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初學分布,務求平正,既能平正,務追險絕,既能險絕,複歸平正,複歸之際,人書俱老。”


    這是懸掛在片石山房門牆上的那段話。它描繪的雖然是書法藝術,但其中蘊涵的哲理卻足以隱喻人生。“險絕”與“平正”之間的辨證關係亦可適用於一切藝術。


    烹飪也是一門藝術。“大味必淡”四個字不就是對這段話的最好濃縮嗎?


    遺憾的是,世上並沒有多少人能夠明白其中的道理,即使明白,也不見得能做到。


    沈飛曾在“片石山房”外點過薑山,但對方卻沒能領悟。


    這並不是因為薑山的悟性不夠。要真正達到最高的境界,光有悟性是不行的,你還必須去經曆很多事情。


    所以,薑山最終還是敗了,他還沒有盡覽險絕,又怎麽能夠複歸平正呢?


    至少他還不可能象沈飛一樣,在街頭給別人炸臭豆腐。


    那一場風波結束之後,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


    “天下第一味”的牌匾仍然掛在“一笑天”的大堂中。


    徐叔和淩永生守住了“一笑天”的名樓聲譽。


    薑山和徐麗婕去了火車站,晚上會有一輛開往北京的火車。


    最讓沈飛高興的,是他又可以擺攤炸自己的臭豆腐了,而且他的生意,似乎比以前更好。


    不過當他晚上收攤回到酒樓時,才發現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淩永生本來愁眉苦臉地站在門口,一見到他,立刻象看到了救星一般:“飛哥,你可算回來了。店裏的客人早就等不及了。”說著,他遞過厚厚的一疊下菜單,“這些都點名要喝你做米粥呢。”


    沈飛撓撓腦袋,無可奈何地苦笑起來。


    沈飛一口氣做了二十六份米粥,當最後一份做完的時候,他終於可以伸個懶腰,懶懶地問道:“小淩子,現在該讓我休息一會了吧?”


    淩永生卻苦著臉,看起來比剛才還要煩惱:“飛哥,外麵有個客人,非得讓你親自端粥過去。”


    “什麽?”沈飛咧著嘴,幾乎要跳了起來,“誰呀?這麽臭屁,你還不幫我拍死他?”


    淩永生一臉的無辜:“這個客人我可沒辦法,連師父都治不了他,你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當沈飛看到那個客人時,他也忍不住歎了口氣,這確實是個難纏的家夥。


    此刻,這個家夥正在稚聲稚氣卻又一本正經地教訓站在他身旁的徐叔:“徐老板,你去問問飛哥,是不是出了名,就不認朋友了?”


    除了浪浪,還會是誰呢?


    沈飛從身後捏住了他的脖子:“好小子,看我今天怎麽收拾你。”


    浪浪“咯咯”一笑,閃身跳下座位,向門口邊跑邊喊:“徐阿姨,徐阿姨,飛哥又欺負我啦。”


    沈飛嘿嘿一笑:“徐阿姨早就上火車啦,今天看誰還來救你。”


    眼看沈飛就要追上浪浪,忽然前方一雙手伸出,把浪浪抱了起來。


    來人正是“早就上火車”的徐麗婕。


    沈飛一愣,隨即便笑了起來:“大小姐?”


    跟在他身後的徐叔和淩永生則是滿臉詫異。徐叔甚至揉了揉眼睛:“你……你沒有走?”


    “這個城市,這個酒樓,終究有我難以割舍的東西、難以割舍的人,我不想失去!”徐麗婕看著眾人說道,最後她將目光定在沈飛臉上,燦爛一笑,“我得謝謝你。‘大味必淡’的道理,我想我已經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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