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屠殺。


    咚咚咚!


    舟向月這邊逼仄小房間的門突然被粗暴地砸響,“開門!”


    聽聲音,外麵不止一個人。


    他自然不會出聲,更不會去開門。


    隻是他剛才就已經觀察過四周,炕底是實心的,櫃子也沒有任何阻隔,一開門就能將裏麵一覽無遺,整個屋子裏沒有任何一處可以安全藏人的地方。


    門隻是木板門,如果外麵開始砸門,最多不過一分鍾就能砸開。


    他的馬甲並不能來救他。雖然他在房間裏看不到房屋外麵的場景,但從各自身體能聽到的外麵的隱約聲音判斷,兩邊距離一定不近。


    更重要的是,或許是因為這是個特殊情景,此刻無論是原身還是馬甲,原本境客可用的一切物品與信息均不可用,他也用不了任何的符咒和法術,似乎隻能……肉搏。


    對於舟傾這個病弱身體來說,這實在不太妙。


    彈幕也是這樣想的。


    【哇,這個場景是純體力搏命?對老婆也太不友好了吧】


    【但……或許……對我們很友好?嘶哈嘶哈】


    【擔憂,其他人基本還有個躲藏的地方,他一上來就被甕中捉鱉?有點慘】


    【也不算啊,他不是有個逃生的窗戶嗎?】


    【也是,要是爬不出去是他自己體力不行,那就沒有辦法了,害怕捂眼睛(從骨頭縫裏偷偷看)】


    咚咚咚!


    “快點開門!”


    門外的人立刻就開始不耐煩了,隻聽砰砰幾聲巨響,他們開始砸門了。


    舟向月抄起牆角靠著的一把小鐵鍁,去撬那個小窗戶上釘著的木板。


    他身高不夠,踩在窄窄的炕沿上才能夠到釘子的位置,很難站穩。


    鐵鍁也不趁手,要從生鏽的釘子邊緣楔進去,再就著木板的邊緣往下壓,把它撬起來。


    砰!砰!砰!


    木門被砸得搖搖欲墜,每一聲巨響都伴隨著簌簌掉落的灰塵和木屑。


    舟向月手腕酸麻,踩在窄窄炕沿上不得不踮腳繃緊的小腿有些打顫。


    讓一個病秧子來做這種絕境逃生的事,未免有些缺德了……


    一種危險的直覺襲上心頭,門很快就要被砸開了。


    就在這時,釘子猛然鬆脫,木板“哐”地掉了下來,帶下來一片塵土。


    木板掉落的聲音顯然被門外的人聽見了,有人激動地大叫:“裏麵有人!快開門!!”


    砸門的聲音瞬間大了幾倍,木門“撕啦”一聲,被掀開一塊木板:“哈哈哈,抓住了!還是個長得不錯的,可以開葷……”


    舟向月頭也不回地將麻繩甩在櫃子上,咬牙踩著牆拽著繩子往窗口上爬。


    這具身體實在是不中用,他倒是記得爬樹的一應技巧,可是全然發揮不出來,心髒在胸腔裏跳動得仿佛要炸裂,萬分艱難才爬上了那個窗口,抓住窗沿往外爬——


    轟!


    房間門轟然倒塌,門外的屠殺者立刻興奮地大叫著衝了過來。


    舟向月拚盡全力往上一躥,一隻腳也蹬上了窗邊。


    可即將從狹小的窗口爬出去時,另一條腿忽然一沉——有人抓住了他的腳踝。


    身後是一片激動的叫喊聲,掐住他腳踝的那隻手力氣很大,幾乎一把就把他往回拽了一大截,全憑他死死扒著窗戶沒被整個拖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要被抓住了!】


    【老婆會成為全場第一個被抓住的嗎?病弱真的很不占優勢啊】


    【救命!明明很緊張,為什麽我忍不住去瞥老婆被抓住的腳踝……】


    【+1 這腳踝太細了吧,感覺兩隻手就可以擰斷,掐一把就能留下淤痕的樣子,嘶哈嘶哈!】


    【往好處想,老婆要是死了就來我們這裏和我們一起了,想想還挺香香的~】


    舟向月的心沉下去。體力是他這個身體最明顯的短板,在之前的魘境裏還能憑借計謀和道具法術彌補,但這個魘境裏居然一上來就是這樣的圍堵,似乎沒有別的出路了——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慘叫,抓住他腳踝的手驀然鬆開了。


    他毫不猶豫地立即咬牙發力,猛地收起那條腿,掙紮著往外麵爬來。


    一隻手遞到他跟前:“快點。”


    手不算大,甚至可以說有些秀氣,是女孩子的手——


    是南蓁。


    舟向月一把抓住她的手,感到自己像根蘿卜一樣被她“拔”出了那個狹小的窗戶,徒留那個半地下室的屋子裏一片氣急敗壞的咒罵。


    剛被她拉起來,舟向月感到頭頂一陣風過。


    危險預感襲來的同時,他條件反射地就著抓住南蓁的手猛地往旁邊倒去。


    南蓁猝不及防被他拽倒在一邊,身旁險之又險地躲過一支射向她的箭。那隻箭鏃深深插入地麵,尾羽尚在顫抖。


    南蓁反應也極快,就地一滾,拽著舟向月就往一旁樓梯下的三角空間鑽。


    高處有人放箭,他們在這裏完全處於被壓製的狀態,找到遮蔽物才有可能活命。


    樓梯上倒著橫七豎八的屍體,血水順著邊沿一滴滴往下淌。


    不過命懸一線的時刻,沒人會在意這個。


    沒想到兩人踉踉蹌蹌剛鑽進樓梯底下,就看見了蹲在那裏驚魂未定的錢多。


    錢多一看他們,眼睛驟然驚懼地瞪大,指向他們說不出話來——


    舟向月在麵前的地上看到了他們的影子。


    在他和南蓁以外,還有一個極為高大魁梧的身影,手上一根長矛向他們直刺過來,仿佛要將他們一口氣貫穿,舟向月甚至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尖銳風聲——


    就在這時,清脆的梆子聲突然從外麵響起:“咚——咚,咚,咚,咚!”


    在長矛尖銳的頂端即將刺入舟向月身體的時候,周圍的景象倏然變幻。


    背後要殺他們的巨漢、樓梯上堆疊的屍體、滴落的鮮血,都在轉瞬間消失不見。


    一切猛然陷入一片死寂,隻剩下他們急促的呼吸聲。


    片刻後,錢多用氣音道:“……結束了?”


    舟向月在最外麵,已經掃視了一圈:“看起來是的。”


    這裏是一棟三層小樓,四周圍起來的一圈走廊後頭都是房間,中間的部分則幾層樓貫通,擺著幾套桌椅,都幹幹淨淨,看著像是個茶館客棧。


    原本濺得到處都是的血跡和摔爛的桌椅板凳都奇跡般消失了,大門關著,現在還沒有人。


    南蓁在低頭看她自己的境客信息,點點頭:“境客包袱裏的物品都可以用了,和魘境的交易也恢複正常了。”


    就在這時,他們耳邊響起了魘境係統的提示音。


    “恭喜你活過第一夜,迎來蝴蝶穀的白天。”


    幾人同時鬆了口氣,看來剛才那一場噩夢般的屠殺是真的結束了。


    雖然“第一夜”的表述讓人難免覺得或許還有第二夜,第三夜……但起碼眼下看起來暫時是安全了。


    一般剛進魘境的時候還會給人一點適應環境的時間,這個魘境居然上來就是屠殺,對所有人都是一個驚嚇。


    “你們記得剛才場景變換的那個聲音嗎?”南蓁說,“感覺很耳熟,像是在敲什麽東西。”


    錢多立馬道:“我也覺得耳熟,好像聽過!”


    是在哪裏聽過呢……呃,電視劇裏?


    舟向月道:“梆子聲,打更用的。敲了五下,是五更,天快亮了。”


    錢多有些驚異地看了他一眼,嘟噥一聲:“……你還知道這個。”


    南蓁思索道:“有人打更,看來這應該是一個有秩序的小城。”


    舟向月其實也在探究地看著錢多。


    錢多的身份很微妙,是秦家的預備家主。


    舟傾是個孤兒,關係簡單,而且還是個幾乎整個玄學界都垂涎的天靈宿。


    目前看來,想讓舟傾死的人絕對不多,秦家很可能是唯一一個。


    那麽,錢多對此是否知情呢?


    就在這時,魘境又有了新的提示音。


    “蝴蝶穀因這裏翩翩飛舞的白色蝴蝶而得名,又名黑白穀。”


    “黑白穀,有黑有白,晝夜交替。”


    “溫馨提示,本魘境不設生存時限,不會因時間流逝而異變崩塌,境客可以在魘境內無限停留。”


    “沒有生存時限?”錢多十分驚喜,“還有這種好事?”


    以前在魘境裏都害怕破境晚了會出事,沒想到還有這麽友好的魘境,怪不得會限定入門一年內的境客來。


    南蓁像看傻子一樣看他:“魘境這麽說,你就信?”


    錢多:“……”


    錢大少爺他很少遇到有人這麽不給麵子地直接反駁他,像直接給他臉上來了一巴掌一樣。


    但偏偏反駁他的又是他心裏很有好感的南蓁,於是最後也就是訥訥道:“魘境通知的信息不是不會有假的麽。”


    魘境環境裏給出的規則可能有迷惑判斷的信息,但這種直接由魘境給出的信息不會有假。


    南蓁一副不想理他的樣子,在看外麵。


    舟向月道:“魘境本身不異變崩塌,還可以有很多其他方式來設生存時限吧。比如說,越到後麵,晚上那種屠殺的時間就越長。更簡單的,也可以讓破境難度無限高,然後告訴你隻要你殺到剩最後一個人就可以破境,直接手動篩選。這畢竟是那位創造的魘境,你們秦家不是還遭受了他的詛咒嗎?還不了解他的風格麽?”


    南蓁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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