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興致勃勃地才踏入園中,就見到有人捷足先登,比他快一步到顧顰顰跟前,不由冷哼一聲。


    晏容不陪她的妹妹,偏偏來到這春臨園,跟她搶女人。


    他冷著一張臉,朝她走過去。


    晏容見到來人是他後,微怔了一下,才道:“琅弟,你怎麽來了?”


    衛琅語氣不善,“這是我家,難道我不能來這春臨園賞花?”


    “琅弟,我不是這個意思。”


    晏容一張俊臉露出尷尬之色,他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衛琅卻似故意針對他似的,挖坑反問他。


    他迅速瞥了顧顰顰一眼,見她臉上並沒有露出厭色,心裏微微鬆了一口氣。


    倏然之間。


    晏容突然想到,他才跟著顧顰顰來到春臨園不久,衛琅也跟著來了。


    莫非,他也喜歡顧顰顰?


    顧姑娘容貌絕俗,長得國色天香,如她這樣的淑女,必有許多男子追求,晏容心裏早有預感,可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遇上了對手。


    “我剛才在來春臨園的路上,見到晏珺在梨園跌倒了,晏公子不妨先去看看令妹?”


    晏容微微一愣,“珺兒跌倒了?”


    衛琅點頭,“是呢,她還哭了起來,晏公子還是快去看看為好。”


    “謝琅弟提醒,我這就去看看。”


    晏容心底雖失落錯過與顧顰顰單獨相處的機會,但是他作為哥哥,不能狠心不管自己的妹妹。


    他朝兩人告別後,讓仆婢領路,急匆匆去往梨園。


    二月初始,園中的梨花還沒有盛開,樹枝隻露出些許綠芽,迎著輕風,簌簌抖動。


    晏容踏入園中後,見到晏珺扶在亭廊的扶椅上,握著帕子低聲哭泣。


    他將領路的仆婢揮退後,一人漫步走到亭中,出聲詢問,“衛琅跟我說,你剛在園中跌倒了?”


    晏珺哭著說,“六爺好狠的心,明明看見我在園中跌倒了,卻不肯扶我一把,讓我在丫鬟麵前丟盡臉麵。”


    “我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他避我如蛇蠍作甚?”


    她將水紅色的石榴裙微微掀開,露出一對膝蓋來,隻見晏珺白細的大腿上確實有一道紅色的刮痕,還露出一滴豆大的血珠,正一滴滴往腿間滴落。


    梨園的道路平平整整,又沒有凹凸不平之處,晏珺一個大小姐,走在如此平坦的道路上,都能跌倒,肯定是故意而為。


    他的妹妹他了解,她喜歡衛扶風已經喜歡到魔怔的地步,這麽多年,她一直未嫁,就是為了有機會嫁給衛扶風,哪怕是做妾,她都願意。


    梅含玉去後,晏珺是最高興的一個人,她以為那女人走後,她便能如願以償地嫁給衛扶風,可沒想到,衛扶風自願為愛妻守貞六年,至今都未娶,屋裏甚至一個通房都沒有。


    晏珺羨慕梅含玉能得到衛扶風的愛,有時在夢裏她都會幻想自己是梅含玉,與衛扶風恩愛纏綿,舉案齊眉。


    晏珺無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她今日必是在梨園遇到了衛扶風,為了與他親近,才特意假裝摔倒,想讓他將她扶起來。


    可晏珺沒料到,衛扶風根本不接她的招,連碰都不碰他一下,讓丫鬟將她給扶到亭子裏後,便帶人走了。


    晏容輕歎一聲氣,問:“你就非他不可嗎?”


    晏珺執著的點頭,“除了他,我誰也不嫁!”


    “哥哥,你沒有如我這樣一般愛過一個人,如果我這輩子不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寧願剪掉頭發,出家去做尼姑。”


    他臉色一變,出聲斥責:“你別說傻話!”


    天底下又不是沒有好男人了?


    他不懂自己的妹妹,為何會為了一個鰥夫,自甘下賤地說出這般話。


    晏珺為了作戲做全套,摔得很用力,腿紅腫得厲害,現在根本走不動路,她是一個嬌小姐,不肯讓下賤的仆人背她,隻得由晏容彎下身子,將她背回碧湘園。


    —


    春臨園。


    衛琅將晏容支走後,一邊幫顧顰顰摘花,一邊同她笑著搭話。


    他似乎半分也不在意,顧顰顰不久前才在夢曇寺拒絕了他的示愛,衛琅又跟以前一樣,一尋到機會,就湊到她身邊來。


    她覺得自己尷尬得很,她很想說服自己忘記那天在寺中發生的事,可是她根本做不到。


    顧顰顰想扯一個理由從春臨園離開,二房的丫鬟春枝突然走到園中尋衛琅,道成夫人有事尋他。


    衛琅蹙眉問:“母親找我有何事?”


    丫鬟搖頭道,“奴婢不知,公子您去後,便知道了。”


    “嗯。”


    衛琅散漫地應了一聲,將自己剛摘好的粉色山茶花放到顧顰顰籃中後,便大步從春臨園離開。


    園中少了一個男人,顧顰顰頓時覺得自在多了。


    寧國公府不愧是鍾鳴鼎食之家,單一個春臨園就占地二十畝,園中的山茶花姹紫嫣紅,紅色、粉色、紫色、黃色、白色的花兒都有,色彩鮮麗至極。


    顧顰顰帶著丫鬟將春臨園的各類山茶花都摘取了一籃,中途發現籃子都不夠,讓丫鬟回院裏再取一些籃子過來。


    一時間,偌大的春臨園裏,隻有她一個人在摘花。


    因顧顰顰隻顧著摘花,全身心都投入到滿園春色中,連有人朝自己走近都不知道。


    “看來你很忙。”


    衛衍將一朵白色山茶花放到她籃中,但還未放上一會兒,因她籃中的山茶花盛放地太多,便倏然咚地掉落到地上。


    顧顰顰陡然聽到他的聲音,嚇了一跳。


    她往後退了一步,玉腳不小心踩到了衛衍剛為她摘好的山茶花上,“你怎麽來了?”


    見他送給她的山茶花被踩碎了,衛衍心底有些不大高興。


    他冷著一張俊臉,重新又摘取一朵花遞過去,顧顰顰沒有接。


    “我的花已經夠了。”


    衛衍隨手將白色山茶花拋棄到地上,皮笑肉不笑,“你見晏容、衛琅時,倒是有說有笑,還接了他們替你摘的花,到了我這裏,你就不收。到底是山茶花夠了,你不用接,還是你根本就不想接我摘的花?”


    第17章 搶人


    “世子明明知道答案,偏還要我說出來,是想自取其辱嗎?”


    顧顰顰不想與衛衍有過多的接觸,在春臨園見到他的這一刻,隻覺厭煩,連摘花的心思都沒有了。


    她提著花籃,冷著一張俏臉便離開了。


    衛衍低頭看著腳下被踩碎的白色山茶花,眸中閃過一抹暗色,顧顰顰待在寧國公府,是個隱患,就像是洶湧的洪水,總有一天會衝毀岸堤。


    她絕不能嫁給衛扶風成為他的六叔母,或是嫁給衛琅,成為他的弟妹。


    哪怕是嫁給晏容,也不行。


    “給你多少錢,你才願意離開寧國公府?”


    顧顰顰聽到這句話後,腳步一頓,心底在冷笑。


    在衛衍心中,她是不是就是一個見錢忘利,貪得無厭的女人?


    他想用錢打發她走,他想得倒是美。


    顧顰顰問:“世子,您是不是忘了,我是沈老太君的恩人?您對一個恩人說這樣的話,合適嗎?”


    “顧箬!你終於露出你的真麵目,對國公府挾恩圖報了?”


    衛衍對她露出一臉失望的表情,這讓顧顰顰有些好笑,他們之間,到底是該誰對誰失望?誰對誰厭惡?


    她這是許久都沒有聽人喚過這個名字了,久得她都要忘記她曾經叫顧箬了。


    顧顰顰不想和衛衍多說一句廢話,她說出以前說過的條件,衛衍想讓她離開寧國公府可以,但必須得說出孩子的下落。


    衛衍自是不可能說出他們孩子的下落,兩人之間再次不歡而散。


    ——


    寧國公府給每一個主子的院落都配了廚房,顧顰顰所住的翠水軒也不例外。


    她帶著丫鬟將剛從臨春園摘的山茶花除去花蕊後,將色彩豔麗的花瓣一瓣瓣撕下來,分類放到竹箕上。


    等花瓣全部都摘下來後,顧顰顰讓丫鬟用水將花瓣全都清洗幹淨,爾後又倒入蜂蜜,用力揉捏花瓣,將各色山茶花做花醬,放到不同的琉璃罐中。


    山茶花的汁水也被顧顰顰留下來,待會用來給麵皮上色。


    她方才在園中摘的山茶花看著雖多,可將它們都做成花醬後,僅僅隻能放下五罐而已。


    丫鬟見顧顰顰用熟糯米粉和麵粉開始做麵皮後,主動道:“小姐,我會做麵餅,我來幫你。”


    顧顰顰輕輕搖頭,“我來吧,你不會捏山茶花。”


    她要做的不是普通的麵餅子,而是要將它捏成正在盛放的山茶花的形狀,從沒有做過這種花餅的人是做不出來的,反而會毀了她做好的麵皮。


    她們圍在顧顰顰身邊,見她隨手輕輕捏幾下,一朵粉色的山茶花便捏好了,發出一陣陣驚歎聲。


    “二姑娘,你的手真巧。”


    “這花醬聞著真香,等花餅蒸熟了,肯定更香!”


    “姑娘,老太君很喜歡吃花餅,你做的山茶花花餅這麽好看,又香又好吃,老太君一定會喜歡!”


    “以後能娶到二姑娘的夫君真有福氣,隨時都能吃到小姐做的花餅。”


    顧顰顰低頭捏了一朵紅色山茶花,放到蒸籠裏,“嗯,但願老太君能喜歡我做的花餅,不枉費我們今日這般辛勞。”


    她身無長物,寄住在國公府,吃穿用度都是老太君在補給。


    為了感謝老太君對她的照顧,顧顰顰便想做些吃食送給她,聊表心意。


    做山茶花餅是一件費時費力的事,顧顰顰從早晨開始摘花餅,等這花餅在廚房蒸籠裏蒸好後,已經是申時了。


    她將每一種山茶花,都各做成了一碟花糕,放到木匣裏。


    原本是打算做一匣的,後來顧顰顰見還有多餘的麵皮,又做了一匣山茶花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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