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後握著她的手,邊拍邊誇道:“瑩兒還是這般懂事,要是我家阿芸能有你一半懂事,我也就不用操那麽多心了。正好,趁著這次我也讓阿芸同你一起學學規矩,好好治治她那被寵壞的性子。”


    幸好蕭芸沐此時不在,不然聽見這話,可有得鬧呢。


    不過,自己總算不是最慘的那個了。


    卜幼瑩垂首暗笑,接著又陪湯後嘮了些家常往事,臨近申時末才回到菀樂閣。


    如她所料,菀樂閣裏應有盡有,無需攜帶任何衣物,因此春雪隻帶了幾件她最喜歡的首飾,以及一個還未解開的華容道。


    負責貼身保護她的邢遇又不知跑哪兒去了,他一向神出鬼沒,以前沒什麽,可此處是皇宮,總要注意著些的。


    於是她便讓春雪守在菀樂閣,等看見邢遇再囑咐他。


    安排好事宜後,她又再次坐上轎輦,讓宮人領著往二皇子的住處去了。


    此時的蕭祁頌正趴在床塌上,立著一本書卷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房門吱呀一聲開出一條縫隙,他立即條件反射地將書卷塞進枕頭下麵,視線看向推門而入的人。


    “阿瑩?”


    緊張的神情頓時一掃而空,他眉開眼笑道:“你怎的來看我了?是不是瞧見我沒去迎接,所以想我了?”


    卜幼瑩白了他一眼,“傷成這樣還要貧嘴,我看蕭伯伯不應該打你板子,而應該掌你的嘴。”


    “哼,你忍心?”


    她沒回應,抬腳走了過去。


    “你的傷,還好嗎?”他的傷處有被褥蓋著,她無法查看傷勢情況。


    蕭祁頌撐著下巴,稍稍側身:“這算什麽,打幾板子而已,不嚴重。今日大哥沒有同你說嗎?”


    “說了,但是我想親自確認一下。”說著,她便伸手去撈被褥一角。


    “噯!你不許看!”


    蕭祁頌一驚,眼疾手快地抓住她另一隻手腕,下意識將她整個人往自己麵前扯。


    卜幼瑩哪裏抵抗得住他的力道,身子頓時往床塌上倒,背靠著他的枕頭正好倒在他麵前。


    須臾的怔愣與羞赧過後,她蹙眉嘟唇,杏眸瞪著他質問道:“蕭祁頌,你故意的吧?”


    可她哪想,麵前的男人竟比自己還害羞,一雙耳朵簡直堪比燒紅的鐵。


    他向來隻會嘴上逞強的,真到了關鍵時刻,反而比她還靦腆起來。


    “才,才不是。我隻是不想讓你看我的屁股而已,你知不知羞的?”雖然嘴上這麽說著,但抓著她的那隻手卻絲毫未鬆。


    聞言,她氣呼呼反駁道:“你才不知羞呢,以後你讓我看我都不看了,快放開我。”


    她掙紮了下,可那隻手仍抓得緊緊的,力道不大,卻足以禁錮她的行動。


    “那不行。”蕭祁頌眨了眨眼,臉頰也肉眼可見的紅了,“以,以後你還是要看的.”


    他說的極小聲。


    說完後,眼神便開始不由自主的閃躲,耳尖更是一碰便能滴出血似的。


    卜幼瑩瞧著,突然起了一絲玩心。


    她眼尾一彎,唯一自由的那隻手捏住他的下頜,緊接著微微仰頭,柔軟的唇便這般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個親吻。


    輕輕的一聲“啵”,登時在他腦中炸開。


    這是她第一次親他。


    蕭祁頌很難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仿佛全身氣血倒湧似的,渾身熱得發燙。要不是身體不允許,他真想出去遊個冬泳,好讓身體裏沸騰的血液冷靜下來。


    見麵前的人發著愣不說話,卜幼瑩忍不住調笑道:“你傻啦?”


    他的確傻了。


    可很快又將反應能力找了回來。


    他低眸盯著那雙近在咫尺,嬌豔欲滴的櫻紅唇瓣,吞咽了下:“阿瑩,我.”


    地龍燒得火熱,他感覺自己手心都要出汗了。


    猶豫片刻,終問道:“我可以吻你嗎?”


    卜幼瑩猛地一怔。


    她哪裏想到蕭祁頌竟然會問出這種話。別看他平日裏沒個正形,實際一撩就害羞,怎的這次卻不管用了?


    不過.


    她想了想,自己好像也不是不願意.


    卜幼瑩眼簾低垂,避開與他對視,羊脂玉般的兩靨逐漸染上一抹酡紅。


    她眼睫顫著,像比翼的蝶,靜默半晌後,又輕又細的嗯了聲。


    蕭祁頌全然忘記自己的姿勢有多滑稽,理智早已隨著那聲嗯飛向了天邊,一雙黝黑的瞳仁裏隻倒映著她緋紅的麵容,以及.


    那雙瑩潤的唇瓣。


    他徐徐垂首,恍若對待無上珍寶般,虔誠又緩慢地靠近它。


    想擁有它,想品嚐它,想與它纏綿。


    他想了很久很久,久到從濠州到上京城、從年少無知到情竇初開,而如今,終於可以實現了。


    兩雙溫軟的唇瓣愈來愈近,眼看著即將相觸,門外突地響起咚咚兩聲。


    敲門聲瞬間拉回了卜幼瑩的思緒,她驚慌之下連忙推開他,起身快速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將散開的發絲歸攏得一絲不苟。


    蕭祁頌閉上雙眼,殘留著她溫度的雙手緊握成拳,試圖平複好事被擾的怒氣。


    罷了罷了,以後肯定還有機會。


    如此安慰自己後,他看見卜幼瑩深呼吸了兩下,然後邁步走向門口。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裏外兩人具是一愣。


    來人竟是蕭祁墨。


    第5章


    卜幼瑩根本沒想過蕭祁墨會來這裏,不久前宮門分別時,她分明聽見小黃門喊的是回東宮。


    也許是有事要找祁頌吧。


    眼下她無心詢問,一男一女單獨待在房門緊閉的屋子裏,本就容易惹人誤會,她還不想連累父母被人嚼舌根。


    於是慌忙福了個禮,“我來看看祁頌的傷勢,既然他並無大礙,我便先走了。”


    說完,抬腳便欲離去。


    “阿……兩道聲音頓時齊出。


    一道是正欲挽留她的蕭祁頌,趴在床榻上無法行動自如,隻能喚她的名字將她留住。


    另一道,則是下意識握住她手腕的蕭祁墨。


    他高大的身軀微微側著,正巧背對著蕭祁頌,因而後者並未看見他們此時的情形。


    掌心的溫度傳來時,卜幼瑩不可避免地身體一滯,一雙瞳仁慌亂地看向他。


    蕭祁墨連忙鬆了手,用口型說了聲抱歉,而後又道:“我是想說,我找祁頌並無急事,不過是下屬尋了一種新的金創藥,故來拿給他用一用,我放下就走了。”


    眼前的卜幼瑩還未說話,蕭祁頌倒是先開了口:“哥,原來你找我就是為了這事兒啊。遣人送過來不就好了,何必親自跑一趟。”


    還打攪了他的好事。


    後半句他自然沒說,隻是咧嘴笑道:“那既然送到了你就先回去吧,我和阿瑩還有事沒說完呢。”


    “說完了!”她立即掐了他的話頭,“我們已經說完了,天色也不早了,春雪還在等著我回去呢。”


    說罷,不等兩人開口,便果斷頷首轉身離開了此處。


    直到坐上來時的轎輦,她這才開始思考方才的事情。


    祁頌的性子向來自由散漫,又是被陛下皇後放養長大,因此什麽禮節規矩在他那裏都可以視而不見。


    可自己終歸是不能如他那般的。


    方才她昏了頭了,以為在房間裏便不會有人看見,甚至不曾想過去確認一下門鎖沒鎖。


    實在太大意了。


    爹爹阿娘說得對,皇宮到底是皇宮,今後還是要注意些的。


    不僅自己要注意,等下次再見到祁頌,也要同他說道說道。他愛慕自己,就必須要先理解自己,否則還談什麽愛慕?


    思罷,卜幼瑩回到菀樂閣,用過晚膳後便洗漱一番,早早歇下了。


    翌日一早,清晨的霧還未散去,春雪便在她耳旁輕聲喚道:“小姐,該起來啦。小姐?”


    她翻個身,聲音迷迷糊糊的:“再睡會,還早著呢……”


    春雪麵露難色,側首望了一眼廳堂的方向,而後湊近了繼續喚她:“小姐,您趕緊起來吧。皇後娘娘派來的教引嬤嬤已經等著了,公主都已經學上了。”


    話音剛落,她猛地掀被起身,恍如被當頭澆了桶冷水般清醒無比。


    “糟了,怎麽把這事給忘了!春雪,快快快,給我穿衣梳妝!”


    等她終於整理好自己來到廳堂,一眼便看見正坐在課桌前,愁眉苦展背誦書卷的蕭芸沐。以及站在她麵前,手拿戒尺,滿臉嚴肅的教引嬤嬤。


    “卜姑娘,你來遲了。”那嬤嬤看著她,輕飄飄一句話便讓她覺得脊背發寒。


    卜幼瑩訕訕笑了笑:“抱歉,是我忘了時辰,還請嬤嬤寬宥我這一次。”她說著,乖乖屈膝福了個禮。


    許是見她禮數周到,嬤嬤並未計較遲到一事,抬了抬眼神示意她可以去坐下了。


    “公主,卜姑娘,我奉皇後娘娘之命來教導你們禮儀規矩,若有僭越之處,待交差後自可問罪於我,但教習過程中,請恕我隻將你們視為學生。”


    聞言,凳子還沒坐熱的卜幼瑩頓感未來一片黑暗。


    可哪裏是事先說明啊,分明是在提醒她們,別同她耍公主千金脾氣,不管用,她有皇後娘娘撐腰。


    兩位小姑娘生無可戀地對視一眼,接著又見她看向卜幼瑩道:“卜姑娘,我們今天隻學理論,請你將麵前的這本《女論語》背誦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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