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鄭承濯再次進臥室提醒她,敲了敲衣帽間的門:“九點了,你九點半的會。”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包枝枝現在都是把衣帽間的門關上的,聽到男人的聲音,她回:“知道了,快好了。”


    她說完又換了兩次衣服,然後才開門:“好了,走吧。”


    她其實也不是為了打扮得漂亮才一直換衣服的,她工作的是一家公立幼兒園,教師和小盆友的家境也是普通小康,她不想打扮得太……顯眼?


    總而言之,她從衣櫃中挑了一身沒有logo,低調又比較正式的衣服穿上。


    她一路盯著導航,在離幼兒園兩百米的地方,就匆匆忙忙地讓司機停車。


    鄭承濯偏過頭,低聲道:“怎麽了?”


    “我怕她們看到你,我從這裏走過去就好。”


    包枝枝一邊解安全帶一邊說,然後頭也不抬地下車。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話裏的歧義,也沒留意到身邊男人黑沉的臉……


    *


    一進幼兒園,包枝枝就撿起“多吃飯少說話”的技能,這裏沒飯吃,她就隻能多微笑了。


    以至於會議結束後,中二班的主班王晴對她說了句:“包老師,看來你這個年過得不錯啊,一上午春光滿麵的。”


    包枝枝忙不迭搪塞道:“是休息得還不錯。”


    開會後還有點其他的事,包枝枝和園裏老師一起吃了午飯,下午三點一忙完了,她就迫不及待地溜走,生怕被人發現她的異常。


    不過總體來說,她表現得還是相當不錯的,反應機靈應對自如。


    她走出幼兒園,正想打車回家,司機就走到了她麵前:“太太,先生讓我送您到公司。”


    包枝枝收起手機:“好,那走吧。”


    她以為車差不多停在早上那個位置,卻沒想到怎麽走都走不到,忍不住問司機:“車停得很遠嗎?”


    司機回答:“是的,先生說您不想讓幼兒園的同事看到,特意吩咐我把車停在一公裏外。”


    多遠?包枝枝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


    不是,鄭承濯他有病吧,她是不想讓同事看到她坐這麽好的車來上班以免引發不必要的麻煩,但他也沒必要讓司機停一一一公裏這麽遠吧。


    走了十幾分鍾終於坐上車,車門合上的那瞬間,她忽然想到早上她下車的一幕。


    鄭承濯該不會是因為她說不想讓別人看到他,所以就蓄意報複吧?聯想到司機影射意味很強的話語,她百分之百確定了。


    怎麽會有這麽記仇的人啊……


    包枝枝暈倒。


    一路來到公司,包枝枝現在十分懷疑這是一場鴻門宴,說不定鄭承濯還準備了什麽招折磨她。


    她站在總裁辦公室門前深呼吸,然後躡手躡腳地推開一條門縫,瞄向辦公桌的位置……沒人?


    她轉了下頭,瞄向沙發的位置,猝不及防地和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對上了眼。


    小女孩六七歲的樣子,長得十分可愛,齊劉海雙麻花辮,皮膚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被父母寵著長大的。


    她這會也不好裝作看不見重新關上門,於是幹脆推開門走進去,神情溫柔地問:“小盆友你好呀,你叫什麽名字啊?”


    小女孩開朗道:“我叫糖寶。”


    “糖寶,真可愛的名字。”包枝枝小小地驚訝了下。


    被誇可愛,糖寶開心地問:“真的嗎?”


    包枝枝點頭,真誠地說:“真的啊,我以前想過如果我有女鵝的話,我就給她起這個名字。”


    猜想女孩大概是客戶或者總裁辦哪位員工的孩子,她又問:“糖寶,你是跟爸爸媽媽一起來的嗎?”


    糖寶點點小腦袋:“嗯嗯,我爸爸讓我在這等他。”


    爸爸?枝枝眼前劃過幾個男員工的臉,不禁對鄭承濯有小小的改觀,想不到他平時冷冰冰又超級潔癖的一個人,居然願意讓員工的孩子待在他的辦公室。


    包枝枝半蹲下來和糖寶平視,糖寶眼睛亮亮地看著她,可愛到她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輕聲問:“可以和阿姨說說你爸爸是誰嗎?”


    她實在好奇,誰那麽幸運擁有這麽可愛的女兒,然後就見糖寶往她身後一指,奶聲奶氣說:“我的爸爸是他!”


    包枝枝回頭一看,就見鄭承濯單手插兜站在門口,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or她們……


    什麽意思?


    她的世界觀再次遭受到衝擊,比那天早上從鄭承濯懷裏醒來還要強烈……


    第11章


    麵對這種突如其來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包枝枝一整個呆若木雞的大狀態。


    下一秒,糖寶興奮地從沙發上跳下,蹦進她的懷裏,她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一股屬於小孩的奶香味撲麵而來。


    糖寶賴在她懷裏蹭來蹭去,聲音軟軟糯糯地說:“媽媽,我好想你哦~”


    枝枝還在懵圈,語氣微僵地回應:“我……媽媽也想你。”


    表達完思念後,糖寶馬上嘟著小臉告狀:“媽媽我告訴你哦,爸爸真的很壞,我這次去遊學,他都不讓我跟你打電話的。”


    枝枝根本不知道什麽遊學,現下簡直一頭霧水,隻見鄭承濯不緊不慢地朝她們走來,然後雙臂一伸,一把將糖寶從她懷裏撈出,而後從容地反問道:“不是你自己說要獨立的?”


    “我本來就很獨立。”糖寶驕傲地抬起小下巴,然後迫不及待地跟包枝枝分享,“媽媽我跟你說哦,別的小朋友都有哭隻有我沒有,我隻找了cindy老師幫我兩次,她一直誇我很棒很棒呢……”


    包枝枝聽得暈暈乎乎,然後才漸漸理出一些信息。


    原來這段時間糖寶不在家是去英國遊學了,她們小學組織的為期兩周的寒假遊學營。cindy則是她的兒童陪伴師,類似家庭教師的擔當,鄭承濯擔心這次糖寶遊學有什麽突發事件,所以也讓cindy跟著去了。


    而糖寶之所以這些天都沒有聯係過她一次,也是為了培養她的獨立意識,擔心她一打視頻就鬧著要回家。


    可,這也不是鄭承濯將她完全蒙在鼓裏的理由啊!


    包枝枝忍著滿肚子的疑問和女兒聊天,傍晚一到家,立刻找了個借口將鄭承濯壓進臥室酷刑審問。


    “你為什麽從來沒有和我說過我們還有個女兒?”她一口氣不喘地說完,眼底冒著熊熊烈火。


    鄭承濯優雅淡定地靠在門上,語氣悠悠地反問:“我們結婚七年,有個女兒很奇怪嗎?”


    “是不奇怪……”枝枝喃喃道,緊接著立刻反應過來,她問的壓根就不是這個,差點就被他牽著走了,然後重新正色道,“我問的是你這些天為什麽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糖寶?”


    鄭承濯眉頭微抬:“你消化得過來嗎?”


    他的語氣十分平淡,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不帶一絲個人情緒,但就是這樣才更氣人。


    “你……”包枝枝一噎,被他這副無意中流露出的鄙視模樣氣得說不出話。


    想起她失憶這些天發生的事,先是稀裏糊塗去醫院,緊接著就是心驚膽戰回娘家,然後又是手忙腳亂應付幼兒園開會,如果在這之前知道她還有一個女兒,她可能確實會消化不過來。


    但也不一定好不好,她應變能力還是很強的……


    “那你說現在該怎麽辦?剛才我都沒認出糖寶,她待會反應過來不對勁怎麽辦?”她把問題拋給他。


    鄭承濯神情優遊不迫的:“應該暫時不會。”


    看他還挺有把握的樣子,枝枝不解:“為什麽?”


    “她大概以為你在和她玩遊戲?”


    “什麽遊戲?”


    “大概是一些我當叔叔你當阿姨的遊戲……”


    包枝枝狐疑地皺起眉,然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和鄭承濯現在的姿勢,似乎有點太近了。


    她就像是一個采花大盜,把翩翩君子壓在門上調戲,還十分理直氣壯。唯一的區別就是,這位君子一點也不抗拒,反而鎮定自若,像是在享受她的調戲?


    不知為什麽,她覺得被反調戲了……


    空氣中蔓延開一陣曖昧的氣息,枝枝故作鎮靜地拉開距離,穩著聲線說:“糖寶還在外麵,我先出去了。”


    鄭承濯看著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禁低頭一笑。


    *


    第一次的三人餐桌。


    包枝枝本來還對鄭承濯的話半信半疑,現下才終於相信,糖寶是真的很愛玩叔叔阿姨的遊戲。


    鄭承濯一坐下,糖寶就一副好奇寶寶模樣看著他問:“叔叔,你為什麽在我家啊?”


    鄭承濯顯然已經對這種遊戲十分熟悉了,相當自然地回答:“你媽媽邀請我來的。”


    糖寶立刻轉頭問:“媽媽,是真的嗎?”


    突然被cue的包枝枝:“……哦哦哦對。”


    然後繼續埋頭扒飯,一副非常忙的樣子,用扒飯避免提問。


    收到肯定回複的糖寶再次看向對麵的鄭承濯,眼睛亮亮地問:“那叔叔,你和我媽媽是什麽關係啊?”


    鄭承濯瞥了枝枝一眼,而後淡聲道:“朋友。”


    糖寶追問:“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嗎?”


    鄭承濯往她碗裏放了隻剝好的蝦,然後淡淡地嗯了一聲。


    糖寶用她黃色的兒童筷夾起蝦仁,然後放進嘴裏吃起來。


    幾秒後,十分天真無邪地開口:“是男女朋友的那種嗎?”


    話音一落,包枝枝猛地一嗆。


    女鵝啊,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語出驚人……


    鄭承濯淡定地往她麵前放了杯水,然後說:“比男女朋友還要好。”


    糖寶繼續問:“那你們會結婚嗎?”


    鄭承濯點頭:“當然。”


    糖寶為難地皺起眉頭:“可是這樣的話我爸爸怎麽辦?”


    鄭承濯問:“你喜歡他嗎?”


    糖寶果斷地搖頭:“今天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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