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月火穀的人飛遠了,守在雲頭的道修們還未散場。


    有弟子猛地一拍巴掌直聲說不好。


    “怎麽了?”


    “師叔,那小姑娘咱們之前好像得罪過!!”


    “啊??”


    “咱們要不道歉吧!現在道歉還來得及嗎?!”


    與此同時,宮霧一行人馬不停蹄地快速歸去。


    他們去京城時因為多方暗查魔界對宮霧的布控陷阱,路上屢有耽擱。


    現在南淵主重傷不起,腦袋都未必縫回了原位,魔界的人哪裏還敢出來作祟。


    漫長路途僅僅花了兩個時辰,便從京城飛回了南桂郡邊沿。


    即便如此,嚴方疾還是覺得可惜。


    “浪費時間在路上,可惜了。”


    “還有不到七個時辰,”宮霧算了算,望著天色輕歎一聲:“不過……已經是黃昏了。”


    從今日晚上到明日中午,還會有什麽奇事發生?


    “溯舟,你為什麽急著這時候回去?”


    “說不清,”姬揚低聲道:“就是有這個念頭,特別清晰。”


    話音未落,隻聽有烈獸大吼一聲,遙遙踏雲而來。


    宮霧撐著傘略有防備,瞧見那快速衝來的橘色身影時麵露驚喜。


    “小橘!!”


    大豹子轟然一衝,差點把她撲倒雲頭。


    “別舔別舔,舌頭都是倒刺。”小姑娘被舔得亂笑:“這麽久沒有見,你想不想我?”


    宮花橘拿尾巴卷著她的手腕,一個勁地用臉蹭她。


    “當初你不見了,你師兄急得不行,把它當狗使。”塗栩心跟著呼嚕豹子頭:“怎麽長大這麽多……是吃了幾頭野豬啊。”


    姬揚一時被戳穿,神色有些窘迫。


    “我還凶過它幾句。”


    豹子擺了下尾巴,像是並不在意這些,拱進宮霧懷裏跟貓似得嗚嗚。


    玩了沒多久,宮花橘一眼瞧見姬揚肩上停著的鸞鳥,撲棱著追去了。


    一豹一鳥玩得雞飛狗跳,宮霧這才拍幹淨衣袍上的橘毛。


    “誒?它以前會飛嗎?”


    “好像不會。”杜韌也覺得稀奇:“也許是聞到你的氣息,一著急就衝到天上來了。”


    “那也算沾了師兄的光。”宮霧直笑:“多謝多謝。”


    還未行至山穀前,姬揚感應到熟悉的靈息,有種不妙的預感。


    “等等,”他放慢速度:“穀前那位好像是……”


    闞老太太正在同守門弟子一起嗑瓜子,仰頭瞧見他們七人,道了一聲巧了。


    “說曹操曹操到,兒子,你還特意出來接我一趟?”


    姬揚陷入僵硬:“你們聽我解釋。”


    沒等他說完,老太太已經邁步到跟前,瞧見了宮霧和杜韌。


    “哎呀,小姑娘長得靈喲。”


    “你們兩當我閨女吧,等不及了,就今天認我當娘!”


    宮霧&杜韌:???


    “那不太行。”姬揚很冷靜地把老人家摁住:“各位師尊,我介紹一下,這便是北魂闕的……”


    “現在是闕主了。”闞老太太插話。


    “是新上任的魂闕之主。”姬揚極平靜地重複了一遍:“愛好是到處認親,您各位多擔待。”


    嚴方疾:“……!!”


    塗栩心:”……??”


    花聽宵:“啊哈哈哈哈哈!”


    老太太笑眯眯嗯了一聲:“今天又得了兩閨女,美得喲!”


    “先不提閨女的事,”姬揚伸手捏眉心:“您今天過來,是找我,找月火穀,還是?”


    “都不是。”闞寄玄說:“為娘我要上一趟夜鴆山,找我的老朋友吃杯茶。”


    “兒啊,你跟你兩個妹妹一塊來麽?”


    第50章


    (1)


    按理說, 突然來了個大魔頭出現在自家山穀前,修道人得第一時間劃清界限。


    但是老太太上來一句兒子把人都整蒙了,何況人家緊接著還打算再認兩個閨女, 來者不拒。


    一般來說, 魔頭都不是這個調調。


    北魂闕神秘莫測數百年, 突然間闕主更替, 換成這一位性格略瘋的老太太, 也不知道是正道的福還是禍。


    她說要上一趟夜鴆山, 語氣輕快到像是要去踏青看鳥, 言語裏渾然沒有對此地的敬畏小心。


    嚴方疾示意姬揚後退兩步,拱手道:“老前輩,月火穀少與外派交集,不便多留。”


    “夜鴆山瘴氣深重,厲獸可怖, 也望老前輩珍重一二。”


    闞寄玄眼珠一轉, 看著嚴方疾有話說。


    “這是月火穀長宮主, ”姬揚立刻道:“父母健在, 而且兒子也二十多歲了。”


    “那算了。”闞寄玄覺得無趣:“我不跟別人搶孩子。”


    “今日登頂,你要不要跟我同去?”


    塗栩心悄然給弟子解圍,把話題往旁邊引。


    “敢問一句, 前輩憑什麽物事可以登頂?”


    老師祖每每意欲踏足此地, 都要備下數道符咒藥丹,帶上最得力的幾個弟子一同隨行。


    即便如此,他們每次也僅僅是止步於半山腰,連更高處的風景都未見過。


    這北淵魔尊明明住在至暗地界, 竟然比當地人還要熟悉地貌,能輕易登頂。


    闞寄玄直言不諱:“我不怕毒瘴。”


    “可還有異獸深詔, 洞窟樹陣。”塗栩心觀察著她的表情:“我師哥睿智超群,每每也被樹陣困住,花大半時間才能繞出去。”


    “山上連怪鳥都能囫圇著吞食人頭,更不說那些看似安分其實嗜血的草藤。”


    “這便把你們難住了?”闞寄玄大笑:“那山名叫什麽?”


    “……夜鴆山。”


    “夜鴆在哪裏?”


    這話一出,在場幾人都沒法接話。


    俗言裏的鴆酒,無非都是烏頭之類的藥草淬毒後的酒,取了傳說裏這隻鳥的名字。


    姬揚想起自己那隻偶得於秘境的幼鸞,問道:“前輩從魔界捉來了夜鴆鳥,可以憑它開道?”


    “鴆鳥可以捉嗎?”花聽宵困惑道:“鴆羽掃過酒液都有劇毒,常人沒法碰觸吧。”


    “除非……”老太太得意一笑:“有犀甲手套。”


    古有‘燃犀照夜’之說。


    鴆鳥肆意橫行的更早時期,山林裏的溪泉都不能輕易啜飲,惟恐被這鳥的羽毛浸過水麵。


    ——除非山間有犀牛出沒,以犀角碰過水麵。


    犀牛少之又少,闞寄玄卻拿出單隻白犀角片製成的手套,右手一戴便從行囊裏抓了過去。


    再一拔出來,果真拎著一隻山雕大小的紫綠色大鳥。


    單是眼神就陰鷙到讓人下意識想避開,赤紅長喙更顯得銳利危險。


    老太太怕它掙紮著跑了,抓出來給眾人看了一眼,嘚瑟完準備走。


    “兒子,跟你娘上去看看嗎。”她又看向那兩個姑娘:“閨女們也來?”


    杜韌立刻作揖:“我我我也有娘了,我娘在京城呢。”


    宮霧急中生智躲到嚴方疾旁邊:“這是我爹!”


    闞寄玄長歎一聲:“那不能讓他撿了便宜,我不收你便是。”


    宮霧細細瞧著,心想這福運大陣真是能把機緣全都拚在一塊。


    一個念頭把師兄從京城叫回月火穀,這麽巧就碰見了剛好路過山穀的魂闕新主。


    剛好這新魔頭要去一趟夜鴆山,還樂嗬嗬地要帶姬揚一起上去。


    難不成上去一趟再下來,師哥能直接破階升境,變成同師父一樣的厲害人物?


    老人家有神物在手,雖然效果還未檢驗過,但瞧著似乎還挺靠譜。


    塗栩心臨時不確定該怎麽應對,反而是嚴方疾思忖片刻,溫聲道:“此山本是月火穀所有,奈何凶險重重,一直難以巡護。”


    “前輩行山瞰景,也是替我穀代為看查,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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