噴火,咬牙切齒:“拿幾個孩子要挾,算什麽神?”


    “所以我是邪神嘛,”舟向月笑嘻嘻答道,“就要要挾你。”


    他衝付一笑努了努嘴:“笑哥,快把劍放下,不然我就撕票啦。你猜猜,是他們掉下來被刺個對穿的速度快呢,還是你跑過去救人的速度快?”


    付一笑還真在心裏計算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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