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桃眼眶紅紅的,她沒想到顏淮不止不喜歡自己,甚至還有點討厭。


    就連挨的近一些,他都不肯。


    “我沒事,今天精神頭好多了,沒關係的,”楚桃垂下眸子,勉強笑了一下,吩咐丫鬟們去上茶水。


    “坐吧,瑩瑩,你也來坐。”


    楚桃掃了顏淮一眼,見他站在那沒動,直到謝瑩瑩走了過來,他才朝著椅子走過去。


    若是謝瑩瑩不在,怕是連坐下都不肯。


    房裏燒著地龍,溫暖如春。楚桃身上的衣料單薄,丫鬟不放心,又送來薄毯蓋在她膝蓋上。


    梨花木的椅子坐著很是舒適,在楚桃落座之後,顏淮才規規矩矩的撩開袍子,端坐在那。


    桌子上放著纏枝異獸香爐,不過看起來像是許久未用的樣子。楚桃招招手,讓丫鬟將東西撤了。


    “今個一早讓丫鬟收拾東西來著,想來她們粗心,忘了將其收回庫房裏。”


    聽她這麽說,顏淮卻是皺了皺眉頭,他道:“縣主莫要掉以輕心,極樂香無孔不入,若是香爐裏還有殘留,怕是會有損你的身體,不若讓人將東西毀了,免去後顧之憂。”


    “聽見了嗎?照二少爺說的去辦。”


    “是。”


    有丫鬟來上茶水,滿室茶香,顏淮輕啜一口,發現裏麵加了花蜜。


    “知道你們兄妹喜歡喝花茶,特意叫人放了蜜,怎麽樣?會不會過於甜了?”


    尋常府裏不喝甜茶,隻有謝夫人喜歡放蜜,影響了幾個孩子,也都喜歡甜茶。所以,楚桃投其所好,吩咐底下隻要謝瑩瑩和顏淮來了,上茶都記得放些當季的蜜。


    “多謝縣主,”顏淮放下茶盞,道:“甜度適中。”


    楚桃壓著心裏的難過,如花兒似的展開笑臉和顏淮敘話,問他書院裏的事情,功課可還繁忙。顏淮一一作答,聽的謝瑩瑩腦袋都大了。


    這倆人的對話,怎麽這麽像拷問?


    一個問,一個答。


    謝瑩瑩看向顏淮,心道二哥怎麽這般不開竅,還不如大哥呢!


    “阿嚏,”被念叨的蘇子燁打了個噴嚏。


    飛揚趕忙湊過來,將屋裏的炭火又撥弄的旺了一些,道:“大人,是不是著涼了?我去叫大夫來看看吧?”


    自家大人這身子骨喲!之前舊疾發作一直咳,好不容易不咳了,瞧著又像是染了風寒似的。


    “大人,您喝口水,潤潤嗓子,對了,夫人吩咐廚房給您煮了補湯,我去端來。”


    飛揚倒完茶水,便要轉身往外去,被蘇子燁叫住。


    “飛揚,”蘇子燁喝了一口茶水,緩緩的道:“叫廚房多燉一份,往琳琅那屋送。”


    說完,沒聽見飛揚應聲,蘇子燁抬起眼簾,便見飛揚麵色古怪的站在那。


    “怎麽了?”


    “大人啊,”飛揚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這樣的話,但現在大人對琳琅的好已經到了明目張膽的地步。


    飛揚猶豫了一會,到底沒說什麽,隻嗯了一聲應下了。


    罷了,大人心裏自有分寸。


    等到了廚房,飛揚心不甘情不願的告訴多做一份補湯,廚娘還有些詫異的道:


    “早就做好送過去了,還要再做一份嗎?”


    飛揚:“啊?”


    在城外和麗娘一行人交手,雖然琳琅看著外傷不重,可挨了麗娘一掌,腹內髒器都有損傷。


    琳琅隻是沒說罷了,她習慣了不說出來了。


    在侯府的時候,她受過的傷比這嚴重多了,隻需要睡一覺,第二天起來依舊生龍活虎。


    琳琅笑了一下,想自己這十幾年來都是為了侯府效命,為了旁人而活。


    現在,她是為了自己活著。


    “湯不錯。”


    桌子上放了一個瓦罐,裏麵老母雞被熬的脫骨,產生膠質,濃鬱的肉香和人參混合,滋味鮮美。


    琳琅喝了一碗湯,又將雞肉吃了不少,肚子飽了心裏就暖和和的。


    現在的日子,是琳琅以前不敢想象的生活,她擦了擦嘴角,露出一個滿足的笑。


    。


    周文安的事情,謝夫人也十分難過,因此靈雲寺方丈大師要給亡者超度那日,謝夫人也來了。


    蘇子燁要處理衙門的事情,自然不便,因此來的隻有府裏女眷和顏淮。


    靈雲寺在城外,馬車在城門口處停住不動,謝瑩瑩掀開車簾,便見前頭赫然站了不少士兵,檢查的十分嚴格,就連送菜的木桶都要打開來看。


    謝瑩瑩放下車簾,對著謝夫人說道:“娘,怎麽突然戒嚴了?”


    謝夫人正在閉目養神,聞言睜眼道:“想必是為了年底祭典一事,到時候圍觀的百姓多,興許是怕出什麽岔子。”


    謝夫人沒明說,是為了防亂臣賊子,畢竟謝瑩瑩隻是普通的閨閣女子,知道這些也沒什麽好處。


    但琳琅聽的分明,心裏也有了盤算。


    之前那個和她一樣有印記的年輕人便是賢王舊部,而麗娘也認識琳琅的印記,她也是賢王那夥的。


    對於此事,琳琅曾分析過,麗娘定然是知道她是誰,否則不會在看見印記的時候眼神奇怪。


    琳琅現在脫離了侯府恢複自由身,汪一則那又有銀錢讀書不用她擔心,她現在最大的心事便是自己的身世。


    馬車緩緩而動,出城的人檢查的沒有那麽嚴格,守城的士兵們見是謝府的馬車,連簾子都沒掀開就放行了。


    待馬車走了之後,城門口處來了一隊人馬,為首之人不苟言笑,一臉的冷峻。


    “指揮使大人!”守城的士兵們上前來行禮,就連城門等待進出的百姓們都不敢大聲交談,默默低下頭怕被錦衣衛注意到自己。


    孟旭升居高臨下的掃了士兵們一眼,目光陰鷙冰冷,士兵們哆嗦了一下,腿都軟了。


    他冷聲吩咐道:“從即日起,錦衣衛留人守城門,若是有可疑之人,直接拿下!”


    “是!”


    這邊齊刷刷的應聲,嚇的百姓們趕緊快步離去。有的想要出城的百姓都轉了腳步,害怕的回家了,甚至有小孩子被嚇的嚎啕大哭。


    孟旭升置若罔聞,騎馬轉身離開。


    後頭的幾匹駿馬上坐著錦衣衛的其他人,田潤和屠誌禮便是派來的第一波人。田潤下馬之後搓了搓被凍的通紅的手,說了句真冷。


    城門口處沒有遮擋,寒風呼嘯而過,吹的人身上的衣物都像是被凍住了似的。田潤身側站著屠誌平,他年歲比田潤大了不少,且不如田潤得上頭的喜歡,因此格外看不慣田潤。


    田潤完全不在意,之前林良在的時候,屠誌平看不上林良,這回換成自己了。


    歸根結底,就是嫉妒孟旭升提拔他們唄。


    嘖。


    田潤彈了下手指頭,關節活動回暖,他哼了哼。


    無所謂,他能拿自己怎麽著?


    田潤的態度便是和琳琅學的,那時候屠誌平三番五次的針對她,還曾在她麵對危險的時候置之不理。


    這種事情,總不能告訴孟旭升,說被同僚排擠,甚至被落井下石吧。


    所以她沒告訴其他人,隻有田潤知道。


    琳琅不是個受氣的主兒,直接打了屠誌平一頓,仗著屠誌平不敢聲張,打的頗為痛快。她是高興了,屠誌平越發的厭煩她。


    那時候,琳琅就對田潤說道:“無所謂,他能拿我怎麽樣?打又打不過我,他隻能受著。”


    師父說了:“人這一輩子就是這樣,若你覺得累了,那便肆意而活,才算不枉此生。”


    想到師父,琳琅捏著袖口咬了咬唇。


    一會,也得給師父上一柱香火。


    他沒有墳墓。


    他說自己活著的時候被禁錮著,死了便想當個瀟灑鬼。


    琳琅想念師父的時候,隻能抬頭看一眼天上,師父說,他會在天上看著她。


    許是她情緒低落的太過明顯,旁邊坐著的謝瑩瑩湊了過來,小姑娘身上暖和和的,抱住琳琅的胳膊,晃了晃道:


    “琳琅姐姐,方丈大師很厲害,他可以將枉死的人超度,到時候下輩子就能投一個好胎了。”


    靈雲寺盛名在外,方丈大師也是有幾分能耐的。


    謝瑩瑩是在安慰琳琅,小姑娘又挑著有趣的話題說了幾句,琳琅終是露出點笑意。


    謝瑩瑩鬆了口氣,又道:“楚桃過幾日生辰,她還特意告訴我將你帶過去,我們一起熱鬧一番。”


    “我?”琳琅受寵若驚。


    楚桃到底是皇親國戚,她和謝瑩瑩交好,請謝瑩瑩也便罷了,怎麽自己也被邀請了?


    她隻是,蘇大人的侍女啊。


    “對呀,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我給你打扮打扮,上次進宮裏那個妝容就很適合你,這回我再給你化一個海棠妝妝,保管你豔驚四座!”


    豪門權貴府裏的小姑娘,沒有琳琅那麽多煩心事,每日裏隻需要費盡心思的想怎麽出出風頭便好。


    像謝瑩瑩就整日和楚桃湊在一起,研究時下貴女們最流行的妝發打扮。


    琳琅幹巴巴的笑了笑,她做女子的時間太短了,甚至有時候她都意識不到自己是一個女人。所以和鶯鶯燕燕們湊在一起,琳琅其實有些不適應。


    她不知道該和對方聊些什麽。


    若是男子,她便可以和其討論武學,甚至興致來了,還可以比劃兩招,但是姑娘家嘛……她都怕自己不小心傷了哪位貴女。


    “我就不去了吧,我……我那天可能要陪著蘇大人。”


    沒什麽好理由,琳琅便將蘇子燁抬了出來。


    這話說的著實有歧義,謝夫人聽的愣了愣,心道大兒子向來守禮,也從不用旁人侍候,怎麽……


    隨後反應過來這是琳琅搪塞謝瑩瑩的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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