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走田神情複雜,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頭異獸逃離的方向看了許久,長長地歎了口氣,沉聲開口:“它?是我?的親弟弟……”


    趙小銘渾身一僵,如遭雷擊:“獰、獰獸?”


    馬走田點頭:“嗯。”


    趙小銘更震驚了:“它?不是早在幾千年前就被流放修羅界了嗎?!”


    馬走田也很困惑:“所以我?剛才說我?聞到了一股不可能被聞到的氣息啊。當年我?可是親眼看著它?被燭龍神君打入了修羅界。”


    趙小銘:“……”


    眾所周知,修羅界有進無出,獰獸到底是怎麽?跑出來的?


    緊接著,趙小銘就想到一種?非常可怕的可能:“修、修羅界的封印、不會、不會鬆了吧?導致某些力量比較強悍的邪祟逃出來了?”


    不然之前在他學校後山和般般號上?,怎麽?會遇到那麽?多專為?聖物碎片而去的妖魔鬼怪呢?


    趙小銘越想越汗流浹背:“不會有人?、在搜集聖物碎片吧?想趁著封印鬆動,利用碎片殘餘的力量打開修羅界?”


    那天下豈不是又要大亂?他姥爺豈不是又要以身殉道了?到時候他姥還?能活麽??還?不得拉著全六界人?民一起給他姥爺陪葬?


    可怕!


    越想越可怕!


    馬走田卻說:“那要是照你這麽?說,無憂城裏麵還?有聖物出沒的痕跡呢,怎麽?沒人?來和高途安搶?”


    趙小銘:“怎麽?沒有,你弟不是麽??”


    馬走田渾身一僵,醍醐灌頂:“我?艸!現在的情況好像真有點兒嚴峻了!”


    趙小銘:“是非常嚴峻!咱們得趕緊去找我?姥,和她匯報情況!”


    馬走田:“但是咱們現在還?有個更嚴峻的問?題。”


    趙小銘:“還?有什麽?能比封印的事兒更嚴峻?”


    馬走田好心提醒:“你看現在的大街上?,已經沒有人?了,城中的時間?八成已經接近或者超過了晚上?十點,咱們要是再不找個地方藏身,就要被城規強行綁上?床十天不能下地了。”


    趙小銘:“……”


    別?說,你還?真別?說,這件事兒好像,真的比較嚴峻一些!


    ……


    梁別?宴和月相桐一路順著“動脈血管”的下遊前行。


    伴隨著時間?的推移,地下水的顏色也越來越深,逐漸從桃紅色加深成了海棠紅色,越來越趨向於人?體的血紅色。水質的密度也越來越稠。


    一旦地下河道中流淌的河水徹底被陣眼轉變成了真正的血液,陣法就會正式啟動,到時候再想把齊鷹救出來可謂是比登天還?能。而且誰都無法保證,齊鷹能不能承受得住第?二次脫胎換骨的摧殘與折磨?


    第?一次能夠活下來已經是僥幸,第?二次還?能有僥幸麽??


    時間?不等人?,父女倆不由自主地就加快了步伐,和陣眼爭搶時間?。


    但父女倆著急的原因卻大相徑庭。月相桐是因為?心係齊鷹而著急,梁別?宴則是因為?見不得女兒著急而著急,不然,他才懶得去管那頭該死?的魔族獵豹的死?活。


    情急之下,父女倆索性化身為?了龍形,沿著地下河隧道飛馳騰轉了起來。即將抵達位於母體山下腹部?的“子宮”時,梁別?宴忽然說了聲:“你媽已經在外麵準備好了,等咱們倆一到她就會動手。”


    月相桐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


    梁別?宴溫聲回答:“我?們倆一直係著心有靈犀繩,能感應到。”


    月相桐:“……”我?現在合理懷疑你是在趁機給我?喂狗糧!


    不過隻要能夠確認她媽那邊已經準備就位了,她就能夠踏實不少。


    又轉過了幾道彎之後,父女倆人?的麵前忽然出現了一座巨型的球狀山腹。一層半透明?的薄膜隔絕了貯存在山腹中的海量“羊水”。


    “羊水”的質地也和人?類的類似,呈現出了一種?清晰透明?的淡黃色。


    但“胎盤”的形成卻和人?類不相似,並不是從“胚胎”身上?發育而出的,而從是“母體”上?長出來的。


    如同種?子生根發芽似的,巨大的“胎盤”從山腹側麵的山壁裏逐漸鑽冒了出來,一條淡藍色的“臍帶”從血紅色的肉狀“胎盤”上?延伸而出,如同一株正在努力生長的枝蔓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著漂浮在“羊水”正中央的“胎兒”蔓延了過去。


    而這位正在被母體山孕育著的“胎兒”,卻不是人?類,而是一頭通體漆黑、身型健碩的成年獵豹。


    此時此刻,這頭獵豹正蜷曲著身體,緊閉著雙目,真如同一位正在母體內生長發育的胎兒一般,渾然無知地浸泡在羊水內……映入眼簾的這一切都給月相桐造成了極大的震撼,衝擊力十足,不斷顫動的目光中充斥著強烈的震驚與錯愕。


    她的雙唇也在止不住地發顫,欲言又止了數次之後,開口喊出的名字不是老趙,也不是齊鷹,而是:“老公!老公!”


    她從來就不在意他的長相,也不在意他的身份,她隻在乎他這個人?。


    無論?他是趙亦禮還?是齊鷹,隻要他還?是他,就是她丈夫,是她的愛人?。


    但是在月相桐雙目通紅、淚流滿麵的時候,梁別?宴卻緊緊地皺起了眉頭,清俊十足的麵龐上?寫滿了“受不了”這三個字——


    喊老趙就算了,還?喊老公,喊得還?挺親。


    見了你爸怎麽?不喊這麽?親呢?就沒聽你喊過一聲爸,喊叔倒是喊得順口!


    月相桐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爸的不滿情緒,滿眼都是她的老公,情不自禁地伸出了雙手,用力地貼在了麵前的那層半透明?薄膜上?,被淚水模糊了的眼眸中布滿了擔憂和焦灼。


    被包裹在其內部?的“羊水”因此而產生了幾分微渺的震動,驚醒了沉浸在其中的“胎兒”。


    獵豹半睜開了眼睛,對上?月相桐視線的那一刻,渾濁的目光猛然恢複了一瞬間?的清明?,雙唇微微嗡動,似乎喊了一聲:“相桐……”


    月相桐激動不已,眼淚奪眶而出的同時又大喊了一聲:“老公!”


    卻沒能維持他的清醒。


    如同被吹熄的蠟燭一般,齊鷹眼中的清明?轉瞬即逝,渾濁再現的同時,複又緊閉起了雙眼,再度進入了一種?無知無覺的沉睡狀態中。


    月相桐越發焦急了起來:“臍帶馬上?就要連接到他身上?了,我?媽怎麽?還?沒動手?”


    “臍帶”一旦與“胎兒”連接,陣法就會即刻起動。


    梁別?宴的神情卻忽然凝重了起來,努力地揣摩著紅線傳遞來的感覺:“你媽好像、在戰鬥。”


    月相桐愣住了:“和誰?”


    雖然梁別?宴看不到外界的情況,卻心知肚明?:“除了高途安之外還?有誰會去阻攔你媽‘開山取子’?高途安如此在乎齊鷹,一定會死?守這座山!”


    既然他們沒有在山的內部?遇到高途安,那就說明?他今晚一定守在了外部?。月鎏金會與他兵戈相交也是必然。


    羊水中的臍帶卻還?在不斷生長,時間?越發緊迫,月相桐登時就沒了主心骨:“那、那我?們現在、現在該怎麽?辦?”


    梁別?宴抬眸,看向了麵前的巨大山腹,認真仔細地打量一番後,最?終將目光定格在了齊鷹身上?,果決開口:“隻要陣眼不死?母體就不會死?,哪怕是下腹部?的循環被打斷,母體也不會立即死?亡。既然你媽被牽絆住了,沒辦法從外部?下手,那咱們從裏麵衝,破腹而出,把齊鷹帶出去!”


    第100章


    為了逃避城規, 趙小銘和馬旺財的第一發反應是帶著小寶退出城門外,然而一回頭才發現,城門已經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自行閉合了。


    這?也就意味著, 宵禁時間到, 繼續在室外逗留的話一定會被城規抓走強行綁在床上十天?不能下地?!


    “小寶跟上!”


    趙小銘吼出這?句話的?同時,和馬旺財一起拔足就跑, 萬幸的?是, 距離城門口不到二百米的位置就有一家客棧。


    無憂城是一座複活自五百年多年前的城池, 所以城中的?建築風格和街道規劃依舊延續著五百多年前的老舊風貌。一條中央大街直通城頭和城尾。街道兩側佇立著鱗次櫛比的?古代房屋。


    他們仨在慌不擇路的?情況下所奔入的?那家客棧,是整條中央大街上最豪華、最氣派的?一間客棧, 名叫“三路家客”。意思是說無論您是來?自?那一路的?賓客, 隻要進了咱們小店,都一定會竭誠給您提供最優質、最溫馨的?服務,一定會讓您賓至如歸。


    換言之, 五湖四?海皆兄弟, 來?者都是一家人!


    也是在跑進客棧大堂之後, 趙小銘才發現,這?裏的?“家人”們, 還真是不少。


    一樓大堂也做飯堂用, 橫三豎四?地?整齊擺放著十二?套幹淨鋥亮的?紅木桌椅。木桌是正方形,四?條邊上各放著一把長條凳。


    此?時乃宵禁時間, 城中任何人都不允許在室外走動,但城規也沒明確說明大家必須在宵禁的?時間段睡覺, 所以, 客棧內的?一些睡不著覺的?、無心睡覺的?客人就都集中在了一樓大堂裏。十二?套桌椅座無虛席, 每張長條凳上都坐的?有人,有些是一人單獨占據一張寬敞的?凳子, 有些則是兩三個人擠一張,清晰直白地?將他們各自?的?身?份地?位彰顯得淋漓盡致。


    趙小銘和馬走田帶領著小惡魔寶跑進大堂的?那一刻,就吸引來?了無數道好奇的?目光。


    位於大堂最裏側角落處的?那一張四?方桌旁,坐著四?個男人。坐在最首座上位置的?那個男人氣勢也最為陰沉淩厲。他高大挺拔的?身?軀上穿著一襲純黑的?西裝,半長的?頭發在腦後盤了一個烏黑的?發髻,皮膚幾乎白了到沒有血色的?地?步,五官如刀削斧砍般棱角分明,隻是那雙眼睛實在是太過懾人了,像是一條毒蛇的?眼睛,怨毒又陰狠。


    一道斜長的?猙獰刀疤,從他的?左額角起一路延伸至右下頜。


    他的?西裝外套之下也沒有搭配襯衫,哪怕西服外套的?紐扣全都是一絲不苟地?係著的?,也能夠讓人一覽無遺地?將他紋在脖子正前方的?那片深藍色的?紋身?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整片巨型狼頭圖案,從男人修長的?前頸為起始點,一路覆蓋到他的?前胸。


    坐在狼頭紋身?男右手側的?,應當是他的?下屬。趙小銘踏入店門後不久,這?位下屬就朝著男人傾去了上半身?,特意將自?己的?嗓音壓得很低,遲疑不決地?開口:“統領,那頭異獸,是黑豹麽?”


    被尊稱為統領的?男人目光淡漠地?盯著趙小銘看?了一會兒,嗤之以鼻:“如此?醜陋之物,怎配和吾君一樣?稱之為豹?”


    屬下訕訕地?閉了嘴,沒敢再多言,卻?還是情不自?禁地?在心裏嘟囔了句:又長犄角又長翅膀的?,樣?子看?起來?是有點兒醜,比四?不像還四?不像,但那張豹子臉,卻?很像是二?殿下齊鷹呀,隻是看?起來?比齊鷹殿下稚嫩了一些而已。


    統領孤狼自?小在宮外長大,成?年後才被大殿下選中,秘密培植成?了暗衛,不熟悉二?殿下的?原型樣?貌也實屬正常。但他可是魔宮中的?老?人了,幾乎是親眼看?著二?殿下長大的?,哪怕是後來?被調去了暗衛係統,也絕不可能忘記或者記錯二?殿下的?樣?貌。


    但如今魔界風雲突變,大殿下登基為君,二?殿下已然成?為了全魔宮的?禁忌——魔君堅稱二?殿下已死,二?殿下就必須是個死人,誰都不能忤逆魔君,不然就得去給二?殿下陪葬了。


    雖說他們現在距離魔宮很遠,即便提了二?殿下的?名字也不至於傳至穿進魔君的?耳朵中,但他現在卻?離統領很近。二?殿下齊鷹的?名字,同樣?也是孤狼的?禁忌詞,一旦提起,就會惹得孤狼勃然大怒。因為孤狼臉上這?道猙獰醜陋的?刀疤,就是二?殿下給他留下的?,將恥辱地?伴隨他一生。


    二?殿下手中的?那柄斬/馬刀,如同他這?個人一樣?,睥睨無敵舉世無雙。但奈何樹大招風,所以好命不長。


    也正因二?殿下的?身?份特殊,所以,縱使這?位屬下滿心狐疑,也不敢擅自?開口,以免引火上身?……


    趙小銘和馬走田狂奔一路,進入室內之後才敢停下腳步,然後,就像是兩條剛剛被從水裏麵撈出來?的?旱鴨子狗似的?,半死不活地?趴在大堂門口的?地?麵上氣喘籲籲了好久。


    小寶懵懵地?漂浮在半空,也不知道她一個小孩子可以做些什麽。


    客棧的?店小二?已經在他們仨麵前恭候多時了。


    趙小銘歇過來?勁兒之後,第一句話就是:“城規不會追到客棧裏麵吧?”


    店小二?恭恭敬敬地?回答:“隻要您是來?正經消費的?顧客,就絕對?不會被城規懲罰。”


    換言之,你必須得在本店消費,不然你就相當於是在宵禁時間內無所事事地?遊蕩,一定會被城規懲罰。


    趙小銘不假思索:“來?三碗牛肉麵,全部加蛋加肉加麵!”


    馬走田果?斷補充:“正經消費啊,餓得睡不著覺,不利於身?心健康,所以才迫不得已跑出來?吃飯的?!”


    小寶點頭,果?斷附和哥哥和財財的?話:“是噠,是噠,小朋友也要吃飯飯噠,這?樣?才能長高高!”


    店小二?也點了頭,友善地?認可了他們的?說詞,然後,朝著三人露出了一個標準的?職業性微笑?:“本店店規,在用餐之前需要先進行結賬。牛肉麵兩銅,加一份蛋半銅,加一份麵半銅,加一份肉一銅。一碗加料牛肉麵總計四?銅,三碗十二?銅。”


    一銅等於9人民幣,十二?銅108塊錢,感覺和外麵的?物價差不多。


    看?來?,高途安還是一個很注重把控市場經濟的?城主呢。


    趙小銘也有錢,他姥臨走的?時候還專程往他的?兜裏塞了一把小金珠呢,然而就在他準備去掏兜的?時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沒穿衣服。剛才變身?的?時候,身?上穿著的?衣服全部崩裂了成?碎片了,兜裏裝著的?小金珠撒了一地?,後來?為了躲避城規的?懲罰也沒來?得及去撿就撒丫子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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