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e to 黃泉廣場!”


    to的不隻是現在進?行時,還有過去?進?行時。


    第63章


    短短幾瞬間, 趙小銘的腦子裏同時冒出來了無數個問題,但最終開口問出的,卻還是?和尋找他爸有關?的:“我該怎麽去無憂城?”


    小廝回答:“先乘船去對岸, 到我們相思坊裏麵喝杯酒, 然後再從?我們坊的後門穿出去?,就到無?憂城了。”


    你拉客拉的也太明顯了吧?趙小銘略有些無?語:“我現?在急著去?找我爸, 沒?有那個心情喝酒!”


    小廝卻說:“那不行, 不喝酒你就進不了城。”


    趙小銘又懵逼又憤慨:“為什麽?你這不是?強買強賣麽?”


    小廝也不生氣, 不疾不徐地回答說:“這就是?我們這裏的規矩。相思坊是?無?憂城的城門,凡入城者, 都必須先入坊, 喝完一杯相思酒後才能離開。”


    這是?什麽狗屁規矩?趙小銘滿臉都是?不解和困惑:“我隻是?想進?城找我爸,你非要?拉著我去?喝酒,你自己覺得?這合理麽?”


    小廝眨巴眨巴眼睛, 相當真誠地回了句:“可我們的存在本來就不合理呀, 如同那水月鏡花一般, 原本是?虛無?縹緲的,應當早就被曆史的長河淹沒?了, 可現?在, 我們卻又卷土重來了,無?論是?水中月還是?鏡中花, 都成了真。”


    趙小銘:“?”


    小廝哥,你到底在說什麽啊?


    趙小銘一臉困惑地看向?了馬走田, 想尋找認同感, 結果, 馬走田竟然滿含感歎地給?他來了句:“這個劃船的真是?好高的文學素養,遣詞造句的方式很值得?我們去?學習!”


    趙小銘:“……”財, 都這個節骨眼上了,就別再關?注文學了。


    趙小銘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又轉頭看向?了那個小廝:“可是?我們現?在沒?有錢啊。”退一萬步講,他就算是?想接受這個霸王條款,也礙於囊中羞澀無?法接受。


    熟知,小廝竟然回了句:“客官您放心,我們老板娘利欲熏心,絕對不會給?您提供真正醇香濃厚的酒,所以,我們的酒,都是?免費的!”


    趙小銘:“……”


    你們這裏的土著民,還真是?,誠實到令人發?指。


    “這天下根本沒?有免費的午餐。”這次開口說話?的是?馬走田,“我們小寶都知道的道理!”


    一直漂浮在半空的小惡魔寶當即就點?了點?頭,小奶音脆脆的:“是?噠,姥姥說過,不可以隨便吃喝陌生人給?的東西,會把我拐跑噠!”


    馬走田接著說:“所以你就別再和我們繞圈子了,你們的醉翁之?意絕對不在酒。我們現?在也挺趕時間的,真沒?那個閑情逸致去?喝酒。”


    “啊對!”趙小銘立即點?頭,附和著說,“我現?在真急著去?找我爸,你們到底想幹什麽就直說,咱們都好商量。”


    小廝卻麵露難色:“我真沒?騙你們,我們的規矩就是?這,想入城的話?必須進?坊喝酒,人人都必須遵守這規矩。而且我說了也不算啊,你們跟我商量是?沒?用的,我隻是?一個劃船的,有什麽事兒的話?你們得?去?和我們老板娘商量才行。”


    好像,也有些道理。


    趙小銘和馬走田對視了一眼,同時用目光詢問對方意見,最終統一做出了決定?:老板娘見過我/你爸,也許是?個關?鍵人物?,可以先去?見見她。


    “那、行吧,我們可以跟你走。”趙小銘終於鬆了口,但卻沒?有立即動身上船,而是?又問了那個小廝一句,“我們必須上你的船才行麽?不能自己飛過去??也不能自己遊過去?。”


    哥這又長翅膀又長龍尾的,不及時展示一下自己的高超身手實在是?說不過去?。


    “嗯、這個、也不是?不行,但是?吧、”小廝凝眉思索著,猶豫著,遲疑不決地說,“就是?不太安全,這條河的河底和上空,都有東西,可能會去?抓你,但我們的船是?專程找城主大人私人定?製的,一般情況下那些東西不會輕易靠近,所以坐我們的船才是?最安全的渡河方式。”


    趙小銘的呼吸一頓,驚疑不定?地看向?了那條河:“能有什麽東西?”


    小廝:“黃泉路邊的忘川河裏麵還能有什麽東西呀?都是?些不能去?投胎的冤魂唄,但你如果非要?自己下水遊的話?,我們也不強迫,隻是?希望您盡量注意安全,因為那些冤魂們的怨氣都很重,很有可能會將您拉到河底當它?們的替死鬼。”


    趙小銘說慫就慫:“那還是?算了吧,我坐你的船。”但緊接著,他就又想到了什麽,立即看向?了馬旺財,“現?在的忘川河裏麵不會還有那麽多冤魂吧?”


    馬走田:“早沒?了,黃泉廣場成立之?前官方就開始清理河道了,現?在的忘川河比你的眼神還清澈。”


    趙小銘:“……”財,我懷疑你是?在拐彎抹角地罵我蠢,但我又沒?證據。


    烏篷船內的空間不大,四不像銘、馬旺財和小惡魔寶隻得?緊緊挨靠在了一起,但即便是?這樣,趙小銘的腦袋還是?露在穿艙外的。


    小廝拿著船槳站在船頭,往水中劃下第一杆的時候,再度提醒了他的乘客們一句:“無?論水裏和空中冒出來了什麽,都不要?理會,隻管當作沒?看到,不然它?很有可能會纏上你。”


    像是?在驗證這位小廝的話?似的,趙小銘才剛好奇地望河麵上瞟了一眼,下一秒,就有一顆泡得?發?白發?腫的死人頭從?水裏麵冒了出來,一雙純黑無?眼白的詭異死人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看,緊接著,它?就緩緩地勾起了紫白色的雙唇,朝著趙小銘露出了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趙小銘的頭皮當即就是?一麻,趕緊把腦袋別到了另外一邊去?,然而誰曾想,船那邊的河麵也不平靜,漆黑冰冷的水麵上不斷地翻滾著水花,數不清的手臂從?水裏伸了出來,一條比一條腫脹慘白,五指卻發?紫發?黑,指甲細長尖銳,不斷地朝著烏篷船所在的方向?招手。


    濕冷的空氣中還不斷回蕩著萬鬼齊鳴的悲切哀嚎聲:“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誰來救救我……快來救救我……”


    空靈,悲苦,肝腸寸斷。


    趙小銘的心頭不由生出了一股強烈的悲憫之?心,越想越覺得?那些孤魂野鬼真是?好可憐,可憐到讓他想哭,下一秒,就有一隻傷痕累累的手伸到了他的麵前,與此同時,他還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絕望的嗓音中充斥著哀求:“求求你,求求你帶我回家好不好,我不想再打仗了,我兒子還小,我想回家看看我兒子。”


    趙小銘的鼻尖猛然一酸,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爸爸,心裏更難受了,下意識地就想去?抓那隻手,好在劃船的小廝及時嗬斥了他一句:“齊公子的醜兒子,你要?保持清醒,萬萬不可相信水裏的鬼魂!”


    齊公子的、醜兒子?


    醜兒子?


    醜?


    你他媽竟然說我醜?


    趙小銘瞬間就清醒了,被氣醒的,氣得?耳朵都要?冒煙了,但下一秒,他就眼睜睜地看到自己麵前的那隻手臂在頃刻間化為了一節嶙峋白骨,五指細長尖利,仿若一根根寒氣森森的長釘似的,一下子就能穿透胸腔、挖空心髒。


    耳畔回蕩著的那些悲切哭嚎聲也在頃刻間化為了極其惡毒的詛咒:“憑什麽隻有我們死,你們卻能活?憑什麽?!都要?死!都要?死!我要?把你們統統都殺死,把你們拉到水底當水鬼,讓你們變得?和我們一樣,永生永世不得?轉世投胎!”


    “怕怕!”小寶被嚇得?直捂耳朵,瑟瑟發?抖地往四不像銘和馬旺財中間鑽。


    馬走田倒是?挺淡定?的,它?畢竟是?上古神獸,沒?那麽大驚小怪,但趙小銘就不一樣了,膽子一如既往的小,也想往穿艙裏麵鑽,卻礙於四不像的身體過於龐大而失敗了,被逼無?奈地露個腦袋在外麵,沉浸式體驗了一把中式恐怖的威力——


    河麵上空,淡白色的薄霧中突然飄起了紛紛揚揚的東西,乍一看像是?紛紛白雪,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圓形方孔的白色紙錢。


    悠長悲切的嗩呐聲緊隨其後。


    緊接著,無?數雙穿著紅色繡花鞋的小腳忽然浮現?在了半空,卻看不清上半身,被飄渺的白霧遮擋住了,唯有套著紅色喜服的下半身展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中。


    河麵上陰風陣陣,喜裙的下擺隨風翻動,一雙雙繡花鞋恐怖又詭異。


    冰冷的空氣中又響起了無?數個女人共同哼唱的歌謠:“大紅花轎大紅鞋,大紅雙喜轎頭貼,三拜洞房合巹酒,從?此女郎萬複劫……”


    每一個字,都透露著無?盡的淒厲與悲苦,如同長長的血指甲在牆壁上劃下了一道又一道,令人頭皮發?麻,膽戰心驚。


    趙小銘已經被嚇到快要?翻白眼了,索性直接把眼睛閉了起來,還用前足捂住了耳朵,就當自己什麽都沒?看到沒?聽?到,但即便如此,他也沒?忘記跟那位小廝講道理:“不是?我說,你都沒?有見我過變成人的樣子,憑什麽喊我醜兒子?是?不是?有失偏頗了?”


    小廝早已習慣了這種場麵,一邊淡定?地劃船一邊回答說:“可齊公子就算是?變成了豹子,也是?一頭很英俊很標準的獵豹。”


    關?鍵詞是?:標準。


    “哈哈哈哈哈哈哈。”馬走田都要?笑瘋了。


    趙小銘越發?的惱羞成怒了,怒到都不害怕了,甚至還把眼睛給?睜開了,氣衝衝地瞪著那位小廝:“我現?在雖然長得?不標準,但你莫欺少年窮,哥隻是?暫時不知道該怎麽運轉體內的靈氣而已,等哥會了,哥能標準死,標準到去?當豹中超模!”


    小廝根本沒?有回頭:“抱歉,這位客官,我還是?不太信,因為你和齊公子差得?確實有些遠。”


    趙小銘:“……”


    好,好好、好好好,你成功惹到我了——你可以說哥廢,但不能說哥醜,這是?哥的底線!!


    突然之?間,又有一顆死人頭從?水裏冒了出來,又開始衝著趙小銘陰惻惻地笑,但這一次,死人頭算是?踢到鐵板了,怒頭上的趙小銘直接衝著那顆醜陋的死人頭大吼了一聲:“滾呐!”


    哥正煩著呢!


    緊接著,趙小銘又衝著河麵上豎起來的那一條條慘白色的手臂發?出了一聲野獸怒吼,咆哮聲貫徹天地,震耳欲聾。


    下一秒,那一條條死人手就怯生生地縮回了水裏,就連漂浮在半空中的那一雙雙小紅腳和紛紛揚揚的紙錢都在頃刻間消失無?蹤了。


    淒厲的嗩呐聲也驟然停止了。


    天地間恢複了一派祥和。


    這一次,小廝終於回了頭,不可思議地看著趙小銘:“難不成,你真是?齊公子親生的?”


    還難不成?


    哥的勇猛你是?沒?看到嗎?


    趙小銘越發?無?語了,直接翻了個白眼,給?小廝回了句:“我不是?,你是?!”


    小廝:“……”這番陰陽怪氣的樣子,實在是?沒?風度,一點?兒都不像玉樹臨風的齊公子。看來,這位醜兒子的身份,還是?存疑!


    幾分鍾後,小船終於停到了對岸。


    跳下船之?後,趙小銘看到,前方不遠處佇立著一道高大森嚴的城牆,那座掛滿了大紅燈籠的宮殿式建築就建造在城牆最中央的那一段上。


    在宮殿正中央的門楣上,懸掛著一張巨大的黑色牌坊,上麵用金漆圖描著三個龍飛鳳舞的刻字:【相思坊】


    牌坊的後方還插著幾株茂盛的粉紅色桃花。


    趙小銘回頭,看著小廝,好奇詢問:“相思坊到底是?什麽地方?”


    小廝:“就是?喝酒的地方呀。”


    趙小銘:“喝得?是?哪門子酒?”


    小廝:“能夠讓人回憶起前世今生所有深刻情誼的相思酒。”


    “啊?真的假的?”趙小銘感覺很離譜很扯淡,略微有那麽一點?點?想笑,但出於禮貌,忍住了,“這酒這麽神奇麽?”


    小廝看出了趙小銘的嘲諷和質疑,但卻不惱怒,不疾不徐地解釋道:“我們坊的酒和其他地方的酒不一樣,其他地方的酒醉人,我們的酒不醉人;去?其他地方喝酒收錢,來我們坊喝酒不收錢,隻收眼淚。”


    趙小銘更驚奇了:“為什麽隻收眼淚?那我要?是?哭不出來怎麽辦啊?你們給?配洋蔥麽?”


    小廝笑答:“放心,您絕對不會哭不出來,但凡飲了我們相思酒的顧客,就沒?有流不出相思淚的。”


    趙小銘:“……”這話?怎麽酸鄒鄒的?又是?相思酒又是?相思淚的,馬旺財肯定?又該說你文學素養高了。


    果不其然,馬旺財下一句話?就是?:“好文藝的酒坊啊,真有文學素養。”


    趙小銘:“……”我就知道。


    趙小銘沒?搭理旺財,繼續詢問小廝:“你們為什麽要?收集客人的眼淚?眼淚對你們很重要?麽?”


    按道理來說,這絕對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情,但趙小銘現?在已經經曆了太多,內心都有點?兒麻木了,再稀罕的事情都無?法激起他的波瀾。


    小廝回答說:“因為我們所釀佳飲的原材料之?一就是?相思淚。”


    哦,明白了,用相思淚,釀相思酒,再讓人喝相思酒、憶相思,最後收集傷心人的相思淚,接著釀酒,如此反複促循,形成完整閉環。


    那第一個釀相思酒的人,哪裏來的相思淚?是?用自己的眼淚麽?還是?喝了相思酒之?後流下來的眼淚?


    趙小銘摸著下巴思考了半天,發?現?這個問題還真是?深奧,和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一樣深奧,可納入哲學課本進?行深入探討。


    但是?,最令他感到奇怪的一點?卻是?:“你們開酒坊,不為收錢,隻為收淚,完事兒收了淚吧,又繼續用來釀酒,繼續請人喝,這有什麽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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