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這入了冬,賀景明就在那到處搭棚給無?家可歸的人施粥行善,京城周邊都快被他給走了個遍了。


    賀景明收拾的間隙回道:“滄州,聽?說?那邊雪下得也挺嚴重?的。”


    “嘖嘖嘖。”周崇柯感慨:“大善人這是想?廣濟天下寒士啊?都要從京城發?展到滄州去了。”


    賀景明合上箱子?的手頓了頓,垂眸沒有搭話,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抱歉。”


    周崇柯應該看出來他四處行善是在想?替褚瑤贖罪積德了吧……不然?不會這麽陰陽怪氣。


    “抱歉。”賀景明又低聲重?複了一遍。


    周崇柯翻身坐起,沒好氣地輕嗤了一聲。


    這人現如今倒是越發?敏感了,胡思亂想?些什麽?


    周崇柯:“如果她還活著,你?會包庇她麽?”


    “不會。”


    賀景明不假思索,人應當?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那不就行了,你?跟我道歉做什麽?有病!”周崇柯複又躺了回去,解開腰間掛著的荷包,朝其扔了過去。


    賀景明接住,不明所以:“什麽意思?”


    周崇柯撇了撇嘴:“捐錢!”


    積德都不帶他,他也很缺德好麽!


    賀景明拉開荷包看了一眼,嫌棄:“就這麽點兒??”


    “嘿!”周崇柯又一個打挺坐了起來:“有就不錯了,你?還嫌少?”


    也不想?想?他還要留著錢娶媳婦兒?呢,真是交友不慎!


    兩人互相嫌棄了幾個來回,掰扯到最後半斤八兩。


    幾日?後,滄州。


    一處破廟內,住了不少無?家可歸的人。


    這會兒?是白天,大部分都出去乞討了。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褚瑤擁著一床已經不太保暖的破被子?,頭發?亂糟糟的,臉色更是凍得沒有血色,整個人縮在角落裏,渾身冷得直打顫,就連長久沒洗頭,頭上長了虱子?癢,手抬起都有如千鈞重?,使不出半點力氣去撓。


    “咳咳……”


    她無?力地咳嗽了起來,每咳一聲,喉間便湧上一陣幹澀的刮痛,艱難地吞了吞口水,卻也隻是聊勝於無?。


    她想?……她大概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褚瑤神色怔怔,回想?起從前,眼角無?聲地沁了淚來。


    她低頭一陣苦笑,從前的她,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忽地外麵傳來了一陣騷動。


    那些去乞討的人竟然?烏泱泱地回來了。


    爭先恐後進來,有的拿盆子?,有的拿瓦罐,還有拿竹筒的,紛紛抄起東西就又往外頭跑。


    位置在褚瑤旁邊的一個老乞婆見褚瑤還不起來,提醒了一句:“呀呀呀,今天來了個大善人在前麵施粥呢,熱氣騰騰的,聞著就香,去晚了可就沒有了!”


    第132章 第132章


    “秋秋?”


    “秋秋?”


    ……


    虞秋秋睡得正香, 一個聲音卻不停地在叫她。


    ——“大冬天哪裏來的蚊子?煩死了!”


    她一把將被子拉起蓋過了頭頂。


    褚晏手顫顫,停在半空猶豫了一下,到底是又伸了過去。


    他的手落在了被子上, 小幅度地搖了搖:“秋秋,起來了。”


    ——“啊啊啊啊啊有完沒完!狗男人去死?!!!”


    虞秋秋被惹煩了, 抬腿就是一腳。


    那力道、那速度……


    褚晏立在床邊側身看得是心有餘悸,這女人當真是一點都沒收著?,還好他早有準備閃開了,不?然這妥妥的就是謀殺親夫。


    虞秋秋沒踢到, 伸出來的腳又縮回了被子裏。


    看這架勢, 竟是又要繼續睡回籠覺了……


    褚晏心下歎了口氣?,這會兒都已經日上三竿了, 都說老虎須拔不?得,可今日情況特殊, 卻是不?拔不?行?了。


    他默默又站遠了一點, 保持了一個安全?的距離, 嘴上卻仍舊鍥而不?舍。


    “秋秋, 起來了, 我們今天得去唐國公府一趟。”


    說話間, 一個枕頭精準地朝他飛了過來。


    他連忙抬手隔擋卻還是被打了個正著?, 緊接著?又手忙腳亂地將枕頭給險險接住。


    褚晏:“……”


    站這麽遠都沒逃過一劫, 這女人起床氣?可真大。


    “去唐國公府做什?麽?”撒氣?過後,虞秋秋到底是睜開了眼睛。


    褚晏抱著?個枕頭, 立在距離床邊有五六步遠的地方,解釋道:“昨夜唐老太君去了, 我們得去唐府吊唁。”


    虞秋秋:“……”


    幾刻鍾後,馬車載著?褚晏、虞秋秋還有阿蕪三人朝唐國公府駛去。


    他們到得不?算早, 唐府外已經停了有不?少的馬車了。


    步入唐府。


    冰天雪地裏,唐府到處掛著?白?布,整座府邸幾乎快要與這天地融為一色。


    靈堂前?,唐淼身穿孝服,同前?來吊唁的人行?跪禮。


    她的眉間似乎銜著?自責和悲痛,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枯萎的花朵,沒有絲毫生氣?。


    靈堂內哭聲不?止,虞秋秋就這般看著?她跪下又被人扶起,身旁的阿蕪被這氣?氛感染,一下子紅了眼眶。


    “唐姐姐一定很難過。”阿蕪的聲音心疼極了。


    虞秋秋聽著?,心上卻毫無波瀾,在她眼裏,死?亡不?過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她實是沒有辦法對唐淼的悲傷感同身受。


    吊唁過後,唐國公夫人許是看唐淼的狀態不?好,特意讓唐淼去偏院休息休息,還拜托了虞秋秋和阿蕪留下陪唐淼說說話。


    一行?人從靈堂出來,褚晏被唐國公派的人叫走,虞秋秋和阿蕪則同唐淼一塊兒去偏院。


    “嗯?”


    ——“那人居然在這?”


    去偏院的路上,虞秋秋目光偶然掃過一角,微微露出了些詫異。


    阿蕪轉頭,目帶詢問:“嫂嫂怎麽了?”


    “沒什?麽。”虞秋秋移開視線,麵色平淡。


    “哦。”阿蕪攙著?唐淼繼續往前?走。


    褚晏在岔道口與幾人分開,走出了幾步後忽地停下,他回身往四?周看了看。


    虞秋秋剛才看見誰了?


    四?望無果,反倒是領路的下人又折了回來。


    “褚大人在找什?麽?可是掉了東西??”下人躬身問道。


    褚晏搖了搖頭,算了,虞秋秋應當是看見了個認識的人,想?來也不?是什?麽要緊事。


    “沒什?麽。”


    跟著?下人到了地方,下人關上門?便出去了。


    褚晏打量了這屋子一番,這裏似乎是唐國公的練武房,牆上掛滿了各種刀劍和彎弓,牆邊還有一排豎了長槍的架子,屋子中央則是極為空曠。


    “來了。”


    唐國公負手而立,聽到聲音也隻是平常地道了一聲,並未轉過身來。


    褚晏走至唐國公的身側,兩人麵朝的方向,有一整麵牆的壁畫,畫上金戈鐵馬,乃是沙場之上眾將士們奮勇殺敵的畫麵。


    “那畫上的將軍是我唐家的高祖,當年跟隨太祖打天下,得封國公,世?代傳襲。”


    聽了解釋,褚晏不?由得挺直了腰背,肅然起敬。


    而這時,唐國公卻突然轉過了身來,一雙虎目注視著?的褚晏,殺伐之氣?盡顯,壓迫感逼人,仿佛被他盯住的人,所有陰謀都將無所遁形。


    褚晏心頭一跳。


    唐國公卻是盯著?他一字一句:“你可知?,世?代忠君乃是我唐家的鐵則?”


    渾厚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內回蕩。


    褚晏頭皮發緊,姚家的事,唐國公果然還是懷疑了。


    唐國公緊盯著?褚晏不?放。


    先是遞給他的那封密信,後是遭遇上千死?士卻全?身而退,褚晏身上發生的事情,一件比一件令他心驚。


    “你到底是什?麽人?又有什?麽目的?”


    唐國公怎麽也想?不?通,在這之前?他命人查了好幾個月的,卻是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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