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星辰想了想:“不知道啊,媽媽,你問這個幹什麽?”


    “沒什麽,走吧,送你去你爺爺家。”王嘉嘉搖搖頭,心想是自己看花眼了,世界上長相相似的人多得很。


    在周圍人的注目禮中,王嘉嘉帶著兒子坐進了她的紅色跑車,高調的轟鳴聲響起,一路駛到了江北的老牌別墅小區,四明花園,也是已退休的市長趙忠憫的家。


    客廳一側傳出喧鬧的麻將聲,婆婆李青退休早,這些年一直熱衷於打麻將,幾乎每天都會邀幾個搭子來家裏玩,她總是贏,不過究竟是因為她的牌技高超,還是因為牌友想讓她贏,就不得而知了。


    保姆林林打開門,迎王嘉嘉母子進來。


    王嘉嘉將趙星辰帶到李青身旁,語氣不鹹不淡地喊了聲:“媽。”


    李青輕聲“嗯”了下,轉頭極其熱情地招呼孫子:“小星,你先上樓找爺爺玩,爺爺可想你了,奶奶打完這一圈就過來找你。”


    趙星辰歡快地跑上樓,李青繼續投入麻將事業中,王嘉嘉正要轉頭離去,李青眼睛餘光看到她,淡淡地說:“怎麽也不跟幾位阿姨打招呼?”


    幾個牌友臉上掛著尷尬的笑,王嘉嘉隻好擠出笑容,跟她們幾個打了聲招呼,這才離去。


    “和了!”李青推出牌,“清一色!”


    其他三人都仿佛心疼錢包一樣咂嘴感慨著:“李姐,你家肯定是找大師看過風水,你這主人家不管坐哪個位置,運氣都這麽好,難怪你家澤宇生意上也是一路亨通,大家都說,澤宇是有財氣在身的,江北這些領導家的公子裏麵,就數你家澤宇最出類拔萃。”


    李青笑得合不攏嘴,送走牌友後,看到坐在沙發一角玩手機的王嘉嘉,咳嗽一聲,淡淡地說:“聽說你在家不會燒飯,每次都是點外賣,澤宇和小星都吃不上一口熱飯。”


    王嘉嘉抬起頭,不卑不亢道:“我說家裏請個保姆,趙澤宇不習慣外人在家,他不同意。”


    “那你在家做什麽?”


    王嘉嘉冷淡地道:“我不是保姆。”


    “怎麽,燒菜洗衣拖地,隻有保姆才能幹?你要是沒嫁進我們家,哪樣活不得當老婆的幹?你也嫁進我們家這麽多年了,你父母平時都不提點你該怎麽做事情嗎?”


    王嘉嘉忍著氣,不卑不亢道:“我從小就不做家務,趙澤宇娶我的時候就知道這一點。”


    “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李青冷哼一聲,起身走開了。


    王嘉嘉咬了咬牙,低頭繼續玩手機。


    到了晚飯的點,趙澤宇從公司趕到別墅,他看了眼王嘉嘉,就猜到肯定是婆媳間又打嘴仗了,不過他今天沒心思關心這事,因為他心情也很不好。


    飯菜擺滿桌,一家人開始吃飯。趙忠憫看著兒子的表情,微微不滿道:“怎麽回事,心情不好端到飯桌上來了?”


    趙澤宇雖然在外可謂叱吒風雲,可他從小懾於父親的威嚴,在母親的嚴厲管教之下,現在都四十多歲的人了,還是很敬畏父母,忙露出笑臉:“沒什麽,一點工作上的小麻煩。”


    “什麽麻煩?”


    “沒多大事,本來我公司下麵誌在必得的一塊地,今天招標被人溢價搶走了,這樣一來,我們周圍幾塊地的成本收益和設計規劃都要重新調整。”他轉向王嘉嘉,“對了,今天搶走這塊地的那個公司的老板叫董明山,聽說他兒子跟小星同個學校同個年級。”


    王嘉嘉搖搖頭:“我對其他家長不熟,沒什麽印象,你想找他?”


    趙澤宇冷笑一聲,高傲道:“那就是個芝麻大的小暴發戶開發商,哪裏配我找他,我就隨便一問,他早晚會找上我的。”


    趙忠憫告誡道:“你不要仗著自己現在生意做得好,就看不起其他人,人一旦內心自大了,說話做事,指不定哪一處就得罪人了。”


    李青有點傲氣地笑笑:“不用這麽處處謹慎,咱們家也不太需要擔心得罪人,何況那種小暴發戶。”


    趙忠憫道:“人外有人,不要大意。”


    趙澤宇點頭稱是。


    李青又問:“澤宇,聽說你老丈人出獄了,你們要幫他辦接風酒洗塵啊?”


    趙澤宇和王嘉嘉同時放下了筷子,趙澤宇尷尬一笑,忙問:“媽,你聽誰說的?”


    李青幽幽道:“我要是沒聽人說,你們是不是就這麽辦了?”


    王嘉嘉語氣平和地道:“請的都是我家這邊的親戚,還有我的朋友。”


    李青沒看她一眼,隻是吩咐趙澤宇:“依我看,這酒席就別辦了。”


    王嘉嘉咽了下唾沫:“媽,我都已經通知過所有人了。”


    李青沒好氣地道:“我們趙家不同於其他人家,這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辦什麽酒席?你非要辦,在你自己家裏辦,不要到外麵讓人笑話。”


    “我——”王嘉嘉剛要說話,趙澤宇趕緊笑著阻攔。


    “媽,這事我們再商量,再商量啊。”


    李青道:“不用商量了,我已經通知訂位子的酒店,酒席取消了。”


    “媽!”王嘉嘉憤怒地站了起來。


    趙澤宇連忙按住她,笑著打圓場:“沒事沒事,一樣的,我們就在家請幾個親戚朋友來湊一下熱鬧。”


    “小星那天就不用去了。”


    王嘉嘉忍不住道:“為什麽?”


    “那天是周末,按約定,小星周末在這裏過。”


    王嘉嘉正要發火,趙澤宇緊緊抓著她的胳膊,哄著按下她。


    “我吃飽了。”她起身走出屋子。


    23


    傍晚,尊邸小區的池塘邊,何超龍叼著煙,重重地朝池子裏吐了口痰,他的心情差極了。


    他被派出所拘留了七天,最後因為盜竊的證據不足,放了。


    出來後,他才看到王慧的微信留言,王慧已經被董家辭退,準備回老家休息一段時間。王慧還有個老公在其他城市打工,她可不敢跟家裏人說被辭退的原因,隻說業主家暫時不需要保姆了。王慧當月的工資被錢一茹扣下,抵充借款,她還欠錢一茹三萬塊。王慧告訴何超龍,她婆家一直都叫她去她老公所在的城市工作,她過去一直以董家對她不錯的理由拖延著,如今被辭退,也沒理由留在江北了,她和何超龍緣盡於此。何超龍此前還問王慧借了幾千塊,王慧讓他有錢後早點還她。


    這樣一來,何超龍工作丟了,情人跑了,可謂人財兩空,而這一切的源頭,都是這個叫洪梅的臭保潔。


    他從派出所出來後,從物業公司的原同事口中得知,王慧剛被辭退,洪梅就去了董家當保姆,他將幾件事前後串聯起來複盤,一下子豁然開朗,這一切都是洪梅設計的。


    等了一陣子,他看到洪梅帶著董浩然來到池塘邊玩耍,立馬將煙頭一丟,衝上前,一把揪住她:“你他娘的真會耍手段啊!”


    “你幹嗎,放手!”孟真真用力打他的手,怎奈何超龍身形高大,孟真真一個女人哪裏是他的對手,被他牢牢抓著不放。


    一旁的董浩然看到這一幕,天真的勇氣讓他對著何超龍喊起來:“管家,你幹什麽呢,你為什麽欺負我家阿姨?”


    “滾一邊去,小王八蛋,老子還想抽你呢!”


    董浩然畢竟是個才二年級的小孩,從來沒有被成年人直接粗暴對待過,嚇得他頓時眼眶一紅。


    “你嚇唬小孩幹什麽!——浩然,你快回家去!”孟真真開始用力掙紮,去抓何超龍。


    何超龍一隻手牢牢箍住她,另一隻手抵擋了幾下,把她雙手都扣了起來。


    “你他娘的真行啊,你從哪兒弄來的避孕套栽贓陷害我們?王慧那天來大姨媽,老子壓根沒跟她做。我們也從沒把避孕套扔廚房裏,你真心狠手辣啊,搞這麽一出,把我們倆的工作都弄沒了,結果你自己混進去當保姆?”


    孟真真低聲警告他:“你還有臉說?你們想在孩子臥室裏放火,這是犯罪!這可是要坐牢的!”


    何超龍一愣,不由得將她的手放下來,怒視著她:“你瞎說什麽,你有證據嗎?”


    “那個插頭就是證據!”


    “什麽插頭,你在說什麽?”何超龍微微心虛,眼神躲閃。


    “你自己心知肚明,你如果再來搗亂,我就把插頭交給警察。”


    何超龍盯著她,狠狠豎起大拇指,裝模作樣地警告一句:“你有本事,走著瞧,這事我不可能就這樣饒過你!”


    他正想再放幾句狠話,董浩然帶著保安趕了過來,保安一看就明白,何超龍是因為丟工作的事來跟業主鬧了,看在過去是同事的分上,他們沒有太過強硬,隻是勸說著:“行了吧,老何你也別鬧了,趕緊走,待會兒業主過來,又要怪我們怎麽放你進來了。”


    何超龍一臉不甘心,隻好暫且離去。


    24


    經過何超龍這麽一鬧,董浩然也沒了玩耍的心思,孟真真帶著他早早上了樓。


    到了樓上,錢一茹已經從業主群裏聽說了消息,便詢問起兩人。她從董浩然口中得知何超龍衝他大吼,不免擔憂何超龍還會來找麻煩,嘴上雖說不用怕這種小流氓貨色,她明天就去找保安,絕對不會再讓何超龍進小區,卻又忍不住詢問孟真真何超龍會不會再來找麻煩,如果孟真真接送董浩然上下學途中,何超龍又在路上堵她該怎麽辦。說話間,她不免流露出嫌棄孟真真不會開車的意思,否則開車接送孩子上下學,倒也不用擔心何超龍了。


    孟真真心思通透,一下子就聽出了錢一茹的話外音。


    錢一茹為人是不錯,可業主和保姆永遠不是一家人,錢一茹不會管這件事誰對誰錯,也不會在意孟真真的感受,她隻是不想惹上麻煩。如果何超龍繼續來找孟真真的麻煩,錢一茹的選擇一定是開除孟真真,另找保姆,頂多給孟真真一些經濟上的補償。


    一念及此,孟真真趕緊安撫錢一茹,向她解釋,何超龍覺得是因為她發現了避孕套,害他丟了工作,遷怒於她,何超龍沒膽量真的來惹事,更不敢惹董家人。今天何超龍是衝著她來的,不是董浩然。


    錢一茹心下稍稍放寬一些,叮囑她接下來這段時間要多加小心,這種小流氓就像狗皮膏藥,粘上了,甩不掉。


    結果到了晚上,孟真真回到保姆房休息,何超龍的電話卻打了進來。


    “你想幹什麽?沒完沒了了嗎?”孟真真對他很不客氣,這種無賴,如果你軟弱,對方就會得寸進尺,如果你強硬,他反而不敢怎麽樣。


    這一次,何超龍變了一副態度,嬉皮笑臉地說:“我覺得咱們倆應該見麵好好聊一下。”


    “聊什麽,有什麽好聊的?”


    “當然是聊怎麽賠償我的損失啊,我工作砸了,你覺得賠我多少錢合適?”


    “我憑什麽要賠你錢?”


    “就憑避孕套的事是你一手設計的,陷害我和王慧。”


    孟真真怕他用電話錄音,回答得滴水不漏:“誰陷害你了?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我手裏還有你們放的插頭,你們想放火燒了臥室,證據確鑿。你如果再來糾纏,我就把插頭交給警察!”


    何超龍嘿嘿一笑:“你交唄,我剛剛才算想明白,你如果要交,早就交了,幹嗎等到現在?什麽插頭啊,你有什麽證據說我啊?”


    孟真真道:“懶得理你,別再打我電話,否則我報警了。”


    她正想掛斷,何超龍換了一副冷峻的聲音:“我現在也沒班上,你要是不賠我損失,我天天在你接送小孩路上蹲你。”


    “我會報警抓你。”


    “哎喲,還報警,我不過是每天在旁邊陪著你接送孩子,我又沒幹什麽,大路朝天,誰走你旁邊礙著你了?你仔細想想,董先生和董太太知道我每天這麽貼心地護送你,還敢留你當保姆嗎?你處心積慮設計我們倆,把王慧弄出去,自己當保姆,結果幹不了幾天就得卷鋪蓋走人,虧大了。”何超龍徹底耍起了無賴,他做了幾年尊邸的樓宇管家,深知有錢人的脾性,有錢人很怕麻煩。


    孟真真沉吟幾秒,不卑不亢道:“你這麽空閑每天陪我接送孩子,不如重新去找份工作,還能領工資。”


    何超龍道:“我的時間安排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你明天路上就能遇著我了,到時小孩回家跟父母一說,嘿嘿……”


    孟真真咬牙切齒道:“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說了啊,你賠我一些錢唄。”


    孟真真猶豫了一會兒,想到剛剛錢一茹的態度,自己好不容易進入董家,如果真被這無賴搞砸了工作,那也太冤枉了。她隻好委曲求全道:“你要多少錢?你知道我之前幹保潔,也沒攢下什麽錢。”


    “咱們見麵談吧,不用挑日子了,就今天,你找個理由出來,咱們半個小時後巧克力公寓樓下見。”


    提及巧克力公寓,孟真真頓時警惕地問:“你怎麽知道巧克力公寓?”


    何超龍理所當然地道:“員工通訊錄裏寫的啊,話說回來,你也不像是沒錢,都租得起公寓,比我住的好多了,待會兒見,嘿嘿。”


    掛完電話,孟真真坐在床上思考許久,這種流氓不能讓他抓到軟肋,否則他會一直問她要錢,可也不能不去談,否則她相信明天何超龍準會在路上蹲守。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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