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顰顰一見他哭,也跟著哭了起來,她摸著他的臉說自己沒有不要他,是他父親狠心,趁她生產完孩子昏迷之際,將他給抱走了,不許她見他一麵。


    她讓孩子放心,她一定會想辦法找到他。


    一覺醒來,顧顰顰的枕頭上都是濕痕。


    丫鬟進來收拾被褥的時候,摸到枕頭的濕意,便問:“姑娘,你昨晚哭了?”


    顧顰顰坐在妝鏡前,手裏握著一把玉梳,慢慢梳理著她的烏發,輕輕點頭,道:“嗯,昨晚做了一場另我傷心的夢,便在夢中大哭了一場。”


    丫鬟有些不明白,顧顰顰原本一個小小孤女能從貧苦縣城被接到京城國公府居住,已經是許多人求之不得的好命了,她還能有什麽傷心事,值得她哭成這樣?


    她和顧顰顰不是從小一起長大,並沒有深厚的主仆情誼,有些問題不能過多問,問多了就是過界了。


    丫鬟安撫顧顰顰那不過是一場夢而已,讓她不要太在意,醒來忘記便好。


    可顧顰顰如何能忘,她隻要一瞧見旁人家的孩子,都會想到自己有一個親生孩子未尋到。


    “姑娘,後日便是衛琅公子的冠禮了,您打算讓奴婢們給他準備什麽賀禮?”


    顧顰顰庫房裏的寶物,不是老太君送的,就是各個院裏的夫人小姐送的,她不便將旁人送給自己的禮物轉送給衛琅。


    老太君今日才與她們叮囑,道讓她們少出門,顧顰顰隻得讓丫鬟替她出去,給衛琅備禮。


    “你從我的庫房裏取一些銀子,去替我去郜玉器鋪買一把上好的弓箭送給衛二公子。”


    “是。”


    —


    衛琅出身尊貴,到他冠禮這一日,幾乎全京城的高門顯貴都匯聚到寧國公府,慶賀他成人。


    那些賀禮單子長到奴仆念得都累了,都還念不完。


    顧顰顰送給他的弓箭雖然也不便宜,價值三百兩銀子,但在其他人送的禮麵前,那就有些不夠看了。


    偏偏衛琅愛得很,白天的冠禮結束後,到了晚上他就講顧顰顰送的賀禮翻出來,愛不釋手地把玩在手心裏。


    成夫人才進到屋裏,見到他手裏拿著一把弓箭,似乎很是喜愛,便笑著問:“誰送的?你看著它一直笑,早知你如此喜歡,母親也送你一把弓箭了?”


    衛琅道:“顧姑娘送的。”


    成夫人一聽到顧顰顰的名字,臉上的笑容就收了回去,“我今日來這裏,是同你說,你父親來信,讓你冠禮結束後,後日便啟程回去荊州就去,必須在三月二十至荊州。他說這事沒得商量,如果你晚到一日,他就拿鞭子抽你一鞭。”


    衛琅蹙眉:“怎麽這麽急?”


    “我不知道,等你回去荊州,去問問你父親,便知曉了。”


    成夫人說完話,便帶著仆婢走了,沒有與他要深夜長談的意思。


    翌日,成夫人一早就到老太君院裏請辭,道威遠侯催促他們回荊州,她和衛琅明日便得離開了。


    老太君覺得他們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她都還沒和孫兒好好聚聚,衛琅就得走了。


    她知曉威遠侯的脾氣,如果衛琅晚到幾天,他真的是會訓斥他。


    沈老太君輕歎一聲,“我還想著給琅兒挑一個媳婦,沒想到他爹這麽快就催他回去。”


    成夫人附和,“我也是這般想,但夫君催得急,我們隻得先回荊州,等改天不忙的時候,我又帶著琅兒回京。”


    “嗯,好。”


    衛蘭對衛琅何時走,倒是不在意,倒是韓夫人才準備給他們備下請帖,今日正準備送出去呢,沒想到成夫人就要走了。


    成夫人笑著收下請帖,說她人雖到不了,但禮一定到。


    韓夫人這邊給各院都發了喬遷之喜的請貼,唯獨顧顰顰沒收到。


    第29章 告別


    顧顰顰沒收到請帖,自然便沒有去晏府。


    喬遷之日。


    衛蘭眼見天色漸晚,都沒見到顧顰顰,還奇怪地問晏珺,“怎麽不見顰顰,她是生病了嗎?”


    晏珺抿了一口蜜茶,道:“我沒請她。”


    “什麽?”


    衛蘭驚地都站了起來,她見有人朝她這裏看過來後,又坐了回去,壓低聲音道:“她現在是我們府上的二姑娘,你給我們都下了貼,唯獨沒給她下,這不是故意不給她臉麵?”


    晏珺一臉無所謂,“說到底,她不過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罷了,你看近日來赴宴的,有像她這樣的一個平民女嗎?”


    衛蘭想,今日晏珺親近她,是因為她是國公府的嫡小姐,倘若她沒有這個身份,恐是都沒資格踏入晏府。


    她突然明白,衛扶風不喜歡晏珺,還是有原因的,晏珺這眼高於頂的毛病如果再改不了,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入國公府,成為她六叔母。


    倏然之間,衛蘭便不想待在晏府,往後也不想與晏珺深交了。


    晏珺見衛蘭突然甩臉色離開,迅速拽住她都袖子。


    “蘭兒,你去哪兒?”


    衛蘭回頭睨了她一眼,“你看不起顧顰顰,就是看不起我們國公府,我還留在這裏幹什麽?”


    這麽一大頂帽子扣下來,晏珺哪裏承受得住,她哪裏敢看不起寧國公府,她可還盼著與公府小姐打理好關係,日後好嫁進去呢!


    她緊緊攥住衛蘭的手,急得壓低聲音說:“我何時看不起國公府,妹妹你誤會了,我沒請顧顰顰,隻是覺得和她處不來罷了。”


    “你前頭還說是看不起她的身份,倘若有一日我落沒了,珺姐姐恐怕也不會認我了。”衛蘭將自己的手,用力從她手裏抽出來,“我還有事,便先走了,不打擾珺姐姐了。”


    “蘭兒……”


    她急得追了過去,可無論晏珺如何挽留,衛蘭都執意帶著丫鬟離開了。


    坐在不遠處的世家小姐還以為她們二人是鬧了矛盾,都沒敢上前來。


    至醜時。


    晏容麵色沉沉地到晏珺屋裏質問,她為何不讓下人將自己給顧顰顰的請帖送出去。


    晏珺現在聽到顧顰顰的名字就煩,她發脾氣將桌上的瓷杯都推下去。


    “真是煩死了,一個二個為了顧顰顰跟我發火,我不就沒讓人請她過來赴宴嗎?你們至於跟我翻臉嗎?”


    “晏珺!你真是太不懂事了!顧顰顰現在畢竟是國公府的二姑娘!你其他人都請了,唯獨不請她,你讓別人怎麽想?”晏容想,她妹妹就是想著沈老太君今日身體有些不爽,沒有去赴宴,隻要她沒來,也便無人關注顧顰顰一個孤女,是否來晏府賀喜。


    可是她這腦子,也不多想想,沈老太君就算不來,也會有人將這事告訴她。


    晏珺不以為意地輕嗤一聲。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顧顰顰,你是今日見不著她,跟我發火呢!我跟你說,母親可看不上顧顰顰做我們晏家的大夫人,她看中的人是衛蘭。你有那功夫跟我吵架,不如多想想,如何多與衛蘭接近?”


    “我的事,不用你來瞎摻和。”


    晏容跟本就不喜歡衛蘭,自然不會主動和她親近。


    今日他在新宅,都沒有與衛蘭說超過六句話。


    與晏珺再多說話,隻會徒增煩悶,他不願與她多談,淡淡看了她一眼後,甩袖離開了。


    —


    今日許多人都去晏府赴宴了,國公府略顯清靜。


    她聽下人說,沈老太君今日身體有些不舒服,便帶著她做好的藥枕,送過去給她,夜裏枕著這藥枕,方便她老人家安神。


    國公府不缺醫術高明的大夫,不用顧顰顰出手醫治。隻要老太君願意,她甚至能請宮中的太醫為他看診,可她不想興師動眾,便隻讓府裏常給她看診的劉大夫。


    顧顰顰到時,劉大夫剛給老太君紮完銀針。


    她道明來意後,計嬤嬤將她的藥枕端過來,放到了老太君的床頭上。


    沈老太君由著丫鬟,輕輕將她扶著躺下。


    這藥枕鬆軟得很,不磕人,關鍵它還有一陣淡淡的藥香,沈老太君聞著並不刺鼻,反而還覺得很安神,讓人心情寧靜。


    才不過一盞茶的時間,老太君就漸漸閉上眼睛,沉沉入睡。


    顧顰顰見她睡著後,同計嬤嬤小心翼翼地從屋裏出來。


    “姑娘,你有心了,這些天老太君總是夜裏難以入眠,今日倒是她睡得最早的一日。”


    “嬤嬤,興許是劉大夫的功勞,我不敢邀功。”


    計嬤嬤笑了笑,說她不用謙虛,這些天劉大夫天天給老太君紮針,都沒見她睡得這樣早,她送的藥枕,必然是有一定作用。


    顧顰顰在老太君心裏的地位不容小覷,計嬤嬤親自送顧顰顰到春柏庭的院門口後,還想讓仆婢送她,顧顰顰推拒說不用,道自己想一人散散步,不喜那麽多人跟著自己,計嬤嬤隻得帶著仆婢離開。


    她一人走在回翠水軒的小路上,突然聽到有人在喚自己名字。


    腳步霎時一頓,她回頭一看,發現站在不遠處的人是衛琅。


    顧顰顰問:“你怎麽在這裏?”


    衛琅:“我跟娘說,我忘拿了一件東西,便又回府裏了。”


    “那東西取到了嗎?”她問。


    衛琅的黑眸直直盯她,“其實根本沒有東西忘拿,我回來這兒,不過是想再來看看你。”


    “我這次一走,也不知什麽時候能回來。”


    他真怕,等自己回來的時候,顧顰顰會變成他的六叔母。


    他這些日子想明白了,他雖然同衛扶風一比,雖然人年輕,但是比不得他手握重權,如果他手裏有權勢,又何必懼怕他父親?


    衛琅深深看了顧顰顰一眼,下定決心道:“我此次回去荊州,必要有一番作為,我要讓你知道,我是值得你嫁的郎君。”


    話一說完,他便大步離開了,生怕聽到顧顰顰又說出拒絕他的話語。


    顧顰顰留在原地,喚了他幾聲名字,他都沒有回頭。


    她歎息一聲,手裏握著燈籠往廊道走去,一個公子忽然叫住她,“你過來,給我掌燈!”


    第30章 認親


    顧顰顰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提著燈籠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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