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所有生物全都滅亡,天地間下著土黃色的雪,水源盡是腥紅色,大地幹枯裂開,駕著飛行艇放眼望去,尋不見一抹綠色,更別提生命了。


    九號能感知到大地失去了生機,像是氣數已盡。


    公元3599年,人類,亡。


    等九號再醒來時,已是別的地方。


    她以為那些扔屍體的人是別的勢力,在腦子沒反應過來前,已經動手把人打敗。


    若不是被空間縫隙擠壓了身體,導致她元氣大傷,那日根本無人能活命。


    後來,九號就被分到了行宮。


    至於有毒的飯菜,對於能免疫九號喪屍王病毒的九號來說,根本無用。


    她對毒,任何毒,都免疫。


    製造者死在了異世,芯片對於九號來說已經沒了威脅,她現在是自由的。


    九號本可以殺光剛才大殿裏的那群人,將她們如螻蟻一般碾在腳下,可她想吃飯。


    熱騰騰的米飯拌著熟爛的豬肘子,她一頓能吃三海碗,這就是她活著的快樂。


    吃,每天睜開眼,光是想著今日三餐吃什麽,她灰沉沉的眼睛都是亮的,覺得有了動力。


    何況這個地方,有山有水有花有草,大地充滿生機,空氣中縈繞著絲絲縷縷的綠金色氣息,就是這群人口裏的龍鳳之氣,雪是白色的,水是清的,小孩會哭會笑,連個竹掃帚都長著葉子。


    九號覺得很好很開心,她很喜歡這個地方,尤其是每天掃掃地就能吃飯,可太輕鬆了。


    隻要她完成任務,就能繼續心安理得在梁佩的手下吃飯。


    所以殺個人而已,至於被殺之人是誰,不重要。


    天色漸晚,風雪更大。


    李錢拿著拂塵縮著脖子,哆哆嗦嗦一路小跑著進了內殿,“太女,大臣們已經在外麵等著了,您什麽時候出去什麽時候開宴。”


    梁夏放下手裏的筆,將寫完字的紙放進腳邊的炭盆裏,任由火苗竄上來舔舐紙張。


    “好,我這就出去。”


    李錢見她把金葉子書簽取出來,愣怔著問,“您抄寫完了?”


    短短三日,抄寫完了?


    那可是整整四本書啊,每本都有二指厚。


    “我還會背了呢,”梁夏反問,“很難嗎?”


    不就幾本書嗎,多難?


    李錢,“……”


    李錢目瞪口呆,所以他當不好皇帝是有理由的對吧,肯定是,不然人比人怕是要氣死人啊!


    “那太女可從裏麵看出什麽名堂?”李錢好奇。


    梁夏微微抬起白淨的臉,驕傲又神氣,“考我啊?”


    李錢難得看她露出稚氣得意的學生一麵,臉上也跟著露出笑意,正要說不敢,就見梁夏雙手背在身後,邊走邊說:


    “欽天監監正江舒,秋闈二十七名開外,殿試三甲,本應派遣到下麵為官,但因梁佩舉薦,從而留在了欽天監。二十五年過去,如今已然是監正。”


    李錢臉皮瞬間一緊。


    欽天監這個部門,說重要也不重要,畢竟主占卜看天象測吉凶,偶爾看看天氣什麽的,跟六部比起來,不是什麽大部門。


    可若是說它不重要,它又在一些事情上起決定性作用。


    比如欽天監明知今日暴雪,依舊說是吉日,建議太女梁夏啟程來行宮祭祖登基。


    行宮跟皇宮不同,行宮的守衛跟防護怎麽都比不了固若金湯的皇宮。


    可若是梁夏不聽,往後但凡有個洪澇水災,有點天災人禍,那全都怪在梁夏身上,太女無德,上天降災。


    李錢在宮裏好些年了,從沒見過宗室跟欽天監有往來,若不是從這些塵封的記錄裏尋找蛛絲馬跡,眾人隻當今日頂著大雪上山,純屬巧合罷了。


    梁夏見李錢反應過來,才繼續說,“兵部侍郎盧章,本是禮部任職,後來調到兵部。”


    “我查了一下,十八年前,她娶了宗室裏的一個嫡子,隻是過於旁係不顯眼,外人才沒覺得兩家有親。”


    外人不覺得有親,可戶章娶完夫的第二年,便從禮部調到了兵部,且一路高升。


    但她並沒有做到尚書之位,以免過於顯眼。


    包括禦林軍中,也有宗室提點過或是受過宗室恩惠的人。


    像這種重要部門,處處都有宗室的痕跡,所以梁佩等人有恃無恐。


    宗室這些年能跟朝臣打擂台爭高低,不是僅僅憑借著一個“梁”姓而已,她們手裏,也有一定的隱形實權。


    這些東西,藏的深,藏的隱蔽,若是不仔細翻翻過去,光從表麵來看,什麽都瞧不出來,甚至還會以為宗室不過僅會叫囂而已,沒有真本事。


    可若是真大意了,就會被這些暗地裏的絲線活活絞死。


    李錢聽完整個人瞬間頓在原地,眼睛直直地看著梁夏。


    梁夏今日穿得很簡單利落,唯有外麵披了件白色狐裘大氅,青澀稚嫩的臉有一半隱在蓬鬆的毛領中。


    依舊是那個文氣十足的學生模樣,白淨的臉棱角並不明顯,一雙漂亮眼睛清澈幹淨。


    儒氣,文靜,無害,是大家對梁夏的第一印象。


    可她輕飄飄的語言點出了太多東西,不顯山不漏水地撥動棋局,將宗室放在暗處的棋子一顆顆找出來,露在明麵上。


    李錢明明比她年長,比她有當皇上的經驗,可如今卻覺得從梁夏身上學到了眾多,也好像發現了他為何亡國的原因。


    李錢停下,梁夏也跟著停下。


    風揚起她的衣擺,拂動她青色的碎發,她側眸疑惑地朝李錢看過來,“聽傻啦?”


    李錢雖覺得輸給一個小輩很丟人,但卻有些服氣地點點頭。


    他隻當梁夏在找死,這才輕敵大意地挑釁宗室,將身家性命托付在一個馮阮身上。


    如今看來,她是胸有成竹。


    她有自己的盤算跟計劃,靠的也是自己的能力,而馮阮僅是她擺在明麵上的一枚棋子罷了,她從未想過靠她人保命。


    今日,她在局中,亦在布棋。


    “太女今日,讓我刮目相看。”李錢朝她拱手作揖,竟是行了個學生禮。


    他雖無能,卻不傲慢。


    梁夏眼裏露出清淺笑意,“李錢啊。”


    她還是那個慢悠悠的調子,李錢瞬間挺直腰背,頷首低頭,誠心誠意,“在。”


    梁夏說,“該吃飯了。”


    宴已經擺好,她跟宗室以及馮阮都布了菜,不開席怎麽能行呢。


    第018章


    梁夏從外麵進來,殿裏已經坐滿了群臣。


    哭靈那日,文武百官便朝梁夏行過跪拜禮,算是認可了她皇室太女的身份。


    真正的繼位大典在明天,前提是梁夏能平安活過今夜。


    她身披白色大氅一步步走過來,像是誤入狼群中的一隻雪白羔羊,怎麽看怎麽純白無害,怎麽看怎麽覺得任人宰割。


    不怪群臣多想,一個流落民間十多年的皇室血脈,除掉那點血緣外,不過是個尋常學生,如何能撐得起沉重的皇袍呢。


    可梁夏像是察覺不到這些或窺探或打量或審視的目光,平平穩穩一腳一步走到位子前麵,抬眸朝眾臣看過去。


    李錢跟在梁夏身後,亦步亦趨。


    進殿之前,他心裏可能有無數質疑跟忐忑,如今他卻覺得今日宴上,誰狼誰羊可說不準。


    馮阮率先起身,“太女金安。”


    群臣緊隨其後。唯有宗室眾人慢慢悠悠,像是屁股黏在了坐墊上,好半天才稀稀拉拉站起來,而宗室為首的梁佩則是垂著眸坐在那裏沒動。


    她像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掀起鬆弛的眼皮看向梁夏,倚老賣老,頗為苦惱地笑了下,“老婦年邁,今日又行了好些路,如今實在站不起來。”


    梁佩當庭朝梁夏發難,“太女也不是個看重禮數的人,應當不會介意吧。”


    有人跟梁佩打配合,“佩老此話怎麽說?我大梁注重禮教,什麽叫太女不看重禮數?”


    梁佩詫異,“你們竟不知道?”


    她把守靈一事說出來,“莫說太女身份尊貴,就是尋常貧苦人家,也當知道何為‘孝’字,可太女好像不是很在意。”


    梁夏坐定,抬手示意群臣坐下,伸手拿了筷子,邊吃邊看梁佩演戲,“繼續。”


    梁佩,“……”


    梁佩直接開始列舉梁夏近日來的種種不敬不孝行為,話雖說得沒那麽直白,可字字句句都在暗示梁夏德不配位,不能堪當大任。


    殿內氣氛冷到了極致,大臣們連筷子都不敢拿,唯有梁夏吃的最香。


    她見沈君牧一直在看她,還用公筷夾了塊紅燒肉放他麵前的碟裏,“快嚐嚐,這個好吃,甜鹹口的。”


    沈君牧就坐在梁夏身旁,一襲淺青色冬衣,跟梁佩身上的深棕色袍子比起來,顯得格外清新。


    他看看碗裏琥珀色的紅燒肉,再看看梁夏,投桃報李,輕聲提醒,“梁佩來者不善,你要小心。”


    沈君牧都能看出來今晚氛圍不對,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梁夏身上,像是篤定她活不過今夜,偏偏梁夏八百個心眼子的人什麽都沒看出來,絲毫沒影響她吃喝。


    沈君牧疑惑,見梁夏老神在在的吃飯,一時間摸不準她在想什麽。


    她那麽多的心眼子,總歸不會全用在套他話上了吧?


    “現在最重要的,”梁夏咽下嘴裏飯菜,示意沈君牧隨便夾菜,“就是吃飯。”


    人生大事,吃飽喝足。


    梁夏的桌子最大,菜品花樣也比沈君牧這個君後的多。


    沈君牧沒看菜,而是看了眼梁夏,抿了抿唇,像是做出某種決定,抬眸看向梁佩,“誰說太女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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