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她最終盤活了資產,保留住周氏集團。


    那段時日,周氏集團四麵楚歌,往日盟友包括他盛家大都是隔岸觀火,不肯伸出援手。


    她一直撐到後來外公一家還以清白,才終於得以喘口氣,重振周氏集團。


    也是這個時候,眼見周氏集團穩住,盛乾坤才惺惺作態提出讓周盛兩家聯姻,幫周氏集團恢複往日,條件是蘭亭地塊作為抵押,以超低價賣給盛世集團旗下的聖地集團,而那時,周夢岑手裏也隻有最後一塊蘭亭地塊了,那是他們一家人多年的心血。


    彼時,周夢岑一介女流,年紀尚輕,要在海城這樣一個金融大城市站住腳,別無他選。


    因為即便沒有盛家,也會有其他人,周夢岑也不想費更多精力去尋找長期合作夥伴,不得已答應。


    要不是後來書顏的意外到來,也許如今她早被困在盛家,周家也不複存在。


    “岑岑?”盛灝見她不說話,神情有些冷漠,心裏不由打鼓。


    他知道,周夢岑不是尋常大小姐,不是他能把控得住的女人。


    可偏生是他喜歡的人。


    “不用,”周夢岑的笑容有些嘲諷,“你應該知道,我討厭這種交易。”


    會讓她想起七年前的屈辱。


    ——


    彼時,紐約,曼哈頓。


    得知周夢岑連夜回了中國,george徹底明白這項合作是涼透了,一怒之下,他直接開車飆至秦墨的公寓。


    “moore!moore!”


    到了門口,george連視頻門鈴都懶得按,氣急敗壞拍打著門。


    半晌,門開。


    後麵是一張陰鬱至極的臉,眼底猩紅,開門一瞬,是撲鼻而來的濃烈酒氣。


    “fuck!大清早你喝什麽酒?”george瞬間忘了自己來時的怒意,隻覺驚詫。


    畢竟鮮少有人見到這樣放縱自我的秦墨。


    金融圈關於他的話題,都是這個男人極度自律又冷漠,喜怒更是不形於色,投資雖然從未失敗過,可成功時也沒見得他有多喜悅,仿佛是沒有感情的機器,更有人暗搓搓調侃他,每天醒來除了銀行卡裏的天文數字餘額,其他好像一無所有,清心寡欲到不像三十歲的男人。


    但唯有george知道,他不過是心中有一個放不下又怨恨的女人。


    一年到頭,唯一能察覺到這個男人的情感變化,便是聖誕節前後幾天,他將自己封閉起來,喝點酒發著呆,不理世俗。


    隻是這次,他的反應似乎更為激烈異常。


    客廳裏滿地都是捏爆的啤酒罐,還有未燃盡的煙頭,男人領口半開的白色襯衫皺亂不平,頗有幾分頹廢性感。


    “你一夜沒睡?”


    george著實佩服他的酒量,就這樣,都還能腳步沉穩去給他開門,然後淡定無事般坐在沙發上,一臉不耐問他過來做什麽。


    秦墨睨了他一眼,靠在沙發上,仰頭捏了捏眉心。


    何止是一夜,從知道她來紐約那一天開始,他已經沒敢合過眼了,生怕醒來,又是一場黃粱夢。


    見他如此冷淡失意,george隻得暫時壓下心中怒火,畢竟作為合夥人,他是自己公司的招牌,又顧及他這幾日心情不佳,隻能耐心詢問:“你昨天跟那位周總,談得怎麽樣?”


    捏在眉心的兩根修指微微一頓,而後緩緩垂了下來。


    秦墨掀眸:“怎麽?”


    她生了病,他又是喂藥又是煲湯,最後還親自將她喂飽,等燒完全退下才離開。


    怎麽說,也是盡心盡力了吧。


    george看著他一臉不耐煩,隻覺欠揍,但還是憋著氣擠出一個紳士優雅的微笑:“她回國了。”


    秦墨麵色一僵。


    或者說,是瞳孔刹那失焦,望著前方。


    有那麽一瞬間,他清醒過來,卻又好像依舊沉淪在見到她的那一刻。


    她從來都這樣,就像冬天的雪花一樣,毫無預兆降臨,又在夜深人靜融化,給他留下的隻有那虛無縹緲、看不到摸不著的冷氣。


    “昨天下午的航班。”george踢開腳邊東倒西歪的啤酒罐,坐到對麵沙發,開始興師問罪。


    “你應該知道,我很看重這次合作,不光是因為合作本身能帶來雙贏,而且……這是allen介紹給我的。”


    周夢岑是allen的好友,george覺得,allen能將自己介紹給她的好友,就足以說明她是決心跟他繼續發展下去的,而不是流水的三個月完美情人。


    這次戀愛,他是真心的。


    哪怕知道allen是西雅圖的風,他不一定能留得住。


    “allen?”秦墨卻好像忽然從夢中驚醒,隨後又肯定地說了一聲,“對,allen。”


    他意味不明笑了兩聲,隨後讓george把allen的電話給他。


    “你要做什麽?”george有些警惕。


    身邊人都知道,allen曾經對moore窮追不舍三個月,要不是後來跟他有了一夜風流,指不定現在還在覬覦這個男人的美色。


    秦墨蹙眉:“合作還想要嗎?”


    george再次壓下心中窩火,為了千億項目,隻能不服氣地報出了allen的電話。


    他猜不透moore的意思,隻覺得這男人此刻好像有些瘋癲,便試探一問。


    “你們昨天吵架了?”


    “她真的是你那位舊情人?”


    秦墨照舊沒回答,好像關於那位周總的問題,他總是選擇避而不答。


    就比如現在,他打通了allen的電話後,直接切入主題:“周夢岑的電話,麻煩告訴我。”


    他說的是周夢岑,而不是cenia。


    george瞬間確認下來,這位周總,原來真的就是那個傷了他心的女人,頓時報複心起,拉開一罐啤酒,一臉的不甚在意。


    “突然覺得,這個合作也不是那麽重要了……”


    他相信,現在有人比他更急。


    果然,對麵男人掛了電話後,目光幽深看向他。


    下了逐客令。


    “你該走了。”


    還沒喝兩口的george,神色不緊不慢,嘿嘿笑道:“moore,那周氏集團的資料,你還要不要看了?”


    秦墨下意識皺了下眉,然後淡然起身。


    “哎——你幹啥去啊?”


    “發我郵箱。”


    ——


    彼時,故國正值滿城風雪夜。


    深冬的寒意將散未散,薄霧空氣中彌漫著愜意的寂靜。


    周夢岑慵懶靠在書房沙發裏,黑色襯衫的領口半敞著,右手微垂,捏著紅酒杯,目光沉靜望著窗外後花園,白雪微飄。


    她驀然想起,三天前紐約那場大雪。


    原來是昭示著重逢。


    怔了半晌,她勾起唇抬手,剛抿了一口紅酒,便聽到書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她回眸看過去。


    書顏趴在門邊探出小腦袋,懷裏抱著她送的那隻星黛露。


    “媽咪,我想跟你一起睡。”


    周夢岑輕輕放下酒杯,無奈一笑起身:“好,你先去,媽咪馬上來。”


    “yes!”


    周書顏開心地哼著小曲兒跑回主臥室,躺在媽媽的大床上打了兩個滾,滾進被窩看起了書。


    等周夢岑洗完澡出來,看到她抱著一本英語繪本正津津有味看著。


    “要媽咪讀給你聽嗎?”


    周夢岑掀開被窩,將女兒擁入懷,然而看到書裏的畫麵時,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


    書顏也意識到什麽了,小心翼翼解釋:“媽咪……這是老師布置的繪本任務……”


    “挺好的。”


    看著女兒眼裏的乖巧懂事,周夢岑隻覺得心疼。


    她極力克製自己想起那張臉,鄭重其事地問女兒:“書顏想要一個爸爸嗎?”


    周書顏瞪大了眼,表情一亮:“爸爸要回來了?”


    她一直都知道,媽媽跟爸爸因為性格不合分手了,而爸爸出國後,媽媽才發現有的她,因此爸爸並不知道她的存在,所以她沒有怪任何人,也不怪爸爸。


    “媽咪是說,給你找一個爸爸。”


    周夢岑深感歉意,目光落在繪本上,正在叢林中奔跑的小老虎貼著老虎爸爸,其樂融融的畫麵讓她覺得愧疚,“這樣,我們書顏也可以有爸爸帶著一起去旅行了。”


    “是盛叔叔嗎?”


    周夢岑微怔:“你想他……當你爸爸?”


    有那麽一刹那,周夢岑甚至決定,如果書顏喜歡,她可以為了書顏接受盛灝今天提出的聯姻。


    隻要書顏開心。


    但書顏卻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為什麽?”


    “因為媽咪你不喜歡他。”周書顏低下頭,小聲說道,“而且……盛叔叔也不一定喜歡書顏。”


    雖然她難以表述,但至少那種疼愛,跟舅舅對她的疼愛還是區別很大的。


    周夢岑心中一瞬了然,盛灝是唯一一個知道書顏親生父親是誰的人,他雖然會對書顏好,但也僅僅是那種浮於表麵的寵愛,不是真正的喜歡和接納,純粹隻是想討好她這個媽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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