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麽擠擠攘攘,但見她這位當事人來了,又都心照不宣地給她挪出一個c位來,以便他們所有人吃瓜看戲。


    仇野在外校的一些朋友,聽聞他要和人單挑的事,冒著被英萃私高保安逮住的風險,也要混水摸魚翻牆進來。


    章曼一眼看到觀眾席前排的關書桐,埋頭鑽入人堆,硬生生擠出一條道,挨到她身旁,“現在到哪兒了?”


    關書桐抿著唇,表情很淡。


    周圍一片哄聲。


    章曼火急火燎地扭頭看向籃球場。


    餘暉中,一紅一黑兩個少年相對而立,意氣風發,張揚恣意。


    仇野野性蓬勃,渾身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勁。


    談斯雨好整以暇,鬆弛的氛圍感在傍晚微風的映襯下,簡直絕殺。


    裁判是個會來事的,讓兩人正式交戰前,先來一個友好的握手。


    仇野煩躁地瞥裁判一眼,手從兜裏掏出來,談斯雨一臉無所謂地與他交握。


    喧囂四起,關書桐眯眼盯著。


    腦中浮現出很久以前,談斯雨曾對她說過的話——


    “用力緊握的人,精力充沛,逞強且相對自負,但在組織和領導方麵才能出眾。”


    這是仇野,真性情,裝都懶得裝。


    “沉穩地、有規律地上下擺動,這類人心思縝密,做事有魄力,給人感覺可靠,值得信賴。”


    這是談斯雨,從小的教養,讓他在細枝末節處也不容出錯。


    “誒,那邊那個怎麽一直盯著你?”章曼碰了下關書桐的胳膊,“你朋友?”


    關書桐循著她目光看去。


    左側觀眾席內,趙慶恩和趙慶欣為一組,餘良翰、陳怡佳和淩雅為一組。


    陳怡佳憂心忡忡地望著她。


    趙慶恩在打量淩雅。


    趙慶欣雙手交握胸前,緊盯場上的談斯雨。


    餘良翰被現場環境激出暴脾氣,衝仇野班上一男生比著反v。


    比賽開始,仇野攻勢迅猛,一把搶下球,直攻對麵球框。


    談斯雨也不是個吃素的,攔在他身前防守。


    兩雙淩厲銳亮的眼直勾勾地盯緊對方,強勢駭人的氣場硬碰硬,一條是不受規則世俗約束的鬣狗,一隻是撕破虛偽麵孔的豺狼,都不是好惹的貨色。


    “看到他們因為你這樣,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有魅力?”章曼說她,“覺得,他們特喜歡你?”


    關書桐靜觀局勢,良久,扯唇,笑容譏誚:“錯了。”


    “他們之間的矛盾不是因為我而出現的,隻是拿我當幌子,隨便找個由頭表現出來了。”


    “他們並不喜歡我,隻是恰好需要我……事實會證明,人類生性自私、多疑,且貪婪,最愛永遠是自己。”


    所以,他們都不是好人。


    她也不是。


    第13章 晉江文學城


    “我怎麽聽不懂?”章曼撓著她那頭酒紅波浪卷。


    怎麽不懂呢?


    她和談斯雨過去也算曖昧,她以為他多少對她有點那方麵的意思,後來事實證明是她自作多情想太多,在他那兒,她其實不值一提。


    仇野也被他誤導,以為他喜歡她,所以在她和談斯雨絕交後,他拉攏她搞曖昧,就想刺激他。


    然而,事實上,談斯雨有被刺激到嗎?


    關書桐觀察場上形勢。


    仇野咄咄逼人,談斯雨勢如破竹。


    前者剛進一球,歡呼聲還未歇,後者便緊跟著投出一記漂亮的三分球。


    僅僅兩個人的場,硬是憑借強大氣場,撐出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宏大陣仗。


    “我都不敢想像,當初他倆要是一起進了校隊,我們學校該有多牛逼。”有人不禁感慨。


    “不用他倆一起進校隊,單是談斯雨一個,不也能帶我們學校拿下冠軍?”


    “那不一樣,”那人反駁,“我就想看他倆單方麵碾壓虐殺其他學校,不行?”


    章曼忙著給仇野喊加油,喊到聲音嘶啞破音了,聽到他們的對話,不忘回頭找後排那兩位八卦:


    “誒,你們知道談斯雨跟仇野到底是什麽仇什麽怨麽?”


    他們搖頭,“隻知道他們關係鐵過,後來突然就掰了。”


    得不到準確答案,章曼找關書桐:“你知道麽?”


    關書桐:“你跟仇野從初中認識至今都不知道,何況我?”


    章曼不服:“那你跟談斯雨還青梅竹馬呢!”


    關書桐覺得好笑:“你覺得談斯雨那樣的人,會坦誠相告?”


    章曼仔細審視談斯雨,結合關書桐部分言論,揣測:“你是說,他就一斯文敗類?”


    “那就對了,”章曼一拍大腿,豁然開朗,“一定是他有問題,做了對不起我們野哥的事,所以野哥才不跟他往來的。唉,真不知道他得過分成怎樣,才會把我們野哥那麽大度的人逼急。”


    是麽?


    關書桐不清楚。


    她也不太能分清,被逼急的,到底是談斯雨,還是仇野。


    高一那年,他們在球館對峙的那一段,其實她略有耳聞,如果不是來晚了,說不定她還能偷聽到全文。


    “過去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我勸你見好就收。”


    這是那時談斯雨的聲音,字字平穩,卻也字字千鈞,從球館的換衣間裏傳出,夾帶著迫人的怒氣,壓得人喘不過氣。


    “你知道的,我他媽搞死你比捏死隻螞蟻還容易。所以,以後少在爺跟前晃,否則,見一次,打一次。”


    “嘭!”換衣間被人打開,又被人重重甩上,聲響震得門窗全在顫,回聲在昏暗的長廊回蕩。


    停駐在換衣間外,打算給談斯雨送衣服的關書桐,就這麽猝不及防地跟摔門而出的仇野打一照麵。


    他有一雙帶恨的眼睛,情緒洶湧,氣勢淩人,如刀鋒箭芒正中她脆弱的眼球。


    她僵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下頜線緊繃著,收眼,越過她,大步流星地離開。


    就是那個瞬間,關書桐抬手想敲換衣間門,“咚!”一聲巨響,門被人從裏麵砸響,她聽到玻璃製品支離破碎的嘩啦聲。


    仇野走得更快了,頭也不回,狠戾決絕。


    “我靠!”觀眾席爆出驚呼。


    關書桐回神。


    場上,勢均力敵的兩人偶然發生擦撞,仿佛往一氧化碳彌漫的空氣中,擦亮欲燃未燃的火星,他們對視的每個瞬間,所有觀戰的人都捏一把冷汗。


    關書桐歪頭看向計分牌。


    他們的分數始終膠著著,你追我趕,拉不開距離。


    黃昏時間短暫,太陽落得更低了,晚霞堆積在地平線,濃得化不開。


    比賽才到一半,她掏手機看時間。


    仇野讓她來看他打球,她來了,就算沒看到結束,也算是兌現了承諾。


    她該動身去接她妹妹了。


    發覺身旁位置一空,章曼不明所以:“你去哪兒?”


    關書桐食指豎在唇間,給她比一個“噓”的手勢,壓低了鴨舌帽,半遮住臉,彎腰曲背,遊刃有餘地從人群裏鑽出來。


    籃球砸地的砰砰聲,回應心跳鼓動的頻率。


    “談斯雨,加油!”


    呐喊聲響徹雲霄,緊接而來的,不是狂歡,而是戛然而止——


    即將投出的三分球被談斯雨緊急刹住,他站定。


    仇野也站定,眯眼,順著他目光方向,方才注意到觀眾席上空了一位。


    關書桐不見了。


    接二連三有人注意到此事,大腦還停留在談斯雨即將投球的帥氣畫麵,耳朵卻突然聽到“嘭”一聲,轉頭看場上,籃球被他隨手丟出去。


    緊接著,在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中,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跨過觀眾席台階,往關書桐離開的方向追去。


    仇野靜立在原地,看著他背影。


    球賽卡在兩人平分的階段,沒有勝負。


    風吹著,把廣播裏那聲嘶吼吹得模糊——


    “got something inside, don''t hide it


    (這裏麵有東西,別藏起來)


    like dynamite, ignite it,


    (就像炸藥一樣,點燃它。)1”


    關書桐叫的網約車就候在校門口,她快步趕上車,關車門,前往關書靈所在的國際幼兒園。


    司機見她著急,車速提得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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