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銘沉默片刻,冷冰冰地回了句:“那就是我爸。”


    馬旺財略有?些?尷尬:“……當我沒說。”


    趙小銘:“可我已經聽到?了。”


    馬旺財:“那能我怪我麽?你憑良心說。”


    趙小銘:“……”我還真的,怪不了你。


    趙小銘無奈地長歎一口氣,一邊抱著小寶朝著他爸媽走一邊向馬走田解釋:“我是混血,我媽是非人類,我爸就是個普通凡人,見的世麵還沒我多,今天是他第一次來黃泉街,猛的一下子見到?這麽多奇奇怪怪的物種,肯定害怕。”


    馬走田:“行吧……”然而,話音還未落,它就忽然嗅到?了一股熟悉又怪異的味道,四足猛然一頓,再認真仔細地用力一嗅,就清楚地感知到?了那股怪異氣息的來源:趙小銘口中的普通凡人父親。


    心頭警聲大作的同時,馬走田立即朝著正?守在?街口值班的同事看了過去?。


    那也是一頭神?獸,名為騶吾,外?形似老虎,生著五色毛發,尾巴頎長無比,看似凶悍,實則性格仁厚。


    然而,在?對上馬走田目光的那一刻,騶吾那雙溫和的雙眼驟然嚴肅了起來,悄悄地朝著馬走田點了點頭。


    馬走田了然,不動聲色地看了身邊的趙小銘一眼,語氣隨意地問?了聲:“你媽看著還怪年輕的,比你爸年輕多了。”


    趙小銘無語:“我媽都一千來歲了,我爸才四十來歲。”


    馬走田:“四十來幾歲啊?”


    趙小銘想了想:“四十七?不對,現在?已經一月份了,那就是四十八!”


    馬走田:“哦~那他確實是四十多年前出生的了。”


    趙小銘:“……”那你這不是廢話麽?


    第53章


    “媽!”尚且還隔著五米遠, 趙小銘就已經開始喊人了,“媽!媽!媽!”


    喊一遍還不夠,還一直喊一直喊, 跟和尚念經似的。


    月相桐真是煩的要死, 頭都開始大了:“聽見了!別喊了!”邁步朝著自己兒子走去的時候,她始終保持著雙手插兜的美颯姿態, 腳上踩著的那雙細長跟的尖頭高跟鞋絲毫不影響她平穩灑脫的步伐, 腰身挺拔長?發?飄飄, 可謂是步履生風,像極了一位正在走台步的國際頂尖超模。


    趙亦禮亦步亦趨地緊緊跟隨在自己老婆身後, 緊張畏懼、不知所措的模樣像極了老鷹身後的脆弱小雞。


    一位美豔自信放光芒, 一位膽小如鼠又?窩囊,差得可不止一星半點兒……趙小銘情不自禁地歎了口氣,心想:也難怪我姥和我姥爺糟心呢, 連我自己都想不明?白, 我的仙女媽當初到底是怎麽看上我的窩囊爹的呀?


    與此同時, 馬走田迅速朝著自己的同事騶吾跑了過去,繼而驚訝一愣, 奇怪不已地盯著騶吾一邊大一邊小的臉, 問:“你臉咋啦?”


    騶吾神色泰然地回答說:“不小心磕了一下。”


    馬走田:“我還以為你讓誰給揍了。”


    騶吾嗤之以鼻:“怎麽可能?堂堂鎮街神獸哪有那麽好欺負?”


    馬走田一想,也是, 就覺得是自己多慮了,然後言歸正傳:“你也確定是他麽?”


    一個“也”字, 就透露了言外之意:我確定是他, 但我怕我的直覺不準, 所以想聽聽你的看法。


    騶吾也知事關?重大,所以必須謹慎對待此事, 沉吟片刻之後,才回答道:“雖然已經過去了四?十多年,但那兩行?血腳印上透露出的氣味我始終銘記在心,應當不會有錯,但是……”


    “還但什?麽是呀!”馬走田氣急敗壞地打斷了騶吾的話,“你剛才幹嘛不直接逮捕他?”


    騶吾輕歎口氣,無奈反問:“你可知,他身邊的那個女人,是誰麽?”


    馬走田:“知道啊,嫌疑人的妻子、趙小銘他媽。”


    騶吾嚴肅而認真地反駁:“在她成為別人的妻子和母親之前,首先,她是她自己。”


    馬走田:“……”老兄弟,我在跟你談工作?,你怎麽忽然給我上高?度了?


    “所以?”馬走田一臉無語地看著騶吾,“你明?明?在崗卻不逮捕嫌疑人的理由是?”


    騶吾無可奈何:“她可是妖神混血,頂級大妖和正統神族的混血!”


    馬走田:“妖神混血怎麽了?妖神混血來?了黃泉街也得遵守咱們的街規呀!”


    騶吾沉默半晌,默默地低下了羞恥的頭顱,聲音小了又?小,小了又?小:“那個男人一進來?,我就確定了是他,第一時間就朝他撲了過去,但是一不留神撲偏了,不小心撞到了那個女人的鞋底上……”


    馬走田:“……”好高?的文?學素養,竟能把“我被狠狠踹了一腳”的事實形容得如此不露痕跡、雲淡風輕。


    至此,馬走田也終於知道了他騶吾大兄弟的臉為什?麽會變得一邊大一邊小了,心疼之餘,還略有些不可思議:“她一腳就把你給踹走了?”


    能在這?條街上當上鎮街神獸的靈獸,都擁有著非比尋常的修為和靈力,這?世上不說百分之九十的生靈吧,最起碼百分之八十的生靈都打不過它們,更何況僅僅隻是簡簡單單、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一個踢腳。


    騶吾又?被提及了傷心事兒,雙眼含淚,痛心疾首:“何止是踹走,直接給我踹飛了至少?五十米遠!”


    馬走田:“……”好牛逼的妖神混血,踹騶吾跟踹皮球似的。


    幸虧今天不是我值班,不然大小臉的就該是我了。


    馬走田一邊默默地慶幸著自己僥幸逃過了一劫,一邊滿含同情地安慰著騶吾:“想開點,誰的獸生沒遇到過一些挫折呢?你隻是被當眾踹了一腳而已,我當初還被撤銷街區形象代言人了呢……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那件事也不是我個人的恥辱,是咱們整個鎮街神獸團隊的恥辱呀,事發?之後,咱們團隊內的所有成員都被降薪處分了,還對外張貼了批評通告,讓大家嘲笑?了好多年,可謂是奇恥大辱,如今終於有了一雪前恥的機會,咱們可不能掉鏈子呀!”


    騶吾也不傻:“你說得倒是輕巧,一直攛掇著我去衝鋒陷陣,你自己怎麽不去抓人呢?他還沒走呢,你趕緊上去抓他呀!”


    馬走田卻有著自己的苦衷:“咱倆能一樣麽?你有地方住,我沒有,我寄人籬下。他現?在是我新?主人的女婿,我敢去抓他麽?我不敢,悲苦的生活脅迫了我。”


    騶吾:“得了吧,你就是不敢得罪四?街上新?來?的那一妖一神的老兩口子。”


    馬走田:“你敢?你連那老兩口子的女兒都不敢得罪。”


    騶吾:“……”行?,這?天算是徹底聊死了。


    “所以,”騶吾感覺他們像是走進了死胡同裏,“現?在該怎麽辦?打又?打不過,抓也不敢抓……”


    馬走田思索片刻:“要不這?樣,你先悄悄去給街區高?層們通報情況,我跟著他們走,暗中監視著那個男人,靜觀其變?”


    也隻能這?樣做了。


    騶吾點了點頭,叮囑了句:“雖然嫌疑人現?在表現?出來?的樣子像是已經記不得當年的事情了,但難免他不是假裝的,凶手總是喜歡重回案發?現?場,所以,切記千萬別不要讓他消失在你的視線範圍內,更不要打草驚蛇。”


    馬走田點頭:“明?白。”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街邊——


    趙小銘一手抱著小寶,一手舉著糖葫蘆,事無巨細地向他爸媽講述著他姥和他姥爺的近況,這?個地方添點兒油,那個地方加點兒醋,大有他們倆馬上就要恩斷義絕、反目成仇的惡劣趨勢。


    月相桐越聽,神情越凝重。


    小寶則是一臉懵,困惑地揚起了小腦袋,一對小眉毛微微皺著,根本聽不懂哥哥在說誰,像是在說姥姥姥爺,可又?不像……索性不聽了,專心致誌地吃起了糖葫蘆。


    趙小銘煞有介事地講到了最後,給出了總結:“就算是不離,估計也離離不遠了。”說完,自己也啃了一口糖葫蘆。


    月相桐雙手插兜的姿態變成了雙手抱懷,凝神思索許久,沉重又?嚴肅地回了句:“事情聽起來?、比我想得還要複雜一些。”


    “那是相當之複雜了。(嚼嚼嚼)”趙小銘一邊嚼著糖裹山楂球一邊說,“你媽對你爸愛搭理不,你爸對你媽態度惡劣(嚼嚼嚼)半個月沒見麵,一見麵就吵架(嚼嚼嚼)感情何止是淡了,那根本就是不愛了(嚼嚼嚼)。”


    月相桐又?從雙手抱懷的姿勢變成了雙手掐腰的姿勢,再度凝重地沉思了一會兒,提出了異議:“但如果,他們兩個真沒有感情的話,為什?麽還要收養小孩子呢?”


    趙小銘:“可能是想嚐試著挽回一下吧,畢竟是老夫老妻,總歸是對彼此有舊情的吧?但毫無疑問他們的嚐試失敗了。”


    月相桐的神色越發?凝重了起來?,兩條濃密修長?的眉毛都要擰到一起去了,臉上寫滿了:這?可怎麽辦才好呀!


    趙小銘感覺氣氛也渲染得差不多了,終於將對話切入了正題:“雖然我姥和我姥爺都對小寶很好,對她視如己出,但畢竟,小寶隻是他們收養的孩子,你才是親生的,你是他們之間的紐帶,血緣至親,隻有你出馬,連接著你爸和你媽,才能讓他們倆重修舊好。”


    不等月相桐開口呢,趙亦禮就重重地點了頭,讚同道:“小銘說得對!”


    緊接著,趙小銘就又?補充了句:“如果你想要你的家庭完整,首先你就要接受你爸媽對你的愛,接受你爸媽是你爸媽,而不是把他們當成仇人,不然你的家,隻會越發?的像是一盤沙。”


    趙亦禮再度點頭:“小銘說得很對!”


    趙小銘:“不要既要又?要,放下你高?傲的自尊心,大膽擁抱愛,不要不好意思,我們都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趙亦禮:“小銘說得非常對!”


    月相桐:“……”


    雖然,但是——


    “你們兩個,不會是在演我吧?”月相桐微微眯眼,滿目狐疑地盯著他們父子倆,“一唱一和的,玩雙簧呢?聯手忽悠我呢?”


    趙小銘一臉無語:“哎呦這?怎麽可能呢?不信你自己去銘銘大酒店看,我抱著小寶出門的時候他倆還在吵架呢,不信你問小寶!是吧,小寶?”


    小寶眼裏隻有糖葫蘆,也不知道她哥到底在問她什?麽,但既然哥哥問了,她就必須點頭,必須讚成哥哥:“是噠!”因為哥哥剛剛給她買了好吃的糖葫蘆。


    趙小銘相當之滿意,越來?越喜歡這?個妹妹了:“你看,小寶可不會撒謊啊。”


    月相桐關?注的重點則在於:“銘銘大酒店?憑什?麽是銘銘大酒店?為什?麽不是桐桐大酒店?”


    她相當的憤憤不平!


    雖然趙小銘也是故意提及了酒店全名,故意炫耀,但是,他炫耀得理直氣壯:“你給我姥和我姥爺陪伴了麽?”


    月相桐:“……沒。”


    趙小銘:“你給他們愛了麽?”


    月相桐:“……沒。”


    趙小銘:“你給他們帶來?歡快了麽?”


    月相桐:“……沒。”


    趙小銘:“那你憑什?麽和我比?你拿什?麽和我比?”


    月相桐:“……”行?,這?把算是我輸!


    月相桐咬緊了後槽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才把那股不服氣不甘心的委屈勁兒給壓下去了,言歸正傳:“行?了別再廢話了,現?在就帶我去見他們倆,讓我好好問問他倆到底是怎麽回事。”說完,又?沒好氣地吐槽了一句,“都這?麽大年紀了,還瞎折騰什?麽呀?沒一個省心的。”


    趙小銘歎息著點了點頭,對他媽最後一句話深表讚同。


    順著黃泉街主幹道往回走的時候,馬走田一直緊緊跟隨在這?一家人身後,絕不讓趙小銘他爸離開自己的視野範圍。


    小寶吃完了糖葫蘆,一直不安穩地在趙小銘的懷中扭來?扭去的;趙小銘抱得也不舒服,就問了句:“小寶,你怎麽了?”


    小寶垂著小腦袋,嘟著嘴巴不說話,一雙胖乎乎的小手手糾結地互相點著。


    “是你抱得不舒服吧?”月相桐畢竟是當媽的人,有豐富的育兒經驗,立即就把小寶從趙小銘的懷中接了過來?,語氣也不由自主地就放溫柔了,“小寶貝,不舒服就直說啊,不用不好意思,說出來?之後姨姨就能夠再給你安排個靠譜的人抱著你啦。”說完,就把孩子塞給了趙亦禮。


    趙小銘都無語了,剛準備吐槽他媽這?種?借花獻佛的不負責行?為,但轉念一想吧,比起他媽來?說,他爸還真的更有育兒經驗,因為他爸是全職主夫,他從小就是他爸親手帶大的。


    換到趙亦禮的臂彎中之後,小寶果然舒服了,再也不扭來?扭去了。趙亦禮不抽煙不喝酒,雖然窩囊但不邋遢,身上整潔沒異味,小寶也不抵觸他。


    走到銘銘大酒店門口時,趙亦禮的腳步卻忽然一頓,下意識地朝著街盡頭看了過去,像是有人在喊他。


    但是街盡頭卻隻有一排高?高?的黑色鐵藝欄杆。欄杆後也沒有人,隻有一條寬敞的波光粼粼的長?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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