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菱推脫了幾句,蘇子燁又給她揣了幾塊糕點。


    最後,紅菱滿載而歸,還繞路去給好朋友燕兒送了一些。


    待頭發烘幹之後,琳琅在暖和的被窩裏滾了兩圈,因著喝了薑湯身上都是暖意,很快就熟睡了。


    這件事之後,連著幾日,琳琅都不曾見過蘇子燁。


    也是,上值的人基本天不亮就要起來,晚上還不一定什麽時候回來。


    這倒沒什麽,就是她心裏惦記著,大人會不會給她賞銀啊?


    之前她可是幫忙了。


    這兩回見到汪一則,覺得相比其他的學子來說,他未免太節省了一些。腳上的那雙鞋還是她給他買的,眼看著就要穿壞了還不肯換。


    天冷了,也不知道石頭他們有沒有備好過冬的物品,炭火夠不夠,木柴買了多少。


    這麽一想,手裏的糕點就不香了。


    她現在算是享福了,但孩子們還在遭罪。


    想了想,琳琅借口出去給蘇大人買筆墨出了府。


    她出行必戴麵紗,好在京城裏的姑娘們或多或少的也戴,甚至有的還帶著冪離,所以她看起來就沒那麽奇怪了。


    戴著這東西,主要是怕碰見錦衣衛的人。


    雖說她之前一直男子裝扮,想來即便是迎麵對上,他們也不一定能認出來,但小心駛得萬年船,總是沒錯的。


    在街上晃悠了一圈,最後才避開人群,往孩子們的住處去了。


    這裏是她之前就花錢買下的小院子,便宜的很,隻因為附近有個宅子曾經發生過命案,人心惶惶,便都搬走了。


    有膽子大的接著住,但總覺得瘮得慌,最後陸陸續續的離開,這巷子裏便沒有多少人家了。


    因此價格也格外的便宜,至少賣出去比爛在手裏好多了。


    快要走到院子門口時,便能聽見孩子們的笑聲,似乎是石頭和賀飛正在打鬧。還隱隱的穿插翠翠和蓮花的聲音。


    若是普通人家這個年齡還在父母懷裏撒嬌,但是這幾個孩子早早就開始當家。


    汪一則不在的時候居多,所以孩子們自己會洗衣做飯。


    路過門口的時候,琳琅隻是透過縫隙深深的看了一眼,見他們都安好,她也放下心了。


    既然出了府,便各處閑逛一番。道路兩旁有擺攤的攤販,栗子的香氣散在空氣裏,聞著就食欲大動。


    小攤販還大聲的吆喝著:“剛出鍋的栗子,香香甜甜的栗子咯!”


    琳琅舍不得花錢,便隻買了一小包糖炒栗子,邊走邊放在嘴裏吃。


    正值午時,街上的行人不少,摩肩擦踵熱熱鬧鬧。逛了一圈後,琳琅抬腿進了一處茶樓。


    她整日在府裏,甚少聽見外麵的消息,茶樓便是最好的去處。


    到了之後,小小的茶樓竟然滿座,琳琅隻能挑個角落裏,選了一壺最便宜的茶水。


    這也是她常做的事情,在她看來,什麽茶葉子泡出來的茶水都差不多嘛,哪有什麽香茗粗茶之分。


    這樣想著,琳琅輕啜一口,然後……麵無表情的將茶水咽下去。


    她果然是被養嬌了,竟然覺得這茶水粗糲難以入口?


    咬牙喝了兩杯,她才覺得舌頭習慣了這種粗茶,才有心思聽附近的客人閑聊。


    “你們聽說了嗎?禮部尚書自請回鄉了!”


    “真的啊,為什麽啊?”


    “還能為什麽,他兒子出了那樣的事情,他怎麽還有臉當官啊。”


    “可是王大人一直都是個好官啊,之前有一次他還救過驚馬蹄下的孩子,自己被那馬踹了一腳,聽說將養了半月才好。”


    “沒辦法,一生英明就這樣毀了,哎……”


    “聽說他與他夫人也和離了。”


    “這是為何?”


    “我哪知道啊,高門大戶的事情,豈是你我這等小民可以知道的。”


    能聽出來這些人對於禮部尚書王大人甚至惋惜,琳琅也唏噓。


    那件案子,可以說牽扯到了上一輩的事情,她也說不好誰對誰錯。但毫無疑問,王沉堯殺了孟生,這便是大錯。


    琳琅摩挲著杯盞,想到若是非要追根溯源,那就說不清到底誰是受害者了。


    孟母因為王夫人的計謀失去婚約和家庭,後被王大人藏起嬌養著。後來孟母帶著孩子離開,改頭換麵,想要給孩子一個好名聲。


    王沉堯則是痛恨外室所生的孟生,殺了他,也毀了自己的一生。


    對於雙方來講,都失去最愛的兒子了。


    “大人說的對。”


    琳琅終於明白蘇子燁所說行事莫要衝動了。


    看來,自己行事也要多注意,免得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那年底的祭天大典怎麽辦啊?”


    “這還用你我這等老百姓操心?早就有人上任禮部尚書了,自然有人忙活。”


    琳琅點頭,心想現在朝廷最不缺的就是官員,隻要有空缺,便會有人補上。隻是不知道是哪位補了這個缺。


    人在後宅果然行事不便,現在很多消息都來的慢,不像是以前行走在外的時候,能知道不少事情。


    這麽一想,琳琅又繞回到自己身世上去了。本來她想跟著蘇大人總是能知道一些消息的,不過近日賢王舊部那些人並沒有動靜。


    也是,他們定然是在暗處等待時機,之前暴露已經算是失策了,損失了不少人。


    琳琅耳朵豎起,邊聽他們閑聊,邊將一壺茶水喝的幹淨。


    澄淨的眸子垂下,心裏有了思量。


    從茶樓裏出來,琳琅打算去書肆買些便宜的硯台帶回去,總是要做做樣子。可惜啊,再便宜的她也舍不得,想了想,她挑了一支價格還算能接受的狼毫筆。


    “姑娘,您的東西包好了,一兩銀子。”


    琳琅肉疼的付錢,捏著那支“貴重”的盒子離開,準備往謝府走。


    京城繁華,商鋪林立,路上的行人說說笑笑,一派熱鬧景象。


    走著走著,發現前方好似圍觀什麽。琳琅眼睛一亮,有熱鬧可以看?


    總算是能找到新奇事兒了,琳琅趕緊靈活的往人群裏擠,想要擠到前麵看看發生了什麽。


    “這人是不是傻子啊?”


    “看樣子像,你看他穿的衣裳都髒成這樣了,頭發也都是雜草,不知道哪家的傻兒子出來,沒人管啊。”


    “喲,你看,他還知道瞪人呢,不傻啊。”


    琳琅總算是擠到裏麵去了,剛一搭眼最中間的畫麵,她便調轉腳步匆忙要走,誰成想袖子被一隻髒兮兮的手握住。


    “姐姐……”


    滿臉髒汙的少年,早就認不出人樣了,衣衫襤褸的樣子被人當成傻子圍觀。


    不過琳琅看著那雙眼睛,便認出他是周文安。


    不等細想他是如何來到京城的,琳琅下意識已經要離開是非之地,卻不想依舊被他認出來。


    琳琅咬牙,低聲道:“我不認識你,鬆手!”


    四周都是不懷好意的人,好不容易見到一個麵熟的,周文安自然不肯鬆開,牢牢握住她的衣袖。


    周圍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議論起琳琅和這位傻子乞丐的身份。


    琳琅當然不願帶著他,手下用力便想用動武將人逼退。


    就在這時候,聽見急促的馬蹄聲,遠處來了幾個騎馬的人,眾人一見立馬白了臉色,紛紛禁言趕緊避開。


    琳琅抬起頭,就瞧見為首之人,正是孟旭升。


    他清瘦不少,本就不愛笑的臉瞧著更加陰鬱。身後也是熟人,田潤和屠誌平,還有幾個麵熟的同僚。


    百姓們看見穿著飛魚服的人,都下意識的躲避開,若是琳琅一直在路中間耗著,很容易被孟旭升注意到。


    想都不用想,琳琅一手抓過周文安的胳膊,迅速的和四竄的百姓們混在一起,低垂下腦袋。


    周文安要說話,琳琅一把捂住他的嘴。


    在鬧市裏策馬,琳琅以前也做過,那時候不覺得有什麽,左右行人們也都會避開。但不知道是和蘇子燁在一起久了,還是她已經不是錦衣衛的人了,總覺得這樣……不好。


    嗬。


    琳琅自嘲的笑了,心想自己手上都是鮮血,壓根也不是什麽好人,如今想這些做什麽。


    她低垂下眼簾,根本不去看孟旭升一行人,因為對方都是會功夫的,五感比常人更加敏銳,自己抬頭看的話,說不定會暴露。


    耳邊馬蹄聲越來越大,琳琅不可自已的想到了山洞裏的事情。


    王禮死前說的那句話:“你以為是誰安排的,是大人要你死!”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想來王禮說的是實話,是孟旭升吧。


    自己從小就在侯府長大,再怎麽避免,也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孟旭升的秘事,現在他已經成為指揮使。


    兔死狗烹,他們想處死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但,她不會原諒。


    琳琅鴉羽似的睫毛垂下,在眼下映出一片陰影。


    她抿著唇,心裏曾經對孟旭升的愛慕在緩緩的消散。


    琳琅的胳膊微微發顫,周文安察覺到她的情緒,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她,似乎好奇她怎麽突然不高興了。


    過了會,馬蹄聲遠去,琳琅鬆開手,轉身便要走。


    “姐姐,姐姐,你等等我。”


    身後周文安亦步亦趨的跟著她,還一口一個姐姐,活像是她將他拋棄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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