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得盡快把艾草接進宮,然後換掉李錢。


    對上李錢充滿光亮等著邀功的眼睛,梁夏微笑,文氣又無害,“你說得對。”


    李錢得意。


    ‘那可不,朕以前怎麽著也是皇上,吃的鹽可比你吃的米多多了。’


    係統涼涼的聲音幽幽響起:


    [經係統檢測,今日皇宮布防與平時不同,京城布防也在先皇駕崩半個時辰內更換完成。]


    [換句話說,掌管皇城安危的‘禦林軍頭領’羅萱和負責京城布防的‘右扶風’陳樂時,都已經聽命於梁夏。]


    李錢嘴巴張開,拂塵掉在地上,剛翹起來的尾巴僵在空中。


    這才多久,小太女就把人全換成她的了?


    怪不得要大臣們明天來哭靈呢,如今整個皇宮,她已然是真正的主子。


    李錢側頭,看向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小丫頭。


    她文文靜靜,書生模樣,白皙妍麗的小臉甚至朝不遠處露出清淺笑意,出水芙蓉般清麗。


    瞧著格外無害,簡直毫無心機。


    可她不聲不響間,吃頓飯的功夫,已經把控了皇宮。


    李錢啞然。


    他剛才還教她做事。


    他怎麽敢的啊!


    當年他要是有這本事有這魄力,也不會鬧到如今這副場景。


    這就是他是亡國昏君,而對方能成為千古一帝的原因嗎?


    還是個十六歲的苗苗就這麽有能力了,將來長大可還了得。


    李錢人都傻了。


    除了嫉妒,就是酸。


    梁夏朝沈君牧走過去,李錢下意識跟上。


    梁夏頓了頓,看著李錢,“我想跟沈君牧聊兩句。”


    李錢呆呆點頭,正要跟上,陡然反應過來。這個聊,應該不包括他在場。


    李錢無縫切換,弓腰點頭,態度聲音極盡諂媚,“太女您去,太女放心,”


    他連兩人單獨相處的理由都想好了。


    “太女怕君後難過消沉,主動安慰勸解君後,此孝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讓人聞者感動見者敬佩。”


    他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淚,“簡直‘父女’情深。”


    不枉費他等了多年,終於等到了重新投胎做人的希望。


    小太女越有城府,就說明他的“女帝養成任務”越有希望完成。這對於李錢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別說她跟君後說話了,她就是跟君後有別的,李錢以自己昏庸多年的扯淡經驗,也能在人前給她圓回來!


    這就是自信。


    梁夏愣住了。


    梁夏重新打量李錢,慢慢道:“……說得好。”


    要不還是繼續用李錢吧。


    這麽不要臉又冠冕堂皇的話,艾草就說不出來。


    第009章


    梁夏朝沈君牧走過去,絞盡腦汁想話題。


    少年換了身衣服,之前張揚的大紅鳳袍褪去,換成了喪服白衣。


    他穿在圓領白衣裏麵的應該是件青色冬袍,清淺的顏色像是冬日裏的一根竹,清脆鮮活,襯得他膚色幹淨眼神通透。


    “太女。”見梁夏立在前方等他,沈君牧停在兩米遠的位置,不再往前。


    顯然是被誰交代過,跟梁夏保持距離。


    梁夏撓了撓鼻翼,沒話找話,“吃飯了嗎?”


    沈君牧點頭,“吃了。”


    “裏麵人多,要不你待會兒再過去?”梁夏見沈君牧要去殿內,多提醒一句。


    這會兒過來哭喊的全是後宮的眾君侍們,梁夏也是頭回知道,她娘居然有這麽多男人,怪不得想不起來她親爹是誰。


    沈君牧猶豫了一瞬,“那我先……”


    回去兩個字還沒說出來,梁夏就提議,“站這兒等一會兒?這樣待會兒沈將軍出宮的時候,你也能再跟她說說話。”


    沈君牧頓了頓,慢吞吞挪過來,“好。”


    錯過了今日這個機會,母子兩人再想說話——


    那就得等明天了。


    兩人並肩站在一起,中間隔了一個人的距離。


    “對不起啊,”梁夏側眸看沈君牧,耳廓微紅,再次解釋,“我晚上不是故意的。”


    沈君牧顯然都快忘了這事了,聽梁夏提起,不由搖頭,“沒事。”


    梁夏笑著看他,調侃一句,“‘父親’果然大度。”


    “……還沒拜堂。”不算是正式的父親。


    沈君牧耳朵紅了,本來背在身後的手因為剛才整理了一下衣擺,這會兒垂在身側一時間忘了再背回去。


    直到他身後不遠處的小侍看見了,輕輕咳一聲,沈君牧才陡然反應過來,立馬將兩隻手都背在身後。


    他腰背挺得太直了,不由楞了楞,意識到這樣站太傻了,就又把左手放下來,隻背右手。


    沒聽見小侍繼續咳,沈君牧才鬆了口氣。


    他做這些動作的時候,梁夏就安安靜靜地看著他,然後湊頭小聲問,“沈將軍要求的?”


    沈君牧纖濃的眼睫撲閃落下,腳步雖未動,但梁夏說悄悄話時,他身體微微往這邊傾斜過來,也跟著小聲回,“你怎麽知道的。”


    梁夏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呢。


    見他這樣,那小侍又咳了起來,沈君牧立馬站直目視前方,不再跟梁夏“交頭接耳”。


    梁夏雙手隨意搭在身後,回頭看了眼那小侍,是個生麵孔,不認識。


    小侍對上她微涼的眸光,心底一驚,連忙把頭低下來。


    “他負責監督我,”沈君牧看著前方漫漫雪夜主動跟梁夏解釋,“武將粗魯,我進宮前特意學過一段時間的規矩,怕忘了,讓他時刻提醒我。”


    “跟誰學的規矩?”


    “我娘。”


    梁夏沉默了一瞬,才勉強誇出口,“……挺好的。”


    兩人其實不熟悉,也沒太多話說,站在一起時寒風吹過,有種名叫尷尬的東西在兩人間悄悄蔓延。


    沈君牧明顯不自在,眼睛看左看上看前看下,就是不看右邊的她。


    梁夏歎息一聲,準備不再難為沈君牧,也不再難為自己。


    她打算結束尬聊。


    “沈將軍呢。”梁夏問的是不遠處的李錢。


    但沈君牧沒看這邊,以為她在跟自己說話,脫口而出,“被梁佩請去了,說有要事相商。”


    梁佩一個宗室,這時候把沈瓊花請走了能有什麽要事商量?左右不過是打算雙方攜手合作,共同為難她這個太女。


    沈君牧說完這話絲毫沒意識到空氣都凝滯了一瞬。


    “這事你就這麽告訴我了?”梁夏看沈君牧,眨了下眼睛。


    沈君牧一愣,陡然反應過來,詫異道:“不能說嗎?”


    他擰眉,像是覺得複雜麻煩,小聲嘟囔一句,聲音委屈,“可是,是你先問的。”


    她問了,他就答了。


    梁夏看他,越發覺得他像根冬竹,寧折不彎。


    哪怕渾身浴血單膝點地的時候,腰背都是挺起來的。


    “沈將軍。”


    沈瓊花回來了,李錢眼神極其好使,離老遠就高喊了一聲。


    沈瓊花嚇一跳,狐疑地盯著李錢看。


    梁夏收到信號默默挪了兩步,跟沈君牧拉開距離,假裝沒跟他說話。


    “君後,太女。”沈瓊花拱手,“臣可否跟君後單獨說兩句?”


    她要出宮回府,肯定想跟留在宮裏的兒子交代些事情。


    “好。”


    沈瓊花帶著沈君牧朝廊下遠處走,昏黃的宮燈披在兩人身上,像極了破城那日的晚霞。


    沈瓊花已然戰死,跟她幾乎沒有任何交集的沈君牧,一人一槍站在她宮殿門口,以一己之力麵對百名敵軍,聲音堅定:


    “進此門者,殺。”


    他給她爭取時間,讓她走。


    黃昏餘光披在他銀白錦衣上,像極了今夜宮燈映在他穿著喪服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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