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夫妻學醫,注重養生,晚膳用的少且清淡。


    夫妻倆用飯,也不講究“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李嬸隨口問:“梔梔撿回來的那個人怎麽樣了?果真沒大礙了?”


    “還有些發燒,但性命肯定是保住了。”


    李嬸笑道:“人沒事就成。要真死在這兒,梔梔的麻煩就大了。”


    李叔手上筷子停頓一下,問:“你猜他是誰?”


    “什麽他是誰?你說梔梔救回來的人嗎?他能是誰?”李嬸一愣,聽這話說的奇怪,笑問,“莫非是大有來頭的?五殿閻羅的兒子?玉皇大帝的外甥?總不會是南河裏爬上來的水鬼吧?”


    看丈夫神色古怪,似是無意說笑,李嬸的笑意也漸漸淡了,正經問:“怎麽了?到底是誰啊?”


    “梔梔說,這是她的未婚夫張家二郎。”李叔緩緩說道。


    李嬸頓時呆住,手中筷子差點握不穩:“誰?”


    “張二郎。梔梔說,她起先不敢確定,等張二郎醒過來後,兩人說上話,才相認的。而且張家二郎這回從河東遠道而來,就是來和薛家商量成親的事。不幸遇上了劫匪,差點沒命。”


    “這,這……”李嬸一臉的震驚之色,“真的假的?”


    李叔不答反問:“你希望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聽聽你這說的什麽話!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還什麽希望不希望……”李嬸嗔道。


    李叔隻是笑笑,沒有說話。


    “不過,要我說,如果真是張家二郎,那可真是梔梔的造化了。有正經未婚夫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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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看薛家那群人還怎麽逼她?”回想起前日薛家長輩上門威逼的場景,李嬸仍心有餘悸。


    她想了想,繼續道:“其實一開始認不出來也正常。不是說是薛大郎在永寧教書時定下的婚約嗎?那都多少年了?兩人也快十年沒見了吧?變化肯定大。”


    李叔低頭喝一口湯,附和道:“誰說不是呢?”


    “不行,等會兒吃完飯我去看看,得問問是怎麽回事。不是說早就定下婚約了嗎?怎麽這麽多年也不托人帶個信兒?”李嬸震驚之下,連吃飯都有點心不在焉了。


    “急什麽?他身上有傷,該多休息,你明日再問也不遲。”


    “行吧,那就明天。”李嬸遇事一向尊重丈夫意見,聞言頓時打消念頭。可她震驚之下,難免仍記掛著此事,慨歎了好一會兒,“真是太巧了,你說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


    李叔輕聲道:“是啊,真巧……”


    巧得都讓他有一點懷疑事情的真實性了。但這世上巧合之事本來就多。何況他們夫婦看著薛家姑娘長大,斷沒有站在她的對立麵質疑她的道理。


    既然她說是,那就是。


    此時,一牆之隔的薛家。


    薛靈梔在廚房張羅晚飯。


    因見這姓張的還算信守承諾,她心下大定,決定做點好吃的,犒勞他一番。


    於是,半個時辰後,薛靈梔端著晚飯走進了雜物間。


    她將食物放在竹床旁邊半舊的桌上,笑盈盈道:“張公子,吃飯了,很豐盛哦。”


    兩日不曾進食,趙晏早已饑腸轆轆,聽聞此言內心深處竟隱約生出絲絲期待,麵上卻甚是淡然:“嗯。”


    他視線微動,落在麵前的一碗一碟上,隨後長眉倏地揚起,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這是什麽?”


    “小米粥,蘿卜醬菜,還有半個鹹鴨蛋。”薛靈梔想了想,又補充道,“鴨蛋還剩下半個,留著明天給你配粥吃。”


    鹹鴨蛋是之前醃的,她吃不慣,覺得太鹹了,分兩頓給他吃好了。


    趙晏眉心突突直跳:這也叫豐盛?


    看他神色似乎不太對,薛靈梔收斂笑意,猶豫著問:“怎麽了?不夠吃嗎?”


    不夠吃也沒有了啊,她還要留一點剩飯給阿黃的。


    趙晏輕哂:“你覺得呢?”


    這是夠不夠吃的問題嗎?


    “我覺得應該夠了吧?”薛靈梔不太確定,但一眼瞥見桌上晚餐後,立時又有了自信,“你看,有粥有菜有鴨蛋,一般人家可吃不了這麽好。”


    趙晏:“……”


    他雙目微闔,緩緩吐一口氣,強迫自己想開點。


    鄉下農家,想來沒什麽好東西,半個鴨蛋都能當作了不起的稀罕物。


    畢竟她自己都不舍得吃,他也不能多說什麽。


    輕輕“嗯”了一聲,趙晏沒再評價,用一旁的巾帕擦了擦手,低頭舉箸用膳。


    或許是餓得久了,亦或是平時山珍海味吃多了,今時今日,他竟覺得這鹹蘿卜絲還頗能入口。


    “那你吃著,我先出去了,吃完飯叫我。”薛靈梔走出雜物間,在院子裏獨自吃飯。


    前天祭拜剩下的散子還有一些,酥脆可口,配上熬得濃稠的小米粥和蘿卜醬菜,她吃的甚是香甜。


    約莫兩刻鍾後,薛靈梔返回雜物間收拾碗碟。


    不錯,吃的很幹淨,沒浪費一點。


    薛靈梔很滿意,客客氣氣地問:“張公子,你還要再吃一些嗎?”


    “不吃了。”趙晏淡淡地道。


    他兩天兩夜沒進食,一時也不宜吃太多。


    “嗯,吃飽就行。”薛靈梔順手提起桌上油燈,“這燈你不用了吧?我先帶走啦。”


    這盞燈是她房間的,她還要用呢。


    “什麽?”趙晏一怔,還沒反應過發生了什麽,就見房內唯一的一盞燈被她帶了出去。


    簡陋的房間頓時漆黑一片。


    趙晏在黑暗中雙目圓睜,連續深吸好幾口氣,才竭力保持平靜。


    自他遭遇伏擊以來,離譜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他對自己說:該習慣的,不必放在心上。眼前這些困厄,都隻是暫時的。


    當下更應考慮的是,京城那邊是什麽動向,以及他下一步該怎麽走。


    薛靈梔哪裏知道他的複雜心思?


    她忙著刷鍋洗碗,收拾廚房,喂鴨喂狗。


    做完這一切後,薛靈梔才在院中休息。


    夜風微涼,她認真琢磨著今日的事情,查漏補缺。


    既然找人假扮,那就得做的真實一點,讓人找不出任何破綻。她這邊信物有了,姓張的那邊信物也得有一個。


    唔,是不是還要假造一份婚書?


    鄉下識文斷字的少,尋常訂親未必有婚書。前天薛家宗族上門,慌亂中也沒人提起這一茬。


    可萬一有人提出來了呢?


    就算沒人想起,她若能拿出一份以假亂真的婚書,豈不是更有說服力?


    想到這裏,薛靈梔深覺此計大妙。


    不過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著手準備吧。


    洗漱過後,薛靈梔早早休息。


    而雜物間的趙晏卻難以入眠。


    稍微一動就吱吱作響的竹床、有明顯裂紋的木枕,薄薄的舊棉被散發著淡淡的樟腦丸氣息……早前昏迷時無知無覺,如今意識清醒,他一時之間還真不好接受。


    而且,他還不曾沐浴更衣。


    那個薛姓少女嘴上說的好聽,口口聲聲讓他在這裏安心休養,事實上她自提燈出去後,再沒出現,連過問一句都不曾。


    真當他身負重傷還能行動自如嗎?


    在漆黑的房間裏待了好一會兒,趙晏終是忍不住,小心下床,艱難出門。藉著朦朧夜色,勉強收拾一番。


    這點再尋常不過的小事,於現在的他而言,無異於在刀尖行走。


    重新回到西屋時,趙晏額上細汗涔涔,傷口似乎又有裂開之勢。


    他抬手摸了一下,果然,手指一片濡濕。


    摸黑找到桌上的傷藥,趙晏在黑暗中重新裹了一下傷處,好一通折騰後,才緩緩躺下。


    他想:一定要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第7章 婚書


    天不亮,村子裏的雞就打鳴了。未幾,花溪村上空升起了嫋嫋炊煙。


    薛靈梔也起床準備早飯。


    小米麵粥、蒸餅、醃黃瓜,還有半個昨晚剩下的鹹鴨蛋。


    做好後,薛靈梔端去西邊的雜物間。


    剛一進門,就見張公子斜坐在竹床上,不知已醒來多久。


    “張公子,該用飯了。”


    趙晏隻掃了一眼桌上的碗碟,便收回視線,靜靜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怎麽了?”薛靈梔給他看得有點懵。


    趙晏眼皮一抬,語氣古怪:“你就讓我這樣用飯?”


    薛靈梔不解,碗筷都有,而且就在桌邊,他抬手就能夠到,有哪裏不妥嗎?


    她想了想,試探著問:“那,你是想讓我喂你?”


    趙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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