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這些八卦,不少大臣都偷偷湊到一起,借著?天色黑,仗著?梁夏可?能看不見,就勾著?頭?聊天。


    皇上為?何去哪兒都帶著?沈君牧呢。


    這事?隻有兩個解釋:


    一是皇上通過?鉗製住沈君牧,變相威脅沈將軍,讓她別有異心。


    還有一種可?能,皇上她對沈君牧有意思。


    畢竟兩人年齡相仿,都是十幾歲的人,心生情愫很正常。


    如今皇上麵臨著?選擇,權還是情,隻能選一個。


    選權的話,沈君牧就不能出宮。


    他這個身份,唯有做為?先皇遺孀,做為?太君後的身份,沈家才不至於變成第二個禦史?台,才不會像馮阮那般隻手遮天。


    馮阮的例子活生生擺在眼前,哪怕她沒舞弊買官,依舊不能留在京中,而?是借著?委以重任之?名,被名獎暗貶“發配”東北,通過?此?事?足以看出小皇上的心機。


    她既容不下馮阮在京中當這棵遮天蔽日的大樹,又怎麽會讓沈府成為?武將裏的第二棵樹呢?


    若是選情,皇上隻能放手,由著?沈君牧出宮嫁給旁人。


    沈君牧做為?將軍之?子,如果進宮,沈家權勢滔天,對於新皇來說不見得是好事?。


    看似有兩個選擇,可?對於高高在上坐在皇位上的人來說,能選的隻有一個:


    權。


    帝王,向?來不能有情。


    李錢站在梁夏身邊,也在想,要是他選的話,他會選什麽呢?


    他要是梁夏,選了權,那以後跟沈君牧之?間隻能是“父女?”關係。


    兩人要是有點什麽親密接觸,便是□□後宮的不倫之?罪,沈君牧此?生注定不能有孩子,因為?名不正言不順。


    而?且將來梁夏還會為?了平衡朝堂權勢娶自己的君後,那沈君牧隻能永遠躲在暗處,見不得光。


    可?如果選了情,那便是放手這隻青鳥,從?此?他天高海闊跟自己再不相幹,君跟臣的界限分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沒有其?他可?能。


    李錢愁啊。


    他雖說愁,可?實際上心底已經潛意識做出選擇。


    李錢會選“權”,讓沈君牧以太君後的身份留在宮中,這樣既能鉗製沈家,還能跟心愛之?人日日相見,就像現在這樣有何不好?


    至於沈君牧未來如何,這樣不倫的非議跟見不得光的關係對他有什麽影響,李錢下意識避開去想。


    麵上,他是皇上,他保全了大梁安危。私下,他跟心愛之?人日日纏綿相見,滿足了自己。


    對他來說,兩全其?美。


    而?沈君牧這個留在宮裏的“質子”,則徹底成了帝王的工具,鉗製沈家的工具,以及泄私-欲的工具。


    他是個物件,是朝堂跟情-欲的犧牲品,唯獨不是被真心喜愛過?的小公子。


    那株青翠的竹,那顆幹淨的筍,最終會如同潮濕陰暗環境裏蘑菇一樣,慢慢腐爛壞掉。


    係統跟李錢綁定一起,李錢心底潛意識的想法它都能感?覺到,如今突然出聲:


    [梁夏與你不同。]


    李錢道:‘有什麽不同,這根本?無解啊。’


    如今邊疆有異動,江南可?能有起義,正是需要沈家人的時候,皇上不可?能在這時收回兵權。


    沈家兵權不能收回,沈君牧這個“質子”就顯得格外重要。


    這是拴虎的項圈,是約束沈家人的軟肋,怎麽能輕易鬆手。


    李錢做為?皇上,並不覺得自己的這種選擇卑劣無恥。莫說是他,就是別的帝王也會這麽做。


    係統清冷機械的聲音,卻像是看透人心跟算計:


    [武將和文臣不同,做為?一個優秀的帝王,要會放手跟信任,你覺得無解,在於你不信任沈瓊花,在於君不信臣。]


    帝王最是多疑,多疑的本?源來自於對自己能力的不信任以及誇大對方的威脅。


    李錢雖不是一個優秀合格的帝王,但他身上有身為?皇上的通病,多疑跟忌憚。


    可?梁夏卻跟他不同。


    [梁夏讓你挑選春闈考卷,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若換成是你,你會讓身邊最貼身的大總管去插手春闈考卷嗎?]


    ‘不會。’李錢毫不猶豫。


    不管身邊這個大總管是誰,科考的事?情他都不會讓對方插手,不僅不會讓對方挑選考卷,還會防備著?對方,以免出現泄題的可?能。


    但梁夏與他不同。


    李錢陡然回過?神?,梁夏與他不同。


    [弱者隻會畏懼猛虎,可?強者卻能禦虎。]


    [梁夏,是強者。]


    係統像是在提醒什麽:


    [宿主1020,你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不止手段,更有帝王的胸襟跟容納強臣的氣度。]


    其?實還有對他人的尊重,跟對情愛的理解。


    可?係統做為?“帝王養成”係統而?不是“磕cp”係統,這些就沒必要點醒李錢了。


    等眾臣討論完,已經快辰時,初春晨光乍現,緩慢從?群臣身上落到梁夏身上。


    光雖不強烈,可?卻撕破淩晨的漆黑,讓亮照進來。


    梁夏聽完,垂著?眼睫,雙手搭在膝蓋上,安安靜靜文文氣氣的像個剛從?書院裏出來的學生。


    等下麵沒了動靜,都在等她開口發話之?時,梁夏才看向?沈瓊花,“沈將軍覺得呢?”


    今日朝會,所有人都在圍繞著?沈家之?子沈君牧是去是留在議論,唯有當事?人的母親沈瓊花從?頭?到尾沒出聲。


    沈瓊花在等,等皇上的意思。


    梁夏卻將主動權交給她,足以信任,“你覺得沈君牧該不該留在宮中?”


    這話不是在問沈君牧,而?是在問兵權。


    輕飄飄的語氣下是沉甸甸的權勢。


    剛才小半個時辰,表麵上討論的是沈君牧這個人,其?實從?頭?到尾都是以沈君牧為?載體,談論的是他身後的沈家,以及兵權的去留。


    情愛在這裏麵,占了僅僅不到兩分。


    無人在意梁夏是否喜歡沈君牧,更無人在乎沈君牧留在後宮中是何下場。做為?朝臣,她們在乎的是兵權,是沈家權勢跟大梁的安危。


    沈瓊花驚詫地抬起眼看梁夏。


    晨光自東方起,梁夏背北朝南麵向?群臣,清晨光亮從?側麵映過?來,打在梁夏身上,從?她的左肩緩慢到右肩,最後將她整個人籠罩在光亮裏。


    十六歲的小皇上,白淨文氣的臉在光裏泛著?柔意,不像個人,而?像端坐在那裏的神?。


    信任跟包容,讓她自信從?容,平靜溫和。


    沈瓊花到今日才看清楚,梁夏這身文文氣氣的氣質不是靠書卷堆砌起來的,而?是由內而?外散發。


    她身居高位,無需高聲嗬斥、不用?厲色嚴詞來捍衛皇上威嚴。她是操縱棋局的人,是大梁的皇,所以她穩穩地走著?每一步棋,平和地看著?她的每一個臣民。


    這便是她之?前在禦史?台已經擺明證據的前提下,依舊要讓三司會審馮阮的原因,她做為?君,要給臣一個公正公平和公道。


    能給馮阮的信任,自然能給沈家。


    滿朝文武無一人吭聲,都在等沈瓊花的回答。


    沈瓊花胸腔震蕩,感?慨頗多,這種信任,這種來自君王的信任,沈家依舊多久沒感?受到了,一時激得她眼眶發熱鼻頭?泛酸。


    沈家因握有兵權,麵對的都是忌憚跟防備,這種毫無保留的相信,足以讓武將為?之?拋頭?顱撒熱血。


    為?臣一世,圖的不過?是君的相信二字。


    沈瓊花出列上前,撩起紫色官袍單膝點地,低頭?垂眸,“臣,覺得沈君牧可?以出宮。”


    這是對沈君牧背後沈家兵權的回答。


    求子出宮的母親,回答了關於兵權的問題。


    沈家忠心,不在於一個沈君牧,他留在宮中與否,沈家都是大梁的護國柱。隻要沈家一人活著?,就會用?自己的脊背撐起大梁這片天。


    沈家無,天仍在。天若塌,沈家無。


    梁夏卻露出清淺笑意,溫聲說,“我也這般認為?。”


    她笑,“君牧,應該出宮。”


    這是對沈君牧這個人的回答。


    本?該穩住兵權的新皇,回答的則是關於情愛的問題。


    哪怕隻占兩分,哪怕無人在意沈君牧這個人,梁夏都會在意。


    那株鮮活的竹,那顆清新脆口的筍,就該活在陽光下,肆意地享受清晨雨露跟晨光披身,而?不是腐爛在見不得光的地方。


    她喜歡沈君牧,喜歡的克製守禮,帶著?尊重跟愛護。


    這份喜歡,就像蔡甜喜歡竇氏一樣。


    十幾年的鄰裏相處,本?可?以越過?那條線進入到一個新的關係裏,可?蔡甜始終站在線外,守著?她覺得自己該守的禮,留給竇氏應有的尊重。


    梁夏是她的學生,不管是學識還是品行,都被她教的很好,對待喜歡的人,是如出一轍的克製。


    而?她偶爾跳脫的性子,又是受到鬆果兩姐妹的影響。


    沈瓊花一時不知道怎麽開口,始終垂著?頭?,啞聲應,“臣,遵皇上旨。”


    隨著?沈瓊花這句話,李錢腦海裏響起一聲清脆的電子音,是任務完成的聲響。


    李錢愣住,李錢都傻眼了。


    ‘不是早完成了嗎?’


    係統機械地開始播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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