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沒有理會那些人,被周夢岑拉到了前排。


    周夢岑也沒有去深究那些話,因為這段小插曲,那個午後變得不再平淡。


    她很滿意秦墨這個舞伴,雖然舞步有些生澀緩慢,但是他很淡定,從不慌亂到踩到她腳,到後麵也漸漸會配合她的節奏,前、後、左、右,再來一個完美的旋轉。


    “學長,你很會啊!”


    “以後我們還做舞伴,好不好?”


    周身世界突然變得時空交錯起來,好像又回到那年夏日的午後。


    高跟鞋和皮鞋踩在地板上,隨著華爾茲旋律發出節奏感分明的清脆聲,像是在她的心上跳舞。


    周夢岑一時有些分不清回憶和現實,身體卻很誠實地蘇醒,刻在骨子裏的舞步,依舊輕盈自如。


    哪怕是最後收尾的回旋後腰動作,除卻修身的襯衫有些緊繃,她竟然也下意識地完成了,身子微微後仰,躺在他臂彎。


    耳墜的流蘇一晃一晃,在昏暗曖昧的環境裏,像璀璨銀河。


    還有他深邃的黑眸,是銀河裏流淌的星星。


    “你很會跳舞吧。”


    男人也俯身貼了過來,靠在她耳後,低語了一句,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語調散漫,還帶有幾分漫不經心的諷刺。


    周夢岑身形一頓,杵在原地,有個瘋狂的念頭呼之欲出。


    她有點喘不過氣來,盯著那雙漆黑的眼眸,似曾相識的熟悉感湧現。


    不單單是他看自己的眼神。


    還有摟在腰間的力道、他掌心的熱度、噴灑著耳後灼熱的氣息。


    幾乎是本能,她抬起手,伸向他耳邊的麵具。


    指腹貼著男人灼熱的耳垂時,周夢岑心跳驟然加速。


    她記起,秦墨耳垂有一顆小小的黑痣。


    她曾吻過很多次。


    第3章 頂峰


    一曲結束,背景音樂戛然而止,四周安靜。


    燈光也跟著熄滅了片刻。


    周夢岑眼眸半眯,指尖貼在男人麵具邊緣,


    而他自始至終隻是鎮定自若看著她,一副任憑采擷的姿態。


    周夢岑被他盯得不禁手指打顫,正要橫下心扯下麵具時,忽然被allen的聲音打斷。


    “cenia!”


    千鈞一刻,燈光亮起。


    allen撥開人群,跑了過來。


    周夢岑恍然回過神,猝不及防手收回,順勢推了推男人搭在自己腰間的手臂。


    男人輕笑一聲,將她扶穩站好,轉身離去。


    周夢岑找回自己的呼吸後,才看向allen。


    “我在這裏。”


    allen目光卻盯著她身後的男人:“親愛的,那是誰?”


    周夢岑回頭,隻看到男人離開的背影,頎長筆挺,往樓梯口走了下去。


    “不知道。”


    她有些混亂,覺得自己剛剛一定是產生錯覺了。


    可她又清晰意識到,時隔七年,就算秦墨真的遮著臉站在她麵前,她估計也認不出來。


    allen眯了眯眼,喃喃自語:“背影看著像一個人……”


    但那個人是不可能會主動邀請女人跳舞的。


    周夢岑心不在焉:“不然呢?”


    她剛剛難道是與狼共舞?


    allen還要說什麽,george正巧回來了。


    他看向兩位美女,一臉的無奈攤開兩手:“moore已經離開了!”


    allen詫異至極:“他就這樣怕我?”


    george笑了笑:“不是針對你,寶貝,他不過聖誕節,你知道的……”


    allen自然不信:“我一定會讓他後悔的!”


    後麵再聊了什麽,周夢岑恍恍惚惚的沒聽進去,蘇琪過來說司機已經到樓下了。


    這場迷奇的宴會就此結束。


    像是愛麗絲誤入仙境,又像是不經意與那個時空交叉而過。


    ——


    當晚,周夢岑輾轉反側,多夢失眠。


    酒店房間暖氣開得很足,她卻始終覺得發冷。


    斷斷續續的夢裏,黑暗空蕩的舞蹈房裏,一場沒有音樂的華爾茲,男人戴著麵具,貼著她的腰,在耳邊低語,她卻聽不到任何聲音,除了窗外呼嘯無邊的風雪……


    夢裏的周夢岑想起,白日還沒來得及摘下他的麵具,這次一定不要錯過。


    待男人直起身要離開時,她眼疾手快拉下麵具。


    果然是那張熟悉的臉!


    周夢岑剛滿心歡喜,輕啟唇想要喊他的名字。


    男人卻神色一變,突然伸出手,滿臉恨意掐向她脖子,幾乎是歇斯底裏。


    “秦墨!”


    周夢岑從夢中驚醒,身子一顫,睜開眼,看著漆黑的夜,大口呼吸了幾個來回,才逐漸順暢起來,隻是貼身的真絲睡衣早已被冷汗濕透。


    她開了床頭燈,坐起身。


    回想著那個夢。


    她幾乎能百分之九十肯定,下午那個男人,就是秦墨!


    可他到底有沒有認出自己……


    失神中,敲門聲響起。


    下一秒,符姨推門而入。


    “怎麽了?”


    符姨年過六十,睡眠不深,聽到她夢中喊了一聲,急忙過來看看。


    周夢岑搖了搖頭:“沒事,做了個……夢。”


    符姨打開床頭燈,過去摸了摸她的額頭,冰冰涼涼的。


    再一看,身上衣服也濕透了。


    “洗個澡換身衣服吧,別著涼了。”她又去衣帽間,給周夢岑找幹淨的睡衣。


    周夢岑下床,問道:“幾點了?”


    符姨:“剛過十二點。”


    “十二點……那國內剛好是下午一點。”


    原來,她隻睡了一個小時,怪不得做了那麽多破碎的夢,卻好像用盡了所有力氣。


    符姨扶著她去浴室,聞聲問:“是想書顏了嗎?”


    周夢岑不可否認,她現在很想抱抱女兒。


    “睡前我給小蓁打了電話,書顏有點低燒,大概是著涼了。”


    符姨原本想告訴周夢岑的,但下午給忙忘了,現在她半夜驚醒,怕是母女倆連心吧。


    “嚴重嗎?”周夢岑果然有些擔憂。


    符姨安撫她:“倒沒大礙,槐南去別墅照顧她了,要不等會兒洗完澡,打個電話過去?”


    周夢岑默了兩秒,有周槐南在,她也能放下心。


    “不用了。”


    她怕聽了書顏的聲音,今晚會更加夢魘不斷。


    囫圇洗漱了一番,躺到床上,睡意全無,腦海盡是舞會上戴著麵具的男人身影,他身上的氣息似乎鑽入了每一個細胞,逐漸喚醒了沉睡的記憶。


    和秦墨開始的那一天。


    和秦墨結束的那一天。


    好像都是她任性提出的。


    難怪在她的夢裏,他也要這樣恨自己。


    ——


    而同樣的夜晚,華爾街某棟高樓,漆黑一片,隻有高層某辦公室裏,亮著一盞暖黃壁燈。


    男人懶懶坐在總裁椅上,背後是繁華城市無盡的夜色與燈火霓虹,他微低著頭,意興闌珊地把玩著一枚金屬打火機。


    來回摩擦的砂輪,發出低微的輕擦聲和一抹豔麗的焰火,火光搖曳中,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好像沾了一夜的風雪,冷漠孤傲的表情如同薩拉納克湖上的冰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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