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看著商溯的心口,輕聲問道。


    “不錯。”


    商溯不假思索道,“它在為你而跳,從過去到現在,再到未來,從不更改。”


    “倘若有?一日,你覺得我功高蓋主,不要找破綻百出的借口來殺我。”


    商溯道,“你知道的,我可以為你死,但我不接受,你讓旁人來殺我。”


    相蘊和睫毛輕輕一顫。


    商溯垂眸看著相蘊和的眼,聲音清冷,卻帶著義無?反顧的決絕剛烈,“你若想殺我了,便來自己?殺,不要假手於人,那是對我的一種侮辱。”


    “你隻需要告訴我,商溯,我不再需要你了,我便自己?了結我的生?命,絕不會髒了你的手,更不會讓你在史書?上留下兔死狗烹的惡名。”


    他如此愛她?,勝過自己?的生?命。


    按在商溯心口的手指微微一緊。


    長長的睫毛慢慢斂了下去,在眼下投著淡淡的陰影。


    她?被觸動了?


    還是在想其他問題?


    大?約是被他的話觸動了。


    世界之大?,再也找不到比他更愛她?的人。


    倘若真有?那一日,她?的江山萬裏不再能容得下他,在權衡利弊後,她?終於以一句話來送他上路,但在他身?死族滅的那一刻,她?定然會痛徹心扉,有?一瞬的猶豫掙紮,甚至還會在未來的歲月裏永遠懷念著他,她?喜歡的人,從此都有?了他的模樣?。


    這便夠了。


    對於他來講,這未嚐不是另一種形式的白頭偕老。


    “世間?怎會有?你這麽傻氣的人?”


    他聽到相蘊和輕聲歎息。


    這怎麽是傻?


    不過是因為喜歡,所以可以為她?做任何事情。


    而哪怕有?一日她?殺他,也並非因為她?不愛了,不是從情深意?重?走到相看兩眼,而是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她?仍是愛他的,隻是不能再讓他活著,所以他的付出他的存在都是有?意?義的——她?永遠愛他。


    “我喜歡你,怎會舍得讓你死?”


    相蘊和輕抬眼,盈盈目光落在商溯臉上,“三郎,我們永遠不會走到兵戎相見的那一步。”


    不會重?蹈前世她?父母的覆轍。


    他們會好好的,從少?年夫妻,到白發蒼蒼,他們仍深愛彼此,是彼此的唯一。


    商溯一下子?笑了起?來,“當然,我知道你舍不得——”


    溫熱的吻落在他唇上。


    未說完的話被突如其來的吻盡數堵回肚子?裏,他看著相蘊和那張近在咫尺間?的臉愣了神。


    僵硬,慌亂,不知所措。


    戰場上視千軍萬馬無?一物的大?將軍,在這一刻卻手足無?措,心如鼓擂。


    一吻而終。


    相蘊和站直身?體,看著那張仍在愣神的臉,忍不住笑了起?來。


    “怎麽了?”


    相蘊和故意?問商溯,“不喜歡我親你嗎?”


    商溯終於回神。


    “沒有?……怎會不喜歡?”


    男人愣了愣,下意?識去觸摸自己?的唇。


    那個地方剛剛被相蘊和親吻過,唇瓣間?似乎還殘留著她?的溫度,他手指落在自己?唇上,輕輕擦了擦。


    大?約是今日要上朝,所以她?塗了口脂,那是他曾經給她?的方子?,用花瓣做出來的,不用添加亂七八糟的東西,隻有?花的豔麗與芳香。


    她?似乎很喜歡他送的東西,每次上朝,都會用這個口脂,會讓她?那張溫柔無?害的臉顯得溫婉又大?氣,隱隱有?種聖人怒不發臉的不怒自威。


    而現在,被她?塗在唇上的口脂因為她?的吻落在他唇上,花的香味與味道也被她?遞了過來,他第一次發現,原本自己?送的口脂,竟然如此好聞——甚至誘人。


    商溯臉色慢慢紅了起?來。


    紅色似乎會傳染,順著他的臉,燒到了他耳側,讓他的耳垂都跟著泛著微微的紅。


    “我很喜歡。”


    商溯努力平複著狂跳不止的心跳,“喜歡……你吻我。”


    “那,再來一次?”


    相蘊和眨了下眼。


    商溯麵上一紅,輕輕點頭。


    相蘊和踮起?腳。


    溫熱的吻再一次落在商溯唇上。


    這個吻比剛才更綿長,帶著成年男女的試探與了然,肆無?忌憚地入侵對方的氣息,直至將人全部占領。


    攬著相蘊和肩膀的手指微微收緊,男人的氣息開始變得雜亂無?,他無?意?識地掠奪,似乎在渴求更多。


    ——得隴望蜀是人之常情,他不滿足僅僅隻是親吻。


    再這樣?下去要出事。


    相蘊和陡然鬆開商溯,抬手一撐,手指抵在商溯胸口。


    從雲端一下子?被人扯到人間?,商溯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相蘊和為何突然如此。


    “我嚇到你了?”


    商溯問相蘊和。


    大?概是這個原因。


    在這種事情上,女郎們總是害羞的。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壓了壓自己?異常狂亂的氣息與心跳,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沒有?。這有?什麽可怕的?”


    但對麵的人卻輕笑著搖了搖頭,一雙眸子?亮晶晶,“我隻是覺得,你還是去洗漱休息一番為好。”


    聲音剛落,她?便抬起?手,輕輕整了整商溯衣襟與略顯散亂的長發。


    被相蘊和這麽一整理,商溯這才意?識到,此時的自己?有?多狼狽。


    冒著大?雪跑回來,他身?上已染滿寒霜,縱然在入殿的那一刻解去身?上的氅衣,可眉間?與發間?的霜雪確實仍然存在的 ,水晶似的掛在眉間?與發間?,在感受到殿裏的地龍的那一刻開始融化成霧氣。


    霧氣多了,便會變成水,濕答答覆在他身?上,讓他一路的風塵仆仆更添幾分狼狽,毫無?往日矜貴自傲貴公子?的雍容風華。


    他竟這樣?出現在相蘊和麵前?


    ——他是瘋了麽?!


    商溯眸色一滯,聲音有?一瞬的磕巴,“我,我的確應該梳洗一番。”


    邊說話,邊往後麵退,讓自己?與相蘊和保持距離,甚至再離遠一點,好讓相蘊和發現不了他彼時的狼狽不堪。


    商溯道,“我身?上太髒了——”


    “不要命似的跑回來,你難道不累嗎?”


    但他的話尚未說完,便被相蘊和打斷,“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而他想要後退的動作,也因為相蘊和的手指緊緊攥著他衣襟而失敗。


    女人抓著他衣襟,不允許他與她?保持距離,更不介意?他彼時的風塵仆仆,仿佛在她?眼裏,他仍是她?光鮮亮麗的戀人,與過去沒什麽兩樣?。


    “好好梳洗一番,然後再美美地睡一個覺。”


    她?輕輕撫平他衣襟處的褶皺,聲音溫柔敦厚,“睡醒之後,便來領我給你準備的禮物。”


    商溯眼瞼微抬。


    ——禮物?她?還給他準備了禮物?


    商溯心中一喜。


    但尚未欣喜太久,又被另外?一個念頭占據心頭——


    不對,現在的他想什麽禮物不禮物的?


    現在的他,最應該做的,是趕緊去梳洗更衣。


    相蘊和不嫌棄他髒,是因為相蘊和的好修養。


    他不能因為相蘊和有?著好修養,便以為自己?真的不髒。


    商溯微頷首,“好,我現在便去梳洗。”


    “去吧,我等你。”


    相蘊和笑道。


    其實男人並不髒,麵上也不見狼狽,畢竟是極愛漂亮的人,縱然晝夜不停趕路,也不會讓自己?一身?泥汙。


    隻是繁瑣精致的配飾變少?了,看上去精簡不少?,再配上那略顯散亂的長發,一種驚人的淩亂美便撲麵而來,讓看慣君子?如玉的世家子?裝扮的她?眼前一亮,忍不住看了又看,抱了又抱。


    若不是她?知道他太過辛苦,需要好好休息一番,否則她?才舍不得讓他現在便去梳洗,重?新?換上一絲不苟的妝發與衣裳。


    罷了罷了,以後他們有?的是時間?來相處。


    她?喜歡什麽樣?子?,便把他打扮成什麽樣?子?便好了,反正他又不會拒絕他。


    相蘊和笑著讓小黃門帶商溯去梳洗更衣。


    兩人雖未成婚,但其親密關?係已人盡皆知。


    ——大?將軍時不時留宿皇太女的東宮,這種事情讓人想忽視都難,又怎會不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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