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銘的心裏好受多?了,卻還是有一點點的不滿:“怎麽沒人點評一下我?威猛的黑豹身軀呢?”


    月鎏金:“……”姥也想,但姥不得不考慮你?姥爺的感受。


    其實梁別宴都已經在?很努力地假裝對外孫兒的黑豹身體視而不見了,但奈何趙小銘實在?是矯情,所以,他?最終還是忍無可忍地開了口:“龍鳳混血已是世間絕配,黑豹身軀實屬狗尾續貂畫蛇添足!”


    趙小銘:“……”真是好大的一份傷害!


    霎那間,趙小銘的那雙豹眼中就?又蓄滿了淚水,可憐巴巴地看著?月鎏金:“姥姥,他?是不是在?嫌棄我??”


    “他?敢!”月鎏金當即就?勃然大怒了,一肘就?捅到了站在?她身後?的梁別宴的腹部?,氣急敗壞地罵道,“死老頭子不會?說話就?閉嘴!”


    這一肘真是比刀捅的還疼,梁別宴當即就?發出了一聲悶哼,蹙眉彎腰,臉色青白地捂住了腹部?……真是狠呐。


    看得趙小銘都跟著?皺起了眉頭,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姥,你?別怪我?姥爺,他?是神,討厭魔族很正常的,要怪就?隻能怪我?混了魔族血統,是我?不對,都是我?的錯,你?要責怪就?怪我?吧!”


    梁別宴:“?”


    相思坊內眾人:“……”你?小子,怎麽說起話來茶裏茶氣的?


    妖尊大人從年輕時起就?分不清誰是綠茶誰不是,現在?麵對自?己外孫兒,更分不清了,當機立斷地就?說了句:“絕不怪你?!自?古不合,這是祖上的事兒,跟你?有什麽關係?退一萬步講,你?姥爺身為?神族,他?自?己就?沒一點兒錯麽,為?什麽總是從別人的身上找原因?呢?他?就?是不分是非!”


    趙小銘沉默片刻,點頭:“你?說得對,還是我?姥明事理!”


    月鎏金:“那是,姥這一雙眼睛雪亮著?呢!”


    梁別宴:“……”就?數你?糊塗!


    趙小銘吸了吸鼻子,忽然又想到了什麽,趕忙問了他?姥一句:“姥,我?現在?變不回去人型了怎麽辦呀?”


    月鎏金:“別急,姥給你?看看。”說完,她就?彎腰半蹲了下去。


    為?了給月鎏金騰地兒,梁別宴往旁側走了走,同時詢問外孫兒:“你?當時是怎麽變成這樣的?”


    趙小銘像是一條靈活的小狗似的將搭在?他?姥肩頭的前足放到了地上,同時回答他?姥爺的問題:“我?也不知道,腦門子一熱就?變成這樣了。”


    月鎏金抬起了右手,將手掌覆蓋在?了外孫兒的前額,霎時掌中綠光流轉。


    趙小銘隻覺得額頭暖洋洋的,像是有一股溫暖的山泉水流淌進了腦子裏,又像是有一束燦爛的陽光照耀進了他?的腦海中,強而有力地衝刷、驅散了一直聚集在?他?頭腦中的混沌霧霾,令他?神清氣爽、如沐春風。


    “有靈核了!”月鎏金用靈力探測過外孫兒的內息後?,激動又驚喜地看向了梁別宴,“還是金綠紫三?色靈氣聚集而成的,核體渾圓靈力渾厚,就?是氣息稍微有點兒亂。”


    同時擁有三?色靈氣,說明趙小銘不僅在?血統上是三?族混血,還同時繼承了神妖魔三?種靈力,本應是天?生相克的神力和魔力也沒有產生排斥或抵消的現象,十?分完美地凝聚、結合在?了一起。


    同時也說明了,他?其實能夠自?由變換三?種非人類的體態,或龍或鳳或獵豹;也能夠自?由選擇其中一種或同時選擇多?種靈氣進行運用,現在?之所以會?變成這種四不像的身軀,純粹是因?為?他?不會?調動體內靈氣,導致三?族力量混亂地結合在?了一起。


    梁別宴當即就?勾起了唇角,連眼梢都挑了起來,言語間盡是自?豪與驕傲:“我?的外孫怎會?是平庸之輩?必定是天?資卓然、非同凡響!”


    趙小銘撇了撇嘴,心想:哼,現在?才知道我?非同凡響?早幹嗎去了?我?早就?知道自?己並非等閑之輩了!


    但趙小銘現在?更關心的問題還是:“你?倆誰能幫我?變回去麽?我?還是比較喜歡我?英俊無敵的人類容貌。”


    梁別宴冷哼一聲:“若非黑豹的身軀拖了後?腿,你?現在?也是英俊無敵。”


    趙小銘:“……”針對性這麽強麽?


    哎,看來我?爸這輩子都別想從他?老丈人那裏得到笑?臉了。


    月鎏金沒好氣地瞪了梁別宴一眼,心說:真是個固執的倔老頭兒,外孫兒都這麽大了,你?再不滿還能怎樣?


    但是在?低頭看向外孫兒時,她的目光又在?頃刻間變得和藹可親了:“沒事兒,不打緊,姥能幫你?調整體內氣息。”言畢,她便再度將自?己的手掌覆在?了趙小銘的前額,溫柔地將自?己的靈力灌入,絲絲縷縷地幫他?調整著?體內混亂的靈氣。


    趙小銘隻覺得一股暖流順著?自?己的前額灌入了體內,徐徐漸進地順著?他?的奇經八脈循環運轉,像是在?做水療似的,疲憊的身體得到了十?足十?地放鬆,與此同時,他?的四不像身軀也開始不斷變換了起來,首先消失的是背後?的鳳翅,緊隨其後?的是龍角和龍尾,覆蓋著?黑色光滑皮毛的獸體逐漸變回了人類的模樣。


    卻是□□的,像是個剛出生的大嬰兒。


    因?為?他?的衣服,在?變身的那一刻就?被周身燃起的靈氣火給燒沒了,而他?又沒有儲物戒,不能夠像是其他?非人類似的在?變身那一刻調動靈識脫去或穿戴衣服。


    月鎏金也沒想到自?己的外孫兒是光著?的,不由一驚:“誒呦,你?這孩子,咋還光著?屁股呢?衣服去哪兒了?”


    趙小銘也沒想到自?己會?光著?屁股,趕緊用手捂住了關鍵部?位:“燒沒了!我?變形的時候身上忽然起火了!”


    並非所有非人類變身的時候都會?起火,隻有體內靈氣紊亂的時候才會?爆出靈氣火。


    梁別宴趕忙從自?己的儲物戒中調出了一套衣服,遞給了自?己外孫兒,解決了趙小銘的燃眉之急。


    趙小銘迅速穿好了衣服,終於重新找回了做人的感覺,不禁在?內心感慨了一句:還是人類的身體好呀,不僅可以用衣服遮擋身體、維護尊嚴,還能直立行走!


    怪不得從古至今、前仆後?繼地有那麽多?妖魔鬼怪想要修煉成人呢,因?為?當人體麵!


    “走吧,我?帶你?們進去!”趙小銘再度昂首挺胸了起來,重新恢複了身為?一名帥哥的自?信,“馬走田和小寶也都在?呢!”


    月鎏金當即就?舒了口氣,慶幸不已:“原來你?們仨一直在?一起呢?”


    趙小銘點頭,簡單地交代了一下當時的情況:“對,我?進門的時候一腳踩空了,掉到了四十?五年前的醫院,馬走田和小寶剛好也在?那裏。”


    梁別宴追問道:“他?們倆是怎麽進到的醫院?又是怎麽去到的那裏?”


    趙小銘略有些緊張,撓著?頭回答:“說是我?爸走到酒店門口的時候忽然中邪了,硬要往醫院裏闖,馬走田沒攔住,被我?爸拖進了醫院大門裏。後?來我?爸忽然又變成了一頭獵豹,和馬走田纏鬥了起來,結果就?是馬走田和小寶又被我?爸拖去了四十?五年前的醫院。”


    梁別宴的臉色又是一沉,沒再說話,卻冷冷地哼了一聲,神色中盡顯挑剔與不滿。


    趙小銘尷尬地看向了他?姥。


    月鎏金無奈:“別搭理他?!”然後?又關切地問了句,“那你?爸現在?去哪兒了?”


    趙小銘雙手一攤:“不知道呀,馬走田說它和小寶掉進四十?五年前的醫院之後?我?爸就?不見了,但是聽相思坊的老板娘說我?爸好像進無憂城了。聽馬走田說無憂城是五百多?年前的黃泉廣場。哦,對了,還有,我?爸的原名不叫趙亦禮,叫齊鷹,真實身份是現任魔君齊鶴的弟弟,他?長得也不平庸,故意?把自?己平庸了而已,故意?隱藏實力,其實一表人材。嘿嘿,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是不是忽然覺得這女婿也還行了,沒那麽窩囊了?”


    月鎏金:“……”


    梁別宴:“……”


    不,更糟心了。


    正常人但凡有點兒選擇,都不會?想要和那種封建世家產生牽扯。


    梁別宴的臉色在?瞬間變得更鐵青了,心頭怒火蹭蹭地冒,為?了不把自?己氣死,他?索性直接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吐了出來,再度睜開眼時,神色恢複了清明,臉色也緩和了許多?,就?在?趙小銘以為?他?姥爺已經接受了命運的安排之際,梁別宴忽然開口,淡淡地、冷冷地說了句:“既然人已經找齊了,就?往回走吧。”


    趙小銘:“……”你?這、


    “我?爸還沒找到呢!”趙小銘有點兒不樂意?了,“不管怎麽說他?也是你?女婿吧,你?多?少得關懷他?一下子吧?”


    梁別宴冷笑?一聲:“他?隱姓埋名蒙蔽我?女兒多?年,我?沒殺了他?就?不錯了!”


    趙小銘竭盡全力地替他?爸狡辯:“那我?爸也不是故意?的呀,魔宮政變,齊鶴栽贓陷害我?爸弑父弑君,我?爸不得不隱姓埋名,不然會?有很多?人來找他?的麻煩。”


    “……”


    簡簡單單一句話,生動形象地詮釋了什麽叫做是非之人。


    這下別說梁別宴了,就?連月鎏金都想直接走人了。


    女婿不找回來,女兒外孫兒隻是傷心而已,但如果找回來了,那牽扯的事情可就?多?了,很有可能會?將外孫兒置於危險境地,最大的隱患就?是齊鶴——連自?己親弟弟都要痛下殺手的人,還能對自?己親弟弟的兒子網開一麵麽?


    月鎏金深思熟慮之後?,開了口,試圖給外孫兒闡明這其中的危險性:“姥姥先不提你?爸和齊鶴之間的恩怨,你?媽和齊鶴還談過戀愛你?知道麽?”


    梁別宴從不知道這件事,當即就?渾身一僵,如遭雷擊般看向了月鎏金,雙目中充斥著?震驚與錯愕。


    月鎏金對此早有預料,立即朝著?他?豎起了一隻手掌:“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等我?把話給外孫兒說完!”


    但還不等她再度開口呢,趙小銘就?給她回了個:“我?知道呀,我?知道的比你?還多?呢,可狗血了,我?媽最開始喜歡的其實是我?爸,但齊鶴卑鄙的冒充了我?爸,得到了我?媽暫時的愛,但萬幸的是,我?媽最後?還是嫁給了我?爸,這就?是緣分呐!”


    月鎏金愣住了,略有些困惑:“啊、他?們三?個之間,這麽複雜麽?”


    趙小銘點頭:“是的,相當複雜,你?聽我?細細給你?……”


    “等等!”梁別宴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們倆之間的對話,“也就?是說,你?們兩個都知道桐桐和齊鶴之間的那段舊情,隻有我?被蒙在?了鼓裏?”


    月鎏金:“呃……”


    趙小銘:“這個……”


    月鎏金:“初步看來吧、”


    趙小銘:“是這樣的、”


    月鎏金:“但具體事情、”


    趙小銘:“還需要具體分析!”


    最後?,默契的祖孫倆又異口同聲地接了句:“我?倆也是為?了你?好呀,你?那麽小心眼兒,被氣死了咋辦?”說完,又相當驚喜地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讀出了這樣一句話:天?呐,你?竟然也發現了他?很小心眼兒?我?就?說吧,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問題!


    梁別宴都被氣笑?了,冷冷質問:“原來還是我?的問題了?”


    月鎏金:“呃、其實你?也不用太自?責。”


    趙小銘:“知錯就?改還是好丈夫、好爸爸、好姥爺。”


    梁別宴:“……”合著?這個家裏,就?數我?的問題最大是吧?


    梁別宴的太陽穴都已經開始突突跳著?疼了,再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竭盡全力地保持理智:“所以,你?爸和齊鶴之間,新仇舊恨不斷,還牽扯到了你?和你?媽,是麽?”


    趙小銘一下子就?聽懂了他?姥爺這句話的深層含義?,不假思索地說道:“我?媽我?倆會?不會?被齊鶴針對和找不找我?爸沒關係呀!那是我?親爸我?還能不管他?麽?換做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因?為?貪生怕死放棄自?己的至親,除非是齊鶴那種冷血歹毒的卑鄙小人才會?弑父求榮!”


    梁別宴啞口無言,根本無法反駁外孫兒這句話。


    月鎏金也是無話可說,但是站在?一位母親和外婆的角度來說,她完全不能夠接受那樣一位身纏是非的女婿,與其等他?回來之後?牽連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兒,不如放任他?消失無蹤。


    但是趙小銘絕對不會?放棄去尋找他?爸。


    祖孫三?人沉默著?僵持了許久,最終,是梁別宴打破了沉默。他?長長地歎了口氣,沉緩的語氣中盡顯無奈,卻順從了人倫道義?:“小銘說得對,天?地親君師,總不能逼著?他?對自?己的父親見死不救,成何體統?先進城找找看吧,找到了人再說下一步。”


    月鎏金和趙小銘同時抬頭,同時震驚錯愕地看向了他?。趙小銘更是感動得要哭了:“姥爺,原來你?人這麽好,你?真是心軟的神!”


    月鎏金歎了口氣,心說:是啊,天?生自?帶一顆沒用的爛好心。


    梁別宴根本不吃趙小銘那一套,冷哼一聲,板著?臉回了句:“別以為?我?是去找你?爸的,我?是要給我?女兒一個交代!”


    趙小銘吸了吸微微發酸鼻子,用力點頭:“我?知道,我?都懂,你?就?是死要麵子但嘴硬心軟!”


    梁別宴:“……”


    隨後?,祖孫三?人一起進入了相思坊。


    趙小銘重新踏入大廳的那一瞬間,以老板娘為?首的相思坊眾人皆是眼前一亮,不由在?心中感慨了一聲:確實是故人之子,相當有故人之姿。


    相思酒已為?他?們準備好,待他?們祖孫三?人走近之後?,四位端著?酒盤的小丫鬟魚貫而入,信眉低首地站到了他?們幾人麵前。


    老板娘清了清嗓,重新道了一遍城規:“凡入城者,需先入相思坊,飲相思酒,不然入不了城。”


    馬走田趴著?沒動,小惡魔寶枕著?它睡得正酣,趙小銘先看了看他?姥爺,然後?又看了看他?姥,小聲科普:“相思酒就?是忘情水的反義?詞,忘情水忘情,相思酒加重相思,能讓你?回想起前世今生所有的感情,讓你?肝腸寸斷,為?你?的emo情緒添磚加瓦。”


    梁別宴微微垂眸,目光淡淡地掃了一眼杯中酒。


    老板娘笑?道:“瞧你?這話說的,好像我?這酒是穿腸毒藥。”


    “難道不是麽?”月鎏金最討厭別人教她做事,冷冷地回道,“我?若沒記錯的話,無憂城中困滯全是執念深重之人的怨魂,飲了你?的相思酒,勾起了相思情,執念豈非更重?我?看你?這根本就?不是相思酒,而是黑心水,故意?耽擱人家投胎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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